《逗你玩》芥末饭团君

126、第 126 章

　　初七晚上送虎神，与年初首尾相应的两场篝火晚会，前面那场要赚中原人的铜钱坐镇远化城没去参加，那么今天当然要从太阳初升就赖在别人营盘里联系兄弟民族的感情，和气生财嘛，战争贩子这种暴富但风险高的业务不熟练啦。
　　虽然蒙头罩面却毫无隐藏效果，那么大一只两脚直立大头布偶老虎站在街口摇头晃脑想装瞎都困难，简直分不清斑斓条纹究竟属于保护色还是警戒色。
　　都说了是常年接触的兄弟民族，实际关系更亲近，口语上三分之二能重合，大概就是方言间的区别，所以布偶装的怪叔叔推销他的小脑腐日历也是吸引了不少围观路人驻足。
　　毕竟是别人专业印银票的老练工艺，剪纸小老虎的细节没有偷工减料。
　　他提着样品，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是小脑腐，猫有这么大的脚掌吗？哎呀，你们崇拜归崇拜，小脑腐也不是一生出来就像他妈妈辣么大的嘛，小时候睁不开眼拱来拱去，还有祖传踩奶什么的，不信去问养过的嘛。什么？你问谁养过？恩……灵天枢那里不就有长得挺像的大猫科……不要在意这种小事了啦。来，只要20文就能买到做工如此精美的挂历哦，买一本吧，年货必备的啊，不管是家用还是作为赠礼都超级体面又实惠的！”
　　小朋友们被家长果断拉回身后，几个皮的没人管的反倒互相眼神确认战术，偷摸摸伸手摸一把布偶假毛，顶着卡通化的大头，步履间有些蹒跚，来摆地摊的这位哟嚯哟嚯同他们绕圈，一玩起来又忘记摊子在那冷清。好在民风淳朴，不老实的也不敢顺手牵羊。
　　当然才卖20文的挂历没有无人问津那么惨淡，不消一会儿就有看上去家底凑合的少男少女有望成为今日主顾，少年人喜欢新鲜东西那是古往今来都适用的规律，只不过意动之后表达方式不尽相同而已。
　　“买挂历吗少年？新出的挂历，钢丝不生锈易翻页。看到这个弯折了吗？方便悬挂！”大老虎挤了过来，圆鼓鼓的手掌卡着样品展示：“保证质量统一，印刷清晰，小妹妹，这纸可是店长我下了本钱进的货，跟仙师们用的符纸一样结实防潮防蛀，无论正反都书写流畅不易晕染。”
　　手指捻了捻纸张的少女抬起脸，银饰品叮铃叮铃悦耳怡人，那面容皎如满月，眉形天然英气，统合观之似乎无时不透出一股甜美率性的笑意，“一文道长，你怎么在我们族中做起这等小生意来了？”
　　“唵？小妹妹你认得我？”
　　“认得认得，谁不认得你啊一文道长。”少女一笑，他的小伙伴们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跟着哄笑成一片，“道长卖的土豆还挺好吃的，我都吃了两碗呐。”
　　“哦呵呵呵，当然啦，我对烤土豆还蛮有信心的。撒，挂历要不要？限量发售哦，20文，只要20文！”虽然总是找错重点但有时候又会迷之记住所谓正事的小商贩继续他的兜售本职：“别的不夸，咱卖的东西就看重一个实在，来一份呗？”
　　少女机灵地眨眨眼，反问他：“一文道长，买你的挂历送抽奖券吗？”
　　布偶显然被他问得一愣，随后像是在短暂沉默中计算过盈亏一般乐呵呵地说：“两本送一张，售完即止。话说小妹妹你也对奖品感兴趣啊？”
　　那双明眸一瞟，旁边的少年立刻识相奉上银钱，就听少女说道：“这些我都要了，一文道长，抽奖券快给我吧。”
　　“不行不行，最多卖你十本。”橘黄的大猫头摇了摇，语气严肃地拒绝：“别人还要买的。”
　　“你！那我只要抽奖券，挂历你就留着自己卖嘛！”少女瞪着眼有些吃惊地娇嗔道，然后翻脸就是一通撒娇，“好嘛~好嘛~一文道长~”
　　这必然是家常小公举模式，隔着一层布偶装的李四喜老僧入定不为所动，冷酷地打碎少女百试不爽的招数：“说了十本就是十本，不然就不卖给你了，就算大族长来也不顶用。”
　　少女一跺皮靴，表情又是委屈又是娇蛮：“你知道我爹是谁还要这样！”
　　“头可断血可流，谁怂谁是狗。”先是硬气地挺直腰板，虽然外部还是一团胖虎的形象，而后又马上贯彻猥琐地教唆道：“挂历随便人家买，你可以收抽奖券嘛，隔壁金思铭那小子我不照样没管他底下这些勾当。”
　　“……绕这么一圈意义何在啊！”
　　“你就当身为部族的领导阶级，给大家发点福利春节送温暖好了，哇~我真是会替你们这些大人物笼络人心~哎嘿~”尾音上扬的胖虎动嘴都不够，竟是嘚瑟地扭了起来。
　　少女捡了铜板扔他铁盒子里，脸颊红彤彤生气也照样养眼，“你真无聊啊大叔！钱给你了，抽奖券快拿来。”
　　“无聊才出来玩嘛~等一下，我帮你包好哈。”老虎手掌从里开了搭扣，这造型也没什么血腥的联想，两只人爪子慢条斯理伸出来用黄纸袋打包，每一个步骤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更让人抓心挠肺地着急。
　　“不要这个了啦！不要打包了啦！”论身份也能封一个郡主的少女咬着下唇感觉抓狂，不管是头饰颈饰腰饰还是长靴上缀着的银片，那可叫一个花枝乱颤。
　　“年轻人啊真没有耐心，你要是看不上我的挂历，那就不做这单生意了嘛。”怪叔叔继续逗她，打发时间的险恶用心，如此让小公举气得连退五步不再催促。
　　正常速度打包完之后，恶趣味的老年人看着那票富贵子弟走远，拍拍手正欲得个早前的清闲，却见周围看客纷纷抛了矜持争着关照他的小摊，名人效应还真是有点用场，好吧其实他们绝大部分是为了倒卖抽奖券才是。
　　五百本不到半个时辰销售一空，比他站了两个时辰尬舞磨嘴皮都有效率，既然一天的计划达标，自然要转为消费者身份体验民俗风情，比如吃烤肉羊汤这种迅速感受当地生活的旅行安排。
　　养人都是件难事了，何况是这些家畜，体质好的托付给游骑小队迁徙至别的草场，不适宜远距离奔波的就按照顺序宰杀风干，一部分留用今年更需要祈福的祭祀，剩下的以物易物换取生活资源。
　　对于膻味李四喜的容忍度还算可以，自己在店家案板前割了半扇肋排和一只腿称分量，然后自掏葱姜嘱托另起一锅，实乃万恶的特权阶级。
　　他毕竟有几分面子身份，坐外头的长凳上不嫌天寒地冻，叼着根牙签半是懒散地眯着眼。
　　“客官，你的羊肉、羊汤和烤馕。”不消喊到他这桌，香味已然飘来灌进鼻腔。
　　美滋滋享用他的大餐，不知是陶醉还是冬困的慢动作，一团东西从他脚边滚上门槛，被他随手揪住领子。
　　“呀！”
　　“咦？”睁不开眼的陡然精神，盯着手里的小屁孩看了五六眼，而后咧嘴笑出声道：“是你啊！小屁孩！”
　　他仗着体质不畏寒无所事事，小朋友跑了一路呼哧白汽依旧怕冷，张着嘴就说：“坏人！”
　　不和他计较长辈洗脑后的固有印象，李四喜一副见到熟人的态度，问道：“你怎么来这里？替你家大人跑腿？哟哟哟，这么小就要会这会那的。”
　　“这是我家的店啦！”小萝卜头直接驳回他的嘲讽。
　　外表成年的智障一脸意外，惊讶地又把他打量一圈：“你家的店？嗯……等等，你家居然还算有点资产嘛！”
　　大概是和人扯淡导致一时半会儿对温度感知不灵敏，小朋友看到他油光光的手一阵嫌弃，领子上必然被蹭上了手印，“那次的羊肉就是我阿爸烤的，我阿爸是族里手艺顶尖的厨子。”
　　李四喜长长地“哦”了一声，立马埋汰说：“我看你这小鬼大概只学会了吃。”
　　“不理你了！哥！哥！我要喝羊汤！”
　　牛皮帘子外传来一声嗤笑：“我果然没说错嘛小鬼~”
　　收拾完食物，李四喜晃进暖和的室内结账，那小鬼垫高凳趴在柜台上写写画画，手边就是一碗羊汤泡馍，“咦？你居然会写字？嗯……写得还挺工整。”
　　小屁孩翻了个白眼，嘟嘴道：“几个字而已，玛瑙姐姐有空就教我们的。”
　　“玛瑙怎么写你会吗？”游手好闲的就是想为难为难小朋友，毕竟同年龄的基本智商碾压他，毫无成就可以期待嘛。小屁孩不屑地抽抽鼻子，三下五除二写好了喝一口热汤犒赏自己。
　　“哇，那你自己名字也会写吧，哦呵呵，别出糗哦。”
　　“写就写！坏人！总是瞧不起人！”
　　“等等，来来来，写这个上。”李四喜记起自己还剩一本样品，拿出来放在他面前，手指圈了个框，说：“我今天就看看你这小鬼能不能写全乎了。”
　　想要用这办法刁难小朋友实在是很没出息，李四喜皱眉看了几下，单掌拿起来若有所思，如此过了小半会儿，突然就贱笑：“哎嘿嘿嘿，愚蠢的小鬼头，自己的名字可不能随便写在别人给你的纸头上，坏人可是会故意隐藏书写载体的真实模样骗你写下名字形成契约，然后哦嚯嚯嚯你就会因为各种可能的邪术遭遇不测~比如借运气啦~比如吸收生命啦~比如改家门风水啦~”
　　别说小屁孩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店里听力没损伤的都震惊地转脸看过来，光天化日之下行此邪术，还有没有天理了！
　　贱骨头水草随波逐流一般左摇右晃，放肆大笑道：“啊哈哈哈，骗你的啦~吓到你了吧小鬼~坏人才会这么做~”
　　拿出一只炭笔，在小鬼的名字前后各添数字，最后当着持刀一脸不明所以来到大堂的小鬼兄长面，将挂历送出去：“祝格桑小朋友健康快乐阖家美满~”
　　夜间篝火熊熊，映得每个人红光满面，只见例年扮演虎附的汉子中莫名多出来一个醒目又微妙的存在，圆头圆脑胖乎乎的老虎娃娃，一边随着节奏模仿人们跳舞，一边不死心地想要挤进正经的“虎”里面，几次三番都被喝了仪式迷幻汤的虎附们堵住漏洞没有得逞。
　　孤单没人爱的布偶虎只好举起前爪自己蹦跶跟着人堆转圈圈，若非虎神祭祀的正主不可考证，导致神主之位空悬，估计见到今年这只乱入的家伙，应该会哭笑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