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腔和杀马特》一捧白沙

8、第八章

　　难得来工作室一趟就遇上最不想看见的人，孙倩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厨房去了。

　　张哲无所谓地笑了笑，朝林宵走来，问道:“《SIGHT》吗？谁牵的线？”

　　林宵并不想让张哲知道自己要上《SIGHT》的事，如果被张哲知道是智子成牵的线势必会给人添麻烦。但是已经被他听见，又是一个工作室的，也不好否认，只得模糊道:“还没有敲定，只说有意向。”

　　张哲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哎哟喂，不得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这话听着别扭又怪异，林宵却也懒得跟他计较，专心修图去了。

　　孙倩捏着个三明治从厨房出来:“番茄酱又没了？”

　　张哲道:“前天就没了。”

　　孙倩不悦地看着他:“吃完了也不知道去买？”

　　张哲意有所指地看着林宵:“我又不是吃得最多的那个。”

　　林宵早就习惯了:“一会儿我去买吧。”

　　孙倩睨了张哲一眼，转头跟林宵说:“今晚我跟DY那边开完会确定款式，商品图一个月内就要出来，你有时间吗？模特我可以帮你联系，你要接的话秀场估计也得你负责。”

　　林宵道:“一个月？可以的。秀场也没问题。”

　　张哲插嘴:“他有什么问题？他平时也没比我忙多少。不过你私自定了人，DY那边会同意吗？”

　　自参加过HFS之后林宵和品牌的合作锐减。像DY这种在国际上小有名气的新锐品牌是国内所有设计师、造型师眼中的肥肉，如果没有孙倩搭桥，落在林宵手里地可能性几乎为零。

　　孙倩作为特约合作的服装设计师，钦点造型师的权利自然是有的。张哲非要提这么一句，无非是要膈应一下林宵。

　　孙倩白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咬着三明治就走了。

　　张哲“啧”了一声:“娘们臭脾气。”

　　孙倩走了，林宵也不想和张哲两人单独待在工作室里，便一合笔记本，拔了插头:“我有事先走了，你记得关灯。”
　　说着便把电脑塞进包里，准备离开。

　　不料张哲忽然爆发，厉声吼道:“你们一个两个这是看不起谁啊？！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还不是被人嘲笑的货色？”

　　林宵一愣，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背起包，朝门口走去。

　　“还上《SIGHT》？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谜影》都多久没上了？国内都没你的份，还想飞出国啊？”

　　林宵轻轻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过头:“六月的双刊双封，不好意思。”
　　陌生人逮着个HFS死命嘲笑他就算了，一个工作室的居然也不知道他的成绩，真当他flop到底了吗？

　　张哲紧咬牙关，死死地瞪着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林宵笑了笑:“多关心关心同事，平时也看看杂志什么的，我们这个行业，还是要多虚心学习才能跟上时代，不然一个月都没什么像样的工作多惨啊，你说是不是？”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玻璃门，听见身后传出一声闷响和一句“操.你妈的！”，不由地担心沙发是不是又被踢出了个口子。

　　悦达是个中高端购物商城，顶层是高端品牌聚集地，中间是各种轻奢品牌，地下一层则是个百货超市。
　　从某种角度来说挺方便的，至少买番茄酱是挺方便的。

　　然而作为路痴，林宵对悦达超市是深恶痛绝。
　　这才一个月不到，货架居然又换了个样！

　　他之前好不容易记住进门第三排货架，左拐走到底再右拐，走到锅碗瓢盆区左拐，第八排第六列中间的那个货架上放着各种酱料，包括番茄酱。
　　然而现在，他抬头面对一排公仔，觉得脑壳很疼。

　　更头痛的是边上因为家长不给买玩具而哇哇大哭的小孩。

　　林宵向来和小孩不对付，尤其这种爱哭闹的小孩。

　　反正玩具区不是他的目的地，心里想着能离熊孩子远一点是一点，正要拐道，却因为看见熊孩子手上抓着的包装盒停下了脚步。

　　……
　　“我就要这个嘛！这个又不贵！比赛车便宜多了！我就要这个嘛！呜呜呜……”小男孩跪在地上，抱着怀里的玩具死活不肯松手。

　　看上去应该是熊孩子的父亲的男人看了看边上投来异样眼光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面子，用力去拽男孩怀里的洋娃娃，呵斥道:“这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买这个？！丢不丢人？！”

　　熊孩子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耍赖:“玩赛车我每次都输！我不要玩赛车！我要洋娃娃！”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的脸不知道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扯着男孩的胳膊就把他拽了起来:“你给我起来！”
　　说着一把夺走他抱着的洋娃娃塞回货架上，强行拖着他走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呜呜呜！你说让我随便挑的！你说话不算数！呜呜呜……”
　　……

　　熊孩子的哭闹声渐远，围观的人群也小声议论着散开了。

　　林宵悄悄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腿，发现有些发麻。

　　赛车和洋娃娃……
　　他看了眼货架上被揉出折痕的包装盒，金发碧眼的洋娃娃无辜地睁着大眼睛，静静地站在透明塑料后面。

　　他小时候可没有这么精致的洋娃娃，那时候流行的是芭比娃娃，一用力胳膊腿就会被拽下来的那种，当然再一用力又塞回去了。

　　他至今还还能记起小学时，和同桌女孩偷偷在放学后的美术教室，给芭比娃娃换装的那段往事。
　　他一直很欣赏孩童们在时尚方面与生俱来的天赋，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丝毫不顾及色彩和搭配平衡，却也能拼凑出一个奇幻世界的天赋。

　　但是一个男孩子有这种天赋，或者有这种打扮芭比娃娃的念头，都会被认为是很奇怪的。
　　是老干部家长极其不喜欢的。

　　是……很“娘”的。

　　他正盯着货架出神，忽然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中，拿起了那个皱巴巴的纸盒。

　　林宵顺着手往上看，虽然那人带着口罩，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熟悉的侧脸！

　　是江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