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三十七 天山新掌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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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满脑碎片的我犹还处于游移状态之时，白苍耳又轻晃一下手指，我竟又似被盅惑般，乖乖地从水晶棺里面一下站起来，亭亭地立于他的对面。
他苦笑一下，指着棺中的老人对我道：“你应该已经猜出他是谁了吧？”
我点点头，咬牙切齿道：“他就是那个什么将军李百胜，他先是勾引荷娉公主在先，以情爱为诱铒，将荷娉公主作为替罪羊，假借荷娉公主之名攻陷艾国，逼迫荷娉公主背国弃义，受尽天下人唾骂，然后又不顾和荷娉公主的和平盟誓，妄自发动战争，欲征服世界，不仅使荷娉百姓深受战乱，而且使我的前世荷娉公主遭受天谴，坠入七劫，他……他……他就是那个始作俑者，是个千古罪人！”
我义愤填膺讲了一大段话，说得嘴都干得冒烟，才愤愤停住。
白苍耳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严肃注视着我，直到我停住，才慢慢开口：“说完了吗？那就听我说吧？”
“好……”我点点头，一屁股坐在那水晶棺上，将屁股盘子正对着棺中的李百胜的头，狠狠地压。
他的眼中忽然闪出一抹异光，但很迅速地挪开了，半晌才开始悠悠道：“李百胜也并非似你说的那般不堪，荷娉公主死后，他追悔莫及，悲痛欲绝。他不止放下屠刀，还依照荷娉公主的遗愿，善待艾国后人，并将荷娉公主的遗体运往天山，以永葆其容颜，及至他死后，他命后人秘密地将他的遗体与荷娉公主在此合葬，其情切切，不似有假。”
“哼！……人都没了，马后炮有什么意思？”我嘴硬道，又斜了棺中的老头一眼，越看越不爽，又撇起唇道：“虚伪的情，虚伪的人，不值一提！”
白苍耳奇怪地盯了我一眼，毫无表情道：“你若真能如此看淡情爱，倒也罢了。只怕又会泥足深陷，耽搁大事！”
“什么大事啊？说来听听！”我猛吸一口气，颇为紧张的盯着他，生怕漏掉他任何一丝表情。
他轻踱两步，仰天沉痛说：“五百年前，天下一分为五，分别为艾国、珍国、珊国、嵄国和北塞国，这五国本民风淳朴、人心向善、各安其道、怡然自乐，真乃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之地也，可你打破了‘和平之盏’，却令此地人心不古，性渐顽劣，妖魔顿起，民不聊生，你下凡后，与李百胜相恋，并因为男女私情而致使天下大乱，本已是罪孽深重，可原始天尊怜你年幼无知，便又更改了天命，欲由李百胜征战四国，统一大陆，盖因为人心已乱，大陆只有统一了，才能有和平的契机，可你无法领会天尊深意，竟又篡改天命，令李百胜硬生生地停下统一脚步，遗下一个北塞国，埋下又一仇恨火种，天尊见你一错再错，遂将你打入七世妓道轮回之道，赎你前孽。眼看你到了第七世，灵魂竟已飘至异世界，几欲被黑暗所完全吞噬，便命我前来渡魂，将你从那个异世引至荷娉。”
他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天尊命我在此守候你，等你历经魔劫、惑劫和情劫，方能替你解开心智，你之前混混沌沌，浑浑噩噩，盖是因为灵力被封印之故，等你解除了封印，想救赎世人，也不是难事！”
我听得云里雾里，插嘴道：“既然是天尊之命，那您就替我解除封印吧？”
他摇摇头，悠悠回道：“解开封印，条件有三，一是要历经魔劫、惑劫和情劫，才可解开心印，此条你已解开；二是要真正明晓大爱之真谛，达至化境，才可解开魂印；三是要找到七尾灵猴，你们合二为一，灵肉相契，方才解开灵印，三者缺一不可，我只是个引渡使者，我在此守候你的到来，为你唤醒前尘往事，这才是我之使命！至于其他之事，我无能为力！”
“那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我不解地问。
他的眸子里一片冷寒，似冰棱般闪烁着点点星光，缓慢说道：“李龙珞乃李百胜转世，你下天山之后，径直去找他，协助他夺取天下，统一大陆，缔造伟业。若天下大统，你需牢记使命，在人间播散和平之种，解救渐渐堕落的人类苍生，等你功成业就，七尾灵猴就会出现！那时，你便可解除封印，重返天庭，位列仙班？”
“那……我不想解除封印，也不想回归天庭，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行不行？”我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不行……”他十分干脆地回答我，面无表情道：“你若不能解开封印，这一世死后便会灰飞烟灭，化为尘土，随风而逝了。”
“好吧？既然没得选，那我还是选择拯救世界吧？”我打了一个寒颤，很八卦地问了一句：“不过，拯救世界是个好有理想的工作啊？我没有帮手不行啊？天尊有没有派什么使者来协助我啊？”
“有啊？七尾灵猴。”
“可它在哪里啊？到底有些什么特征啊？”
“它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外表看起来，与普通的顽猴无异，待你真正明白大爱之真谛，灵猴自然会受你感化，与你心神合一。”
天！说了等于没说，我翻了个白眼，怏怏不快道：“那也就是说，我只要见到一只猴子，就要去感化它，感化成功的，就是七尾灵猴？”
“自然不是！”白苍耳无语了：“因灵猴前世是你的花之元神，所以一直与你心意相通，虽说它现在已经迷失心智，但一旦你完成使命，时机一到，你们必会相契！”
“嗯……我懂了？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我完成了使命，灵猴就会自动出现，然后我就可以重返天庭了？”
“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大意如此！”
“明白了！遵命！”我从水晶棺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踌躇了老半天，才硬着头皮问道：“那个……想问你一件事！”
我搓搓手，头皮有些微微的麻，其实这个问题揣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勇气问：“那个刺杀荷娉公主的两个刺客，为什么和我两个朋友长得很像呢？”
他一听，眼中利光一闪，蹦跳了好几下，才垂眸道：“你是说白千觞他们？那个……其实很简单，他们的前世，本是荷娉公主忠心耿耿的爱慕者，怎料荷娉公主背国弃民、偷窍兵符，将艾国顺手送给李百胜，引起他们愤慨，他们本挣扎于民族大义和个人私情之间，难以决择，但艾国国君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只得无奈地将荷娉公主刺杀，他们刺杀荷娉后，不久便被株杀，死于非命。他们的今世，是来向你赎罪的！”
“噢？！”我乍一听，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怕快支撑不住，忙伸手倚着水晶棺，才稳住神来：“赎？赎……什么罪呀？”
“赎罪就是赎罪，注定要承受你凌虐之苦，如此而已！”他轻描淡写地答道。
我一听，蓦地骤住，惊讶地望着他，凝成了一尊化石。
心中开始飞速的疑惑、猜想和推理。
捋一捋他们几人的关系，那是怎样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恨纠缠啊？
荷娉公主与李百胜，既爱且恨，沉陷天命与私情之间，苦不堪言。
荷娉公主与鹦哥武哥二人，有旧情却隔着国仇新怨，乃至屠刀相见，以致荷娉公主香消玉殒。
那种盘根错节的关系，犹如冰与火，游走在理智与情感间，惨烈地搏奕着。
可兜来转去,他们却始终无法转开命运的怪圈，竟要将情殇延续到今生，重演罪与孽的可笑轮回吗？
若果如白苍耳所言，我下山，助李龙珞统一大陆，其实是在向他救赎！白千觞和黄云笙因为前世是杀我的刺客，所以今生又要向我救赎！而我，又要去救赎黎民百姓，感化其心，以此来救赎自身！
可这么多救赎，究竟谁是谁的救赎？
我越想越觉得很可笑，只觉得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竟然延伸出更多的错误，然后又要靠越来越多的错误去弥补，真是荒谬至极。
想着想着，不屑的神态竟不知觉地从嘴角溢出，一缕一缕，一点点攀爬出枝枝角角来，汇聚在一起，萦绕在整个宫殿之中，迟迟氤氤不散。
白耳一见，知我必定心境已乱，他又轻声一叹，一下子将我从乱麻纷乱中狠狠拽出来：“不要再想了，时间不多了，你且靠近我一些，我有要事要跟你细说！”
我剜了他一眼，低头准备磨磨蹭蹭地向他摇过来。
可能是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激怒了他，我才迈出步子，他的手便带着一道撕裂的闪电迎面劈来，只见千万伏电压向我激烈碾来，刹那间火花四溅，电光乱闪，我还未来得及施展武功，只两眼一瞪，很光荣的晕了。
晕倒的前一秒，似乎感觉他的双手在我太阳穴上紧紧顶着，巨大的热流自他之手传来，一股浩然之气在胸中激荡！
醒来之后，我已端端正正地坐在天山正厅的高位之上了。
不知道白老头是怎么想的，将我这个晕睡之人置于上座，岂不诡异？
我伸长脖子疑惑地环顾四周，发现厅内站立着密密麻麻的天山之徒，全部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态度无比虔诚。
四周十分安静，鸦雀无声。
我轻轻掂掂屁股盘子，很想趁着大家全都低着头，偷偷从走道溜出去。
哪料白苍耳威严地斜了我一眼，我立刻轻咳一声，乖乖的坐在位上，且看他如何行事。
他坐在我的左侧，脸色有些透明，不过还算鹤发童颜，精神熠熠。他见我安定，方才端着架子对着门下之徒道：“今日把大家叫到一块儿，不为别的，是要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大家看到这位姑娘了没有？她叫杨花萝！是荷娉国华央城人士，就在刚才，我已将我毕生之功力尽数传于她，从今天开始，她便是我天山派新掌门！”
他话音刚落，引得台下一片哗然，一青年男子抱拳抬高声调道：“师父！师父！您为何要立这位女子为新掌门，莫非有什么隐情？”
白苍耳脸色很臭，他苦着脸抿抿嘴道：“我大限将至，命不久矣，这个新掌门为历年来惟一破我天山阵法之人，她浑身是胆，勇猛无比，意志坚强，由她来带领众弟子们，定能发扬我遗志，助我荷娉威猛四方！”
“师父……”众弟子一听，哀嚎不止。
白苍耳将头向我靠了靠，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很吃惊，但这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也避不了，不要担心白千觞，他只需在天山暗室躺上一年，便可自行愈合，我马上就要功德圆满，返回天庭，你现在既已身怀我的绝顶武功，便遵我之意，下山镶助珞王去吧？”
“可是……我……”我用眼睛狠狠瞪他，连连反驳，可谁知他幽幽地别过脸去，闭上眼睛，对我置之不理。
我一见他这副臭模样就气上心来，忙伸手去推他，哪知他的头顺我的手一歪，一下滚到地上去。
众人凑上来瞧，他气息全消，已然仙逝。
一屋子的眼睛仇恨地盯着我，一人指着我的鼻尖狂吼道：“是你！是你！是你耗尽了师父的武功，师父才会仙逝的？”
其他的人也跟着跳出来，像跳梁小丑一般。
我不屑地从上位上踱步下来，将手反叉着，好笑地凝视着他们：“这个掌门，我当也行，不当也行，不过，既然你们都反对，那我就非当不可！”言毕，我颇有气势的用掌轻敲一下藤椅，那藤椅眨眼便成了一团细灰，风一吹，飘入窗外皑皑白雪中，飞散不见。
那几个年轻人一看我不好惹，便一下耷拉着头，规规矩矩站在下面，心里虽不服，面上却忍着，那股挣扎着矛盾着胆胆怯怯的模样，令我嘴角噙上一抹浅笑。
忍不住感慨：做强者的滋味可真不赖啊！白苍耳老儿，你既然予我神力，我自当不辜负你，便依你所言，下山拯救苍生去吧！
我目光灼灼，凝视远方，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力量，瞬间激荡全身。
窗外，苍白的大地依然肆虐着寒刀，血染的山川尤在沉痛的哀悼，可它们却不知，自今日开始，整个大陆，已偏离了原有的固定的轨道，从此驶向那变幻莫测的未来！
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这个时代，竟然是由我来拉开帷幕的。
多年后，当我苍凉地驻足在凤藻宫前，再鸟瞰从前，发现自己这一生，竟好象是一幅破败突兀的山水画，有高山，有涓流，有巨石，有险滩，还有那漫山遍野的枯草，一望无垠的残土碾灰，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强大与弱小，尖锐与柔和，拼搏与懈怠，不屈与隐忍，竟全都糅在那幅画中……
换言之，或者那画，就是我的一生。
浸透血泪的一生，救赎苦难的一生。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三十七 天山新掌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