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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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月不禁开始怀疑，几周前那个周末的对话是否真的发生过。
因为柯玲玲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她嚷嚷着要睡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嚷嚷完了，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去了，没有后文了。
柯玲玲仍旧是那个柯玲玲，上课的时候在本子上画画，下课了对来搭讪的同学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月考照样全班第二年级第十五，等放学了去体育馆，也对练习、加训、编舞之外的内容统统心不在焉，甚至没有任何试图通过顾教练接近她男神的企图。
偶尔放学照样会和苏晓月出去吃东西，路过体育用品商店看到漂亮的冰刀也照样走不动路的流口水。
苏晓月怀疑柯玲玲是不是在微信上已经和她男神勾搭上了，还借故看过柯玲玲的手机——可是她居然连加都没加Aaron虞。
苏晓月急得抓心挠肝，月考都没考好——虽然她一向学习也不怎么好啦。
但是她不敢旁敲侧击——她都能想象她好闺蜜嘴角一弯骂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表情。
而且这事儿，她是真不知道和谁说。
“苏晓月姐姐，这个赛季你报名吗？”
苏晓月抬头，面前怯生生地站着的是两个低年级新加入女子花滑队的学妹。
说起来她上初一的时候，一直憧憬升了初二会有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喊她学姐或是前辈，结果等她真升了初二，哇，一群喊姐姐的。
“当然。”苏晓月笑了笑，“初二其实是最好的赛季啊——要知道，初三就要准备中考了，练习的时间就不会那么多了，如果不打算以特长生加分考进高中的话，很多人初三就退队了。”
“诶……”两个女孩中短头发戴眼镜的那个怔了怔，“可是我之前听人说花滑全国大赛都是在冬天，所以一般初高中三年级的学生都是参加完比赛才退队的啊？”
苏晓月侧头想了想：“看人吧。像我们这种普通人，最多也就在市里拿个奖，加的那点特长分真不如好好学习来的实在。要像柯玲玲那样的……”说到这里苏晓月笑了一下，“她这个赛季是准备冲全国前三的，其实只要初中拿了名次，不管是哪一年拿的高考都有加分，但是我想，她应该不会愿意荒废一年的时间吧。”
“诶！”另外一个女孩儿也发出了类似的疑问声，“柯玲玲学姐，是准备做职业运动员吗？”
……
苏晓月被这一声“学姐”惊得差点喷出血来。
为什么她就是学姐我就是姐姐啊喂！
“这事儿你们来问我本人嘛。”说话的是已经在冰上溜了一圈基本动作和基本热身的柯玲玲，“我没打算做职业运动员哦，不过我还是想参加世界锦标赛的啦。”
“柯、柯玲玲学姐……”两个小姑娘回头看见她，脸红得十分整齐。
“哇，感觉像在看动漫啊。”柯玲玲伸出双手食指，在两个小学妹脸上各刮了一下，“这脸红得齐刷刷的……你俩真可爱。叫什么？”说道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指着那个长发盘起的小姑娘，“等等，你是不是孙霏霏？”
“诶诶诶诶……诶？”小姑娘一愣，脸更红了，“学姐您……认识我？”
“……您是什么鬼啦……”柯玲玲喷笑出声，“去年南山区那个什么什么书局赞助的芭蕾舞独舞大赛小学组一等奖是不是你？”
小姑娘害羞地点点头：“学姐怎么……”
柯玲玲打个响指：“那天你们比赛我被顾教练押着去看了啊，说什么‘你看看人家小学生的舞台表现力再看看你’……虽然我承认，你们确实在感情带入方面都比我强很多啦……不错嘛，考进市北中学啦，多交流啊！诶不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柯玲玲瞪大眼睛，“那你怎么没进舞蹈队？”
“因为柳柳喜欢花滑啊。”孙霏霏一把拉住身边短发戴眼镜的女生，“柳柳和我是一个芭蕾舞老师教的，不过柳柳是大班我是私教……柳柳一直喜欢花滑，然后暑假来我家玩的时候给我看了学姐上个赛季的比赛录像，我……”
“就迷上了？”接话的是走过来的顾寒，“你们时间很多嘛？一个两个在这跟我闲磕牙，都给我上冰去！”
两个小姑娘慌慌张张地应“是”然后跑了，苏晓月却是懒洋洋地：“我还没热完身呢。”
“全队上下就你最磨蹭。”顾寒笑着轻拍了一把她后脑勺，“动作快点！还有你柯玲玲，这个赛季想拿全国前三的人你还在这磨洋工？”
“是~~~~”柯玲玲学着苏晓月的语气懒洋洋地应声，“不是我说啊顾老师，晓月是你亲闺女咋的？就许她磨磨蹭蹭不许我休息一会？我好歹连基础练习都做完了，她这还热身呢好不好！”
“我都挨打了！”苏晓月抗议，“天之骄子你可要点脸吧！”
“放学我请你吃好吃的还不行？”趴在冰场边上的围栏上的柯玲玲闻言往后一跳，脚下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交叉步退了出去，只见她一个跃起竟是顺势在空中做了个两周跳，在一众小学妹的惊叫声中咯咯笑着滑走了。
苏晓月叹了口气，继续做她的热身。
“低年级两两一组，今天开始练单足滑行了啊！”顾寒拍拍手，冲着冰上的少女们喊，“于柳柳你双足滑行还摔呢，一个脚扶着墙你都站不住你捣什么乱，自己去旁边练去！孙霏霏找别人组队！”
“顾老师……”苏晓月开口，却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你和柯玲玲之间怎么回事？”顾寒闻言回过头，却是问得苏晓月一愣，“都十月份了，报名都快截止了，低年级的纠结也就算了你报名表怎么还没交上来？一天天的就知道看着柯玲玲唉声叹气，就算赶不上她你也有自己的努力方向吧？进不了省级至少在市里拿个名次啊，去年你就没报名吧？”
“顾老师你开什么玩笑，”被顾寒一顿胡扯，苏晓月反倒笑出来，“我这个水平能进全区前三就谢天谢地了，市里的奖项就算了吧？”
“南山区就我们学校和南阳师范附中有花滑队，刨开初一的，能参赛的拢共也就七八人，其中咱们学校还占了五个，你跟我说你区里名次拿不到？”顾寒被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拼命点着苏晓月的脑袋，“柯玲玲和你们不是一个档次的，刨开她不算，咱们学校你滑的不是最好的吗？比初三的前辈也不差什么了吧？你跟我说你干不过南阳师范的那几个逢跳必摔光靠旋转动作得分的花架子？”
苏晓月停顿了片刻：“顾老师，旋转动作也是有难度系数得分的。”
“顶什么嘴！”顾寒又给了她后脑勺一下，“热完身赶快滚冰上去，你要是有柯玲玲一半的勤快劲儿我能省多少心啊。训练结束以后别走，报名表直接填了交给我再回家。”
苏晓月：“……我没带报名费。”以及老师你还带强制报名的吗……
顾寒：“五十块钱的事儿，柯玲玲月初发零花钱，你先让她帮你垫上。”
苏晓月：……
柯玲玲还想睡人家前男友呢，她什么时候拿零花钱拿了多少零花钱人家都一清二楚好不好。
到底是成年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啊。
苏晓月忽然就不纠结了，说到底，不管柯玲玲怎么想，怎么做，地球还是照转，比赛还是照比，就好像玩游戏一样，对于柯玲玲来说，攻略虞教练很可能只是一个支线任务——那么对于她来说，不管是协同作案还是把柯玲玲劝回来，也同样只是支线任务而已。
她抬手扶着后颈，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手指交叉手掌外翻抻了一下手臂。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个赛季啊——这是她初中的最后一个赛季，很可能，也是她一生中最后一个赛季了。
苏晓月松开扶着围栏的手，滑入冰场，先是滑了几个八字步找了个相对空旷的地方，然后做了两个旋转，开始练习接续步。
然后她就听见柯玲玲一声低低的轻呼。
她回过头，就看见柯玲玲滑向了围栏，脚下的动作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味道。她转身就往柯玲玲身边滑过去，余光瞥见顾老师也朝柯玲玲过去了。
“怎么了？”先赶到她身边的还是苏晓月。
“嘶……”柯玲玲倒抽一口冷气，“我也不知道，好像右脚……扭到了。”
“先出去坐一下。”顾寒这会也到了两人身边，“晓月，你去旁边校医室喊医生过来。”
苏晓月一点头就要走，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低沉的、男人的声音。
“先不用，你们躲开我给她看看。”
苏晓月抬头，就看见了那个人。
男人的头发很骚包的烫了卷，还挑染了米金色，浓眉大眼高鼻梁的标准美男子长相，哪怕保养得很好，眼角也微微有了细纹。戴一副窄窄的金丝边眼镜，薄唇带笑，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绅士的魅力。
而苏晓月，非常不喜欢这种装腔作势的气息——与现实生活太过格格不入了，让她觉得浑身爬满了蚂蚁般的难受、恶心。
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和西裤皮鞋——皮鞋还是极其骚包的靓蓝色，西装挂在臂弯里，领带微微扯松，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这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般的穿着打扮，让苏晓月更觉得反胃。
但是不妨碍柯玲玲很喜欢。
“Aaron……”小姑娘一瞬间害羞得红了脸。
“好久不见。”男人拿腔拿调地退了半步，右手扶着胸口鞠躬，“小公主。”
随即便走过来，让柯玲玲的右手环过他的脖子，半抱半架地把少女扶出了冰场，扶到休息室坐下。
顾寒跟了进去，苏晓月原本也想跟，却看见柯玲玲回头瞟了自己一眼。
不是刚才花痴沉迷的眼神，而是柯玲玲惯有的、机灵中带着一丝狡狯顽皮的神色。
苏晓月一顿，便反身回了冰场。
她忽然开始相信柯玲玲所说的话了——她并没有沉迷于那个男人，只是单纯的觉得有趣而已。
那就让她玩吧——她毕竟只是柯玲玲的朋友，不是她妈。
“别看了别看了，”苏晓月拍拍手，对堵在冰场入口处张望的小姑娘们道，“有什么好看的啊，回去练习了！”
“晓月姐姐，刚刚那是谁啊？好帅啊！”于柳柳眨巴着眼睛问了一句。
苏晓月轻哼一声：“上虞家书的那个首席设计师，Aaron虞。”
是的，那个人在苏晓月这里，从来都不是花滑教练。和自家运动员发生关系的人，不配被称为教练。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