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绕枝来》花知否

42、乡试

　　第四十二章乡试
　　“饶命啊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不少人纷纷侧耳听了起来，然后那声音的主人便被一路拎着朝外拖去，面色惊恐，苦苦求饶，在长长的甬道之中被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秋闱第一日，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夹带书稿，视大熙律法为无物，还是想想一会儿怎么跟主考官大人解释吧！”
　　原是有人作弊被抓住了，像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常见，一开始进来的时候都会检查全身上下，甚至耳鼻口发，但总是有人逃过层层检查带了进来，作弊的手法五花八门，这样夹带的还算是少数，但下场一般都很凄惨。
　　大熙朝的乡试向来都是三年一度最紧张的时候，无数考生挤破了头，从各地赶赴各郡的贡院参加考试，因为在八月份举行，也因此称为秋闱。秋闱一共有三场考试，每场考三日，考生们都在各自的小隔间里提笔作答，而这几场考试都需要提前进入考场，此时此刻，叶衡坐在桌子面前，望着自己面前的纸张，一时间竟无它想。
　　刚才那人被拖出去的时候，他正在思考如何作答。
　　进来搜身之前，还在门口遇见了言奎和樊有志，樊有志看见自己的时候，倒只是面色有些尴尬，连招呼也未打一声。而一身锦衣的言奎则瞥了自己一眼，冷笑了一声便提摆进去了。
　　想到这里，原本坐在远处的叶衡隐隐用了几分力，那支狼毫在自己手中几乎要捏断。
　　他出身贫寒，永远都不可能赢过这些原本就家境殷实，背景雄厚的人，唯一的机会，只有科举。
　　只要他考中了，拥有了做官的机会，将来一定要将言奎狠狠踩在脚下，让他跪地求饶。到那个时候，永远也不会有人再敢欺负到他的头上，也没有人敢抢走自己心爱的人。
　　只要自己考中了，有出息了。乐绫就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哪怕她再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不必再害怕。
　　然而乡试并不是那么容易考的，按照大熙的规定，每个郡录取的名额都有限制，这不仅取决于这个郡的人口和数量，也和税收高低离不开关系，大的郡会录取百来人，而相对小的郡便只录取四十几个人，如河间郡这样中等的郡，每年便只有六十个人的名额，而其中还有不少是已经内定的人选，虽然明面上是公平公正的，可明里暗里总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在考生如云的当下，中举的概率有如登天。
　　但即便概率如此之低，他也一定要拼尽全力，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
　　叶衡垂眸，眼中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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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字？”
　　“是的，民女之前听说民间有一个传说，只要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走上十次中字，便能在科举中拔得头筹，乡试则高中解元，会试则高中状元。”
　　言太守似乎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一时间竟觉得她十分有趣，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平和了许多，“这倒是个好兆头，也难得你有心，但愿奎儿这次秋闱能够高中吧，若是真的中了，你便是头功。”
　　乐绫连忙磕头谢恩。
　　言太守看了她一眼，道：“若是走完了中字，还是早些回去，待在院子里安心等奎儿回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乐绫闷闷答道。
　　眼看着言太守马上就要转身离去了，乐绫一时间有些着急了起来，憋得满脸通红，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从未独自做过什么大事，此时此刻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能够在院子门口见到言太守一面实在是不容易，怎么能放过这样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里，乐绫便豁出去了，喊道：“太守大人！”
　　言太守被这么一喊，倒是愣了一下，回过头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我……”乐绫顿了顿，忽然神秘道，“太守大人有所不知，民女在这里走中字，其实用处不大，因为民女并不是言府中人。”
　　“哦？你的意思是？”
　　“这个法子虽然灵验，但是必须是由至亲之人才做这件事情才有作用，但是太守大人公务繁忙，自然是没有空做这件事情的，只要太守大人亲笔题一个中字，民女拿着这张纸来走，才有一定效果啊。”
　　言太守觉得这个小姑娘着实是有趣，一时间竟笑了起来，“我虽不信这等玄学，但念在你有心的份上，便给你题上一字吧，你跟我来。”
　　乐绫大喜过望，连忙跟在他身后。
　　言太守一路领着她去了书房，取了纸笔便开始题字，乐绫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用余光朝四处打量着，不多时便在桌子上看见了一封还未用火漆封住的信，那封信上正写着丞相亲启几个大字，乐绫一时间只觉得心惊肉跳，当下也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信还没有送出去，否则自己的举动也都是白费。
　　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在言太守眼皮底下偷梁换柱，这言太守能够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上，那是何等精明之人，怎么可能任由自己一个小姑娘哄骗呢？眼看着这个字就要写完了，乐绫只觉得眼皮子突突突地跳了起来，开始思考着对策。
　　“好了。”言太守拿起了那张纸，递到了她面前，“但愿能够灵验吧。”
　　“太守大人。”乐绫接过纸，神神秘秘道，“请太守大人闭上眼睛，民女要对这张纸作法了。”
　　“哦，你还会作法？”
　　“民女技艺不精，这传接仪式还是头一回做，但过程万万不能被人看见，一旦看见了，就不灵验了，不仅如此，事情可能还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所以在民女作法期间，大人万万不可睁开眼睛啊。”
　　言太守虽然觉得她这番话有些故弄玄虚，但想着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也就勉勉强强闭上了眼睛，配合她一下，见他闭了眼睛，乐绫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拿起桌上的信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掉了里面的纸，心脏跳得飞快，几乎就快要跳出胸膛了，自己的行为一旦被他发现，可能就要命丧言府了。
　　等她换完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发现言太守还紧闭着双眼的时候，才松下一口气来，只觉得自己似乎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才回来。但也并不是如此就万无一失了，若是他心血来潮打开了这封信，发现被调换了，一定会想到自己，到时候就算她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所以一定要尽快离开言府才行。
　　“大人，可以睁开眼睛了。”
　　言太守睁开了眼，只觉得那张纸还是和先前没什么差别，瞥了她一眼，倒也没多说些什么，“行了，早些回房吧。”
　　“是，大人。”乐绫恭恭敬敬地捧着那张纸，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却见言太守的目光转移到了桌子上那封信上，乐绫心中一个咯噔，险些就要变了脸色，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开始思索着要从哪个窗子偷跑比较快。
　　“你出去的时候，叫管家进来一趟，有封信要他处理一下。”言太守慢慢道。
　　乐绫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知道了，大人。”
　　一直到叫完管家进去，退出了中院后，乐绫才渐渐平息了下来，便走便思考接下来的对策，言奎去参加乡试了，估计九天之内都不会回来，自己在这期间是根本出不了言府大门的，她之前在府中转悠了许久，四周环境也都勘测过了，根本没见有什么可以翻出去的大树，从正门后门出去就更不可能了，言奎走之前叮嘱过府中的下人，决计不会让自己踏出言府一步的。
　　可是自己如果再不离开，万一被言太守发现信件调了包，下场恐怕会很惨，若是言太守没有发现，到时候丞相赵贯收到了信件，要惩治言太守，自己则更脱不开身，很有可能作为言府的女眷被一并处置了，为今之计，只有和谢钧一起先用无字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时候再想办法回乐家村便是了。
　　只是……叶大哥他。
　　乐绫想到这里，神色便有些黯淡了下来，叶大哥那日对自己说过的话依稀还在耳边，她当时也只是逞一时之快才一走了之，现在想来，他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心态一定和从前不太一样，自己更应该好好跟他解释才是。只是现在他已经去参加了考试，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他的发挥，而且自己就这么走了，连个信也没办法给他留下一个，总觉得不太好。
　　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这样，再想办法和他解释了。
　　想到这里，乐绫抬脚朝柴房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