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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有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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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他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元娘已经钻进书房。他忙闪身躲到门边,生怕被盛森渊叫进去大骂一通。哪知道借着门缝偷看一眼,盛森渊见元娘闯入后,脸上的表情只有惊讶却无愤怒,便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硬把元娘留在外面。
他是近仆,盛森渊出入都带着他,别的仆人都满眼羡慕,觉得他十分风光,可古列却知道真正被盛森渊放在眼前和心底的,还是刚刚肆意妄为的那位。
主人家的事,他还是少管为妙。
古列再次庆幸自己是古冉的儿子,古管家果然教了他许多做好仆人的至理名言,比如:
不听不言,装聋作哑。
……
进入书房,元娘一眼扫过便将书房内的情景摄入目中。书房内共有三人,一人是自家少爷,与他相对而坐的是个华贵公子,脸很陌生,应该是第一次来,第三个也是陌生面孔,穿着深色劲装,站在那公子身后。元娘恭恭敬敬朝那公子的方向行了一礼,再看向盛森渊。
盛森渊给她使个眼色,元娘便走到他身后站定。
“这是陈公子。”他向元娘介绍。
元娘便老老实实对那华贵公子唤了一声:“陈公子。”
陈今桂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忽然问道:“三目,这是你表妹?”
盛森渊在家启蒙,给自己取了字曰“三木”,由森字而生。到了学堂读书后,先生不喜欢,给改了,读音依旧相同,只不过从三木改作了“三目”,盼他眼明心亮。今日盛森渊接待的客人,便是他在书院的同窗陈今桂,字高远。陈家与盛家有生意往来,盛森渊虽然不喜欢陈今桂本人,也要考虑父亲的心情,和陈今桂来往不算密切,但会定期递帖子或请人上门,相互作客。
陈今桂走到哪都带着一把折扇,这情有可原,六月虽然是雨季,但是天气闷热。可盛森渊的书房里放着一盘冰砖,驱散暑气,明明凉快得很,他偏要打开扇子,扇个没完,便扇风边说话。盛森渊跟他聊了一会儿,早就烦了,这陈今桂扇就扇吧,还扇得特大力,冷风都糊到了他脸上,盛森渊穿得薄,后背和手臂上起了数不清的鸡皮疙瘩。
盛森渊最烦的是他已经冻成这样,还要装儒雅。
丰城里并不是盛府一家独大,陈家也有一位高官远亲。
“高远兄恐怕是误会了,这不是我表妹,她是我侍女。”盛森渊淡淡地说。
陈今桂盯着元娘的脸看了一会儿,怪笑道:“平时约你去风月楼玩,你总不肯答应,原来在家里金屋藏娇,可惜我家没有这种侍女,不然,我也成天赖在家里不出门。”
他的话题总是绕着元娘打转,鉴于他的风流名声,盛森渊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元娘。”他扭头吩咐道,“去拿些糕点,让古列送进来,你才淋了雨,别把病气过给客人。”
元娘小声道了是,转身去门前,离开时似乎听到背后有个笑声,很像陈今桂的。
她按照盛森渊的吩咐,去了厨房,找到一个食盒便拎在手上,看中灶上的哪样点心便放进食盒里,没跟厨房里的人打招呼便打了回转。她带着食盒回到书房,古列隔着门已经听见盛森渊的吩咐,接过食盒便请她回去,自己进了书房去布置点心。元娘扭头就走,她的卧房在盛森渊卧房旁,单独居住,没有舍友。回到卧房里,她慢吞吞洗了个澡,换衣服等头发晾干,这就到了傍晚。
估摸着客人已经离开,她回到书房,果然那陈今桂已经不见踪影。
盛森渊坐在书案后,神色郁郁,阴晴不定。
书房里大部分烛火都熄了,只剩下书案右角的一座烛台还亮着。
烛蕊的明火随着盛森渊的呼吸明明灭灭,令元娘看着心烦。她走上前,“呼”地吹熄了蜡烛,火光灭了,自然就不会继续闪烁。做完这个动作,她便恢复平和,即便书房里因失了这盏烛光,变得黑麻麻一片,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更不认为这有什么古怪。
盛森渊同样平静。
“你最近有没有跟人打招呼?”
“我今天叫了芙蓉和桃花。”
“嗯。”
“古列在外面,他说到饭点了。”
“我知道。”盛森渊没有抬头,书房里没有光源,黑漆漆的,他就算抬头也什么都看不见。他望着前方,轻声说道,“下次,如果古列告诉你我在招待客人,你就回房间去休息,不要来找我。”
“是。”元娘小声答应。
盛森渊重展笑颜:“我想爹应该已经回来了,一起去吃饭,走吧。”
元娘缀在他身后,出了书房。
古列一直候在外面,见到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暗暗称奇。他送陈今桂离开,一回来就见到盛森渊呆坐在书案后,脸色难看。他本想进去好好奉承一番,让少爷高兴点,没说两句话就被盛森渊骂了出来。这回换了元娘,不仅没挨骂,还把少爷给劝了出来,怪不得人家能受宠,他就好奇,她进去以后究竟说了什么?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古列又不敢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一句也没听清。
古列有心向学,但元娘从来都不搭理人,他又不敢缠着她,怕盛森渊不满。再说了,奉承主人的妙招,有几个仆人肯教人的?古列只好将好奇心藏起来,跟着盛森渊一起离开清凉院。芙蓉和桃花仍旧在拱门那,这时只能行礼目送,却没资格跟上去一块到厅堂。桃花恨恨地盯着元娘的背影,越看越气。
平时盛森渊都在清凉院里吃饭,最近几年除了每日晨昏定省,很少去盛夫人的院子,去也不带上元娘。但这次盛老爷去外地谈生意回来,白天在铺子里巡视,盛森渊则在学堂读书,很少见面的父子二人,也只有这时才能相处。
他本来并不想把元娘带上,但盛老爷点名叫他把元娘带去,他也只能照办。
可盛森渊的心里依旧有些不安,他扭头对元娘说:“记住我的话。”
元娘轻轻点头。
厅堂里很热闹,古管家和盛夫人的侍女兰丛都是极伶俐的人,共事多年,相当合拍,你来我往一人一句,连端上一道菜都能憋出个笑话,把盛老爷和盛夫人逗得相当开心。元娘跟着盛森渊迈入厅堂,她听到盛森渊发出笑声,迎向二人,在盛老爷身边坐下。
元娘留在原地,向盛老爷盛夫人行礼,并不在乎他们有没有看到。
行礼后,她才去盛森渊身边站定。
“渊儿读书很用功,我在街上遇到他先生,向我狠狠把儿子夸了一顿。”盛老爷打量着盛森渊,越看越满意,夸儿子这话没法和生意伙伴说,那叫自吹自擂,只好跟夫人讲。说着说着,心情大好,便对盛森渊许诺,“你想要什么东西?爹奖给你。”
盛森渊笑道:“儿子现在什么都够用,您就先欠着我的吧。”
“好,等你想起来便只管跟爹说,一定应你。”盛老爷这时才看向元娘,他仔细地盯着元娘看了几眼,微微一笑,“元娘,你也过来坐下。”
“是。”元娘当是命令,便去他指的位置坐下,正是在盛夫人身边。
厅堂里喧哗的气氛静了一瞬。
古列再次大开眼界,差点想制止她,但余光瞄到了古冉的眼神,百年赶紧把话吞下去。真是险之又险,他差点忘记这种场合自己根本没资格插嘴,更没资格替少爷教训元娘。可是,就算主人客气两句,难道仆人就真能直接坐下吗?古列心中费解。
古冉盯着儿子隐约的动静,决定回头得再把儿子叫回家,重新教育一下。
古列脊背一凉。
唯有兰丛是一直看着元娘的,目光微微不悦,可她也和古冉一样,只是看着,一言不发。
“元娘来府中,有许多年了吧?我记不太清,你多少岁?”盛老爷问元娘。
盛森渊插嘴道:“她十四岁。”
“嗯。”盛老爷看了儿子一眼,略不满意。
盛森渊报以笑容,混了过去。
“当初是渊儿把你带回来,这是十多年前的事……这些年,我们对你不错吧?”盛老爷道。
“她当然知恩图报。”盛森渊又插嘴,“我教的。”
盛老爷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现在我是跟她说话,不是跟你。”
“儿子想到就顺口说了。”
“你什么都知道是吧?好,我不问她,我问你。”盛老爷将目光转向盛森渊。
元娘瞧向盛森渊,他面露焦灼,手紧紧攥在一起。
她想说话,可盛森渊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插手,元娘便乖乖安静下来。
可是,她不说话,话题却依旧绕着她打转。
盛老爷道:“有人跟我说了一句话,你给我解解惑。”
盛森渊沉声道:“您请说。”
他答应了,盛老爷却迟疑了,措辞良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犹豫半晌,才轻轻用指头点了点自己脑袋,“渊儿,你不要说谎,告诉我,元娘这里……是不是有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