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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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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消融,甘水解封汩汩水流让人心喜,木枝出新芽生机盎然。
绵绵开心的撑着下巴俯趴在曲廊的美人靠上,看着已经长大了些许的蠪蛭和菌狗,菌狗正潜在枯草中悄悄靠近延维的当扈鸟忽而扑上去吓飞了当扈,小家伙也扑进了冰雪初融留下的泥泞中,当下便灰溜溜的走回来,蠪蛭头疼的提起菌狗去清洗。
“鸿晣,把君绥带过来罢。”鸿晣是绵绵与衍景给蠪蛭的名字。绵绵将一个土色釉的瓷坛放到木几上,那瓷坛中的正是灵昀所化的红豆,冬后那红豆竟然生出芽来珊珊可爱,绵绵用水浇沃后便无奈的去了净室。
“呜叽――”被洗干净的菌狗哀哀低鸣,被擦干后的菌狗终于安静了。菌狗清洗干净后绵绵便到一旁拾起米粒中的渣杂来,鸿晣亦在一旁帮忙。而菌狗则跳到木几上用小鼻子嗅了嗅红豆芽的嫩叶,而后便乖乖的卧在那株红豆边。
绵绵边做着手中之事边看向菌狗,死后化物之人定是有强烈冤屈或者是有死而难以望却之人或事的人。红豆又唤相思豆,哥哥呀,你放不下的人是君绥吧,她此刻陪着你,你可是十分欢喜呢?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与她同得灵识再重继未了之情罢。
“主人,你要这米做什么吗?”鸿晣好奇的将鼻子凑到米前嗅着,米香竟然让鸿晣咽了咽口水,绵绵好笑的敲了敲鸿晣的头,鸿晣的小脸一红。
“你呀什么时候也变的贪食了,还有,其实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年纪相差无几,你也别唤我主人了,和他们一样唤我绵绵罢。”绵绵笑着说,鸿晣点点头。
“主……绵绵,可是我还是不知道这米是要做什么的。”鸿晣疑惑抬头。
“我想去和苗寨里的桃姨学制酒,定是要准备些东西,还要其他东西呢。一会我让饴儿和昌意看着君绥一下,你与我一同去找桃姨吧。”绵绵笑着说道,鸿晣便点头应着。
绵绵准备好东西后便打算去找饴儿和昌意,才到曲廊便听得筝曲铮铮然,绵绵好奇的循声而去却到了偏厦的曲廊,只见饴儿坐于古筝前而昌意则跪坐一旁耐心的指点着饴儿。
绵绵见那古筝微微诧异,这古筝乃是晏龙所创皆流传于宗族和帝王一族中,看来这昌意的来头定然不小绝对不会是无名小辈。
见绵绵到来,昌意倒无事反倒是饴儿小脸微红,绵绵亦只是笑着说明来意后便离开了。
转身后绵绵微皱着眉头,这人不是宗族公子就是帝王之子不论是哪一者对饴儿来说都是不会有多好的结果的。可看饴儿刚才的情状分明是已经动情了,看那昌意看饴儿的眼神,分明互相倾慕。她也该提醒一下饴儿了,免得又多一对痴侣怨偶。
鸿晣与绵绵一同去了桃姨家,桃姨生的矮小面目温婉十分热情好客,耐心教绵绵制水花酒,
“这个好看的阿郎可是绵绵的弟弟,呀,你们姐弟生的都那么漂亮。”见鸿晣在一旁认真看着还时不时帮帮忙便夸赞着,绵绵并没有纠正桃姨只是对桃姨回以甜甜的笑,她与鸿晣本就形同姐弟没有什么好去刻意纠正的,鸿晣见绵绵竟承认了桃姨贯以他们的关系小脸上都是欢喜便如同染了蜜一般。
“绵绵你们怎么在桃姨家?”刚从族长家出来的延维自桃姨家竹篱外向绵绵问道。
“呀,阿维,快进来吧,桃姨正教绵绵制水花酒呢。”桃姨说着便将制好的熟糯米放入土罐中。
“等上两个时辰再入坛,今日你们便在桃姨家用饭吧,桃姨这便去做,等你们山叔回来了应该也就做好了。”
“谢谢桃姨了。”绵绵道谢。
“怎么还跟桃姨客气上了。”桃姨笑着便去进了内厨。
“绵绵若是想喝水花酒与我说便是,怎么还自己学上了。”延维不解地问。两人坐在了木桌前喝起茶来。
“自然有我的用处。”绵绵笑着回答,她是想将酒送给两个嗜酒的家伙。
“哦,现在都二月二了,雨季到了也到春播了,待春播过后可就是跳花节,到时桃夭灼灼漫山木林间歌声渺曼,绵绵可一定要去参加。”延维单手撑着下巴道。
“唔?跳花节是什么?”绵绵舌间是清润茶香,但仍好奇的问。
“跳花节也就是情人相会,祭祖神的节日,具体的你还是去问饴儿罢。”延维笑着说
“哦。鸿晣记得提醒我。”绵绵沉着脸看着话只说一半的延维怨气十足地道。
当天晚上绵绵便兴冲冲地去了饴儿的房间里,却见饴儿刚给昌意送完药回来绵绵呆愣了一下,绵绵敛了敛神便还是跟饴儿进了房间。
听完绵绵的问题,饴儿便笑着道:“跳花节在四月八,这第一日族内会举行盛大的祭祀,而年轻的未婚男女便在木林间甘水畔对歌诉情,若相互满意便可以到林荫中行鱼水之欢结成情人,到了晚上便可携着情人到桃花间篝火旁由男子吹起芦笙女子执银铃而舞。”
“啊?那若只是对歌怎么知道两人是否合适啊?那不是会有很多怨偶吗?”绵绵惊讶的捂嘴问道
“哈哈,对歌时双方都要说出自己的家世、条件和对美好生活的要求、向往,进而以情歌诉说相互间爱慕之情。况且跳花节有三日呢。”饴儿笑着解释道
“哦。”绵绵沉吟。
“对了饴儿,我见你在跟昌意学琴,你可知道这会琴之人非宗族公子便是帝王之子,要怎么选择你可想好了?”绵绵提醒道,却见饴儿微微诧异后竟然笑着握着绵绵的手。
“绵绵你知道吗,我们苗蛮的女人生性直率敢爱敢恨,只要是认准的情郎哪怕最后会摔碎骨头也是心甘的。”饴儿灵动眸中尽是平静与坚定。也是,那跳花节上的女子不就是这样吗?若说真的互相满意哪可能全都满意,可那些女子怕也从不会去后悔,即便现实千疮百孔她们仍然会毫不犹豫的守着自己的情郎。绵绵不禁想到了母亲,只是她想守的人似乎并不是父亲。
绵绵只好对饴儿点点头。
也正是从那日后饴儿与昌意也不再辟着人,两人几乎都黏到一起了。而延维见妹妹都快成别人的了心中焦躁总是在绵绵面前诉苦,鸿晣早听不下去溜出去玩了,菌狗倒老实了许多除了偶尔会同鸿晣出去玩闹外便只会守在那株已经长大了很多的红豆旁。
四月已至,桃花正艳,木林间有歌偶来。绵绵这日乘着晨曦露未干时在竹楼前的竹篱下将红豆引种下。
“绵绵。”蚩尤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绵绵诧异的转头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近日竟很少见到他。
“嗯?怎么了?”绵绵见蚩尤面上淡然但他脸上并不明显的微红却又出了他此刻的紧张。绵绵本以为他有事,但蚩尤却越过她看着她种下的那株红豆。
“你若不喜我便……”绵绵见状还以为蚩尤不喜欢刚想说她种到别处却被蚩尤打断。
“你应当斜着植下,它也好生根,生根木也自直。”蚩尤在绵绵惊讶的眼神中蹲下身将那株红豆重新植好浇沃了水方才站起身。绵绵睁大了杏眼看着蚩尤,她还以为这家伙被换了魂呢。
“和我去一个地方。”蚩尤见绵绵呆傻的模样不禁好笑,拉着绵绵便向外走去。
“你还没告诉我去哪呢!”绵绵挣着,却再听不到蚩尤的回答。
一棵参天古木上绵绵晃着脚看着四周这不是苗寨东南山木林里的那株参天古木吗?
“我们在这是来吹风的吗?”绵绵无奈的揉着太阳穴,她不该期望蚩尤能给她一个回答的。
“不,你听。”蚩尤坐在绵绵身旁望着一片广阔的木林道。绵绵静下来便听得有男子歌曰:
“姑娘啊,
那天我从你家门边过。
听到你唱了一支优美的歌,
歌声像画眉鸟在青青的林间啼叫,
宛如那甜美的溪的水流进我的心窝。”歌声雄浑有力。
“高山下的溪水比不上大江大河,
深谷林间的画眉比不上平坝的阳雀,
家织的粗布配不上美丽的花边,
天上的岩鹰莫笑我小小麻雀。”娇莺婉啼般的清亮女音对答而歌。
男又歌曰:“燕子衔泥为的是做个舒服的窝,
溪水百拆不回为的是汇入大河,
花鼓没有槌敲响不出动听的声音,
木叶儿离开了嘴吹不出动听的歌。”男子声音中带上了激动。
女子对道:“山里的野樱桃花好看不结果,
香甜的八月瓜好吃不好寻,
栽了桃树再莫去插杨柳啊,
高头大马要走大路莫错行草窝。”歌声渺妙,绵绵竟然呆怔了去也没发现蚩尤已经下了树去。绵绵正在诧异这歌细细听来竟有听母亲在赤水畔唱过。
“大田谷子刚出齐,小小麻雀打主意。
篱子插在田坎上,看到谷子不能吃。
十七八岁姑娘家,脚踩门槛懒绣花。
看到鸡公踩鸡婆,心里好像猫爪抓。”树下有歌传来清朗的男声带着缠绵情谊,绵绵向下着去一下便僵在了原处。
“绵绵,你该知道我的心意,若你愿意便下来吧。”蚩尤仰头看着树上之人,脸上的笑容如同月辉,那张平日结满寒意的脸都有了暖意。绵绵从呆怔中回过神来,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古木上跳下轻轻落于蚩尤身前,蚩尤惊喜上前一步,绵绵却退了一步。
“蚩尤,对不起,我已有倾慕之人。”绵绵低着头。
“饴儿总说你是木头,但我能看出你有一颗如炽火的心,而这颗心该为你喜欢的姑娘而燃,那个姑娘不会是我,我想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姑娘的。”绵绵抬起头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色。
“是之前在符愓带走你的那个人。”
“嗯。”说到衍景绵绵便红了脸,蚩尤便也心中明了。
“哈哈,如果我在他之前出现在你的面前或许那个人便是我呢。”蚩尤轻笑。
“我要去谷花场,绵绵可要一同去?”蚩尤笑着问。
“不了。”绵绵还怕蚩尤会不会黑着脸,可现在蚩尤却与她所料想的完全不同。
“那我走了。”蚩尤刚想转身离开。
“蚩尤你会不会不理我了。”蚩尤半侧着身。
“不会,绵绵我可没有说过我要放弃,如若他敢薄待你,哪怕你恨我我也会把你困在我身边,他最好别给我机会。”蚩尤这话似乎并不是对她说的,绵绵呆呆的看着蚩尤远去。
突然绵绵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这草木香是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