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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唐之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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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青初年,天下初止于戈,五国鼎立,世间渐显太平景象。
北唐的皇城之中,一派辉煌。今日是北唐王赵传的老来子赵煜的周岁宴席,各国纷纷来贺,大有攀附北唐的意思。
宴席布在鸿光大殿,殿内金碧辉煌,流光溢彩,共设有一百个席位,不仅代表百日宴席,更有长命百岁的寓意。参与本次宴席的多是皇亲贵胄和各国使臣,场面宏大。案上有美味珍馐,琉璃杯中盛有美酒。一时间席间锦衣华服,殿中丝竹之声绕耳不绝。
坐在上座的是北唐王赵传和肖皇后,赵传身材清瘦,一身黑底明黄色龙纹长袍,头戴腾龙金冠,眼角低垂,少了些帝王的风范。而他身旁的肖皇后身材略丰腴,不怒自威,身穿绛紫色绣牡丹华服,典型的国母仪态。
肖皇后同赵传闲话了几句,间歇时瞅了瞅席间,依旧没有看见赵婳的身影,不由得眉头微蹙,偏头对身旁的宫女道:“芷奴,婳儿在何处,怎么还未入席?”
赵婳是赵传和肖皇后的心肝宝贝,只因赵婳生于乱世之期,儿时吃了不少苦,赵传和肖皇后对赵婳心怀愧疚,便格外宠她。而且赵婳从小便是个美人坯子,如今年已及笄更是出落得水灵,伶牙俐齿的像极了年轻时的肖皇后,故而在众多公主皇子中,赵婳最是得宠。
芷奴犹豫了一下,好似有些为难,与肖皇后耳语道:“娘娘,方才公主府的人传话来说四公主已经在路上了,这会子应该已经入宫了。”
肖皇后听了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案上的酒杯小酌了一口,随后听到耳边传来了赵传的声音:“还不是你平日里惯坏了她。”
肖皇后放下酒杯,正欲与赵传说一说时,殿中已走上一个穿着淡蓝色祥云纹袍子的男子来。男子有模有样地双手一揖,宏声道:“陛下娘娘,在下吕仲,是南宁的三皇子,早日就有闻四公主德艺双馨,此次特来求亲,还望陛下恩准。”
大殿上一片哗然,席间讨论声此起彼伏,纷纷打量着这南宁的三皇子。三皇子长得还算是英俊,只是看起来满面荣光,目光闪烁,一副纨绔模样。而且方才吕仲为了奉承赵传,说四公主德艺双馨,在众人听来着实讽刺得很。这北唐上下无人不知四公主赵婳恃宠而骄,十分跋扈。
不过北唐帝后宠爱赵婳,纵使想拉拢南宁,却也从未考虑过将赵婳嫁出去。
还未等赵传整理出搪塞吕仲的说辞来,殿上又站出来了一位俊朗的青年。只见那青年挑衅地斜了吕仲一眼,随后伸手一揖,道:“参见陛下,娘娘,吾乃后蜀国十皇子,有幸来北唐恭祝小皇子周岁圣安。再者,方才这位三皇子也直截了当地说了他的目的,吾亦是来求亲于四公主。后蜀物阜民丰,有天府之国之称,公主嫁过来那自然是享尽福中福。还望陛下娘娘恩准。”
十皇子此言一出,大殿上四座的宾客更是惊奇,有谁会想到皇子的周岁宴怎会成为四公主的求亲大会?赵传共有六个公主,四个都未婚配,偏偏这两人都是冲着赵婳来的,让其余的公主面子上很难看。事不关己的喝着美酒看着热闹,那些觉得自己丢了面子的则是自己找婢女撒闷气,比如比赵婳年长却还没有嫁出去的三公主赵瑶。
三皇子和十皇子为了抱得美人归,甚至不顾颜面地在大殿上争论起来,至于争论的内容无非是自己的国家多么多么强盛,自己如何如何优秀之类的。这样不入流的辩论一度将宴席引向了高/潮。
就在十皇子和三皇子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听得那门外的太监高声一喊:“四公主到!”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大殿门口。
伊人惹人醉,赵婳身姿袅娜,她今日穿了一身深红色烫金长裙,身披浅红色披帛,头上梳着惊鹄髻,宝钗珠花,可谓是美不胜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赵婳那一双明亮如珠的眼睛和不点而朱的嘴唇,凝脂白雪,恍若天上仙子,又如亭中芍药。
赵瑶侧目瞥了赵婳一眼,不屑地斥了一声。
赵婳娓娓走到殿中,欠身拜了拜。
“父皇母后万福金安,方才在路上耽搁了片刻,便来迟了,还望父皇母后恕罪。”
赵传和肖皇后视赵婳为掌上明珠,迟到半个时辰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反而是担心赵婳辛苦,赶紧揖手道了平身。
三皇子吕仲和那后蜀的十皇子见着赵婳,一时像被摄魂香勾了魂似的,目光落在赵婳身上就再未移开。
赵婳瞥见了殿上的两个皇子,随即轻蔑地一笑,作无视状,正欲起身,却忽地身子一软,如飘絮一般无力地向地上倒去,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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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坤宫里,赵婳一度陷入沉睡,面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肖皇后坐在床边用手绢拭去了赵婳额头上的汗珠,看着她那张煞白的小脸,心疼不已。
“御医,婳儿怎么样了?”
肖皇后见苏御医已经诊完脉,焦急地问道。
苏御医第一次诊脉时,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看着赵婳那难受的模样,若是直接告诉肖皇后赵婳没什么毛病,肖皇后自会怀疑他医术不精,以为自己在敷衍她。于是又仔细地听了听,却仍然没什么问题。
苏御医转身伏在肖皇后的身前,仔细思忖了一番之后,道:“启禀娘娘,公主只是普通的春乏之症,微臣这就下去给公主开个药方,吃几副药调理调理就会好了。”
谨遵苏御医所言,肖皇后让芷奴吩咐下去了。
薛千菀觉得眼皮很重,怎么也睁不开眼睛,耳边闹哄哄的,一群男人女人咿咿呀呀地在说些什么,不过她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反而觉得这些人像极了夏日里的知了,聒噪得很。这样的微微清醒并没有持续多久,薛千菀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赵传和肖皇后本就不想把赵婳嫁到别国去,天赐良机让赵婳小病了一场,如此赵传便名正言顺地回绝了南宁和后蜀的皇子。后蜀的皇子听出赵传无意嫁女,灰扑扑地回国去了。但是那没脸没皮的南宁皇子吕仲却在景安城中住了下来,说是想多多欣赏景安城的风景。
庆坤宫里余香缭缭,朱罗帐里,薛千菀睡得很不安稳。
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如同电影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个被灯光照得敞亮的古墓山洞,瞬息间天摇地晃变得昏黑一片。她紧紧地拉住石棺的边沿,却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径直摔进了石棺里,从此不省人事。
忽地一个激灵,薛千菀睁开了眼睛,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大口地喘着气,惊恐地看着四周,一身米白色的纱裙被汗水浸湿了。
这里是天国?
薛千菀坐在床上,将四周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和周围的摆设和古装剧里见到的所差无几,是实实在在的物件。只是昏倒前的画面方才还清晰地在她眼前重放了一遍又一遍,眼前又是如此光景,她心里很是疑惑。薛千菀四下张望了一番,恍然之间瞅到自己的左手食指,顿时大惊失色。
薛千菀曾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切菜,虽然切得不怎么好,却觉得其中乐趣无限。直到有一天她不小心切到了食指,切出来了一条约莫两厘米长的口子,便再不敢动刀了。
可是此时此刻,自己左手食指纤细光洁,那条刀疤竟不翼而飞了。惊诧之余,她忽而想到,难道这不是她的身体,她穿越了?
薛千菀身子忽地一软,撞在床头上发出沉闷的一响。
侍女听到帐里的响动,掀开纱帘走进来,问道:“公主可是醒了?”
此女子穿了一身碧色罗裙,腕上戴着一双白玉环,头上佩戴的也是冷色的珠翠,身姿窈窕,面容姣好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如同冬日冻雪,过于清冷了些。
薛千菀瞧着女子走进来,感觉她好像是在同自己说话,便慌慌回过神来,木讷地道:“嗯。”
女子瞧着薛千菀满面愁容,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今早出门前赵婳还精神抖擞的,在大殿上昏倒本就奇怪,这会子她这个模样更是让凌潇雪觉得此时的赵婳好似与以往有些不同。不过作为奴婢首责就是服侍主子,凌潇雪也没多问。她看见薛千菀一身汗涔涔地,遂道:“公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下去为公主准备沐浴和膳食。”
薛千菀仍有些心不在焉,只淡淡地应了声。
凌潇雪拂开纱帘翩翩而去,碧色的裙袂好似金鱼的尾一般迤逦动人。
薛千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却没有了最开始的慌张。看样子自己就是穿越了,而且好像还算不错,成了个公主,想来不用吃太多苦。她又重新躺回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仍摇晃不停的纱帘,把父母哥哥等的模样一丝不苟地在心里回想了一遍。然后又琢磨了一下日后的路,默默地安慰了一下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能来这里,说不定还是有机会回去的。
薛千菀有些口渴,瞧着屋里没什么人,便只能自己下去取水了。她缓慢地挪到床边,穿上鞋,迈开步子正要走,却发现一双腿软软的没什么力气。她很是嫌弃地打量了一下现在的身体,养尊处优久了娇弱得很,不得已又只能回到床边坐下歇了一会儿。
薛千菀正瞅着桌上那壶茶发愁的时候,肖皇后带着一群宫女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薛千菀看走在最前面的肖皇后神态威仪,着装又最为华丽,四十岁左右,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模样。既然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公主,那么眼前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皇后娘娘了,而且瞧着她那欣喜的模样,薛千菀在心中断定她就是这个公主的生母。
她像模像样地从床上下来请安,却不料她竟体力不支,眼看要伏倒在地,吓得肖皇后赶紧扶住了她,将她重新按回了床上。
肖皇后瞧着薛千菀脸色还是不大好,道:“你们再去请苏御医来瞧瞧。”又回头和蔼地笑着对薛千菀道:“婳儿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薛千菀怔怔地看着肖皇后,最是无情帝王家,她没想到肖皇后会如此宠爱自己,对自己如此和气。她浅浅一笑,说道:“除了身体有些乏力,其它都还好。”
肖皇后笑着用手指刮了一下薛千菀的鼻子:“太医说你的身体并无大碍,想来你必定是饿了,”转而又对芷奴道:“芷奴,吩咐下去准备些膳食。”
芷奴欠身拜了拜,就带着两个侍女出去了。
芷奴等人刚走,凌潇雪领着几个侍女走进里殿来,看见肖皇后正在殿内,矮身福了福,其余侍女都往屋的另一边去了,凌潇雪走近床前,对薛千菀道:“公主,沐浴已经准备好了。”
“那你先去沐浴更衣,待会儿出来就可以用膳了。”
薛千菀乖顺地点点头,任凌潇雪搀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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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殿的另一头有一个以温泉为基础造的浴池,浴室里烛光闪烁,照得浴池里的水面波光粼粼,蒙蒙雾气仿若层层叠叠的纱帐将浴池严实地罩住,平添了几分朦胧感。
凌潇雪和几个侍女轻手轻脚地将薛千菀身上的裙子褪去,手脚麻利地去了她头上的装饰。
薛千菀生前虽然并不算保守,但也从未赤身裸体地站在别人面前,此刻光景,她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待凌潇雪将她搀下浴池之后,她便寻了个由头将她们赶了出去。
这池水之中好似加了什么东西,有一股淡淡地香味沁入心脾,薛千菀深深地吸了一口,顿觉身心轻松,遂向池底又缩了缩,暖暖的池水没过了她的肩头。
是时,外面忽的一片嘈杂,薛千菀警惕地睁开眼睛望着四周,蒙蒙水雾间突见一个黑影从门口闪了进来。她刚张开嘴还没有叫出来,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面对这样的情形,薛千菀脑子一片空白,最先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就是古装剧里的调戏良家妇女?待她回过神来,惶急地伸出手想掰开他的手,却突然有另一只手已经死死地掐住了她的喉咙,那只手像一个蓄势待发的狮子,好似只要她一开口,便会咬断她的脖子。
薛千菀心慌慌,在脑子里搜索求救的办法,谁知身后人突然靠近她的脸,轻声说道:“只要你不出声,我是不会为难你的。”
他的说话的时候伴随着暖暖的吐息,薛千菀不敢扭头去看身后人的脸,一张脸却腾腾地红了个通透。她很识趣地点点头,感觉他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原本绷紧的神经也稍微松了松。
两人如此僵持良久之后,屋外忽而响起一阵说话声,随后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掐着她脖子的手也不自觉间收紧了些,薛千菀又再次紧张起来。
最后脚步声停在了屋外,只听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四公主,方才可有什么人进来吗?”
身后人听着外面人的问话,手紧紧地贴上了她脖颈上细腻的皮肤。
薛千菀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若是她做出任何异常的行为,他便不会手下留情。尽管薛千菀想摆脱身后这个人,但是他始终对她的生命有最大的威胁,不管外面来的人有多少,都不一定能顺利从他手上将自己救下来,如此就只能暂保他的安全来偷安。
她清了清嗓子,宏声道:“未曾有人进来。”
“打扰四公主了,卑职告退。”
此话一出,一阵沉沉地脚步声又再次响起。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身后人的手才又松了些。
他这手不动倒没什么,这一松,薛千菀顿觉脖子上火辣辣的。她伸出手想摸一摸痛的那处,要碰到时又想到身后那人的手还掐着自己的脖子,就又收了回去。
就在这个尴尬时刻,身后那人又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可以继续洗浴了。”
听完这话,薛千菀脸唰地更红了,恍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人真的是不要脸!薛千菀忍不住腹诽。
察觉到她这样的举动,身后的人窃窃地笑了几下。
如此僵持了半个时辰,待两个人都变得疲惫松懈的时候,凌潇雪突然出现在门外。
“公主可洗好了?潇雪进来为您更衣了。”
两人慌张得不知所以,身后人想放了薛千菀往门外跑,却在松手那一瞬间又重新 回来掐住了薛千菀的脖子。而薛千菀本想往水里缩,却又再刚要入水的时候被那人像提鸭子一般从水中拽了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薛千菀怒气冲冲却又压低了声音斥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