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渡口》清泉为心

3、美人如妖

　　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之势。
　　屋里小丫头已经睡熟了。
　　洗去了一身污垢，小姑娘现出了本来面目。虽然瘦的过分了，却依旧能看出，容貌极佳。

　　若再配上她那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
　　百里安歌想，这就是所谓的——妖精？
　　但随之又觉得，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就算真要祸国殃民也还早呢。

　　百里安歌盘腿坐在炕上，却无心打坐，弓着腰驼着背，一手托着脸，斜着身子看睡的香喷喷的小丫头。此时半丝仙人气质也无。

　　虽然长时间营养不良看着挺羸弱，不过这眼睫毛倒是没耽误长，又密又长。

　　他记得向西去不远有个小镇，还挺繁华的。要不把小孩送那里去？

　　小丫头睡得昏天黑地，全然不知旁边这人正在决定自己的命运。百里安歌瞅着她的睫毛实在有趣，忍不住伸出了指尖去碰。

　　几乎是接触到的一瞬间，上一秒还熟睡的小孩猛地跃起，以爬行的姿态伏在炕上，冲着他龇牙咧嘴露出獠牙，哦，不，小虎牙。

　　呵……可真凶。

　　不过这凶劲没坚持多久。

　　小孩只是睡懵了，全凭本能反应而已。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干了蠢事。

　　小孩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少年，发现对方的表情波澜不惊，并没有明显的厌恶。只犹豫了一小下，小孩便蹭了过去，拱到少年怀里，一副撒娇求抚摸的姿态。

　　这变脸倒是快。

　　百里安歌并不生气，他捡到的本就是个野生动物嘛。
　　看小丫头一副讨好的模样，他还真的上手给她顺了顺那头黄毛。

　　不过心里的决定却是改了。

　　长成这么个祸水样子，偏还这般敏感凶狠，真送给老百姓当闺女。怕要么把人家吓死，要么就得被当妖孽给烧了。

　　还是带回去给艾翁当孙女好了。艾翁脾气心眼都好，应该不会嫌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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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才停。

　　百里安歌看着雨后泥泞的道路，很是嫌弃。

　　小丫头自从蹭到了百里安歌的怀抱，便再不肯撒手。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扯都扯不下来。

　　好在不吵不闹，百里安歌还能忍得。

　　此时的日头已快落入西山。因要躲着各种泥坑水洼，百里安歌走的小心，尽管如此，不湿鞋是不可能的。

　　这会儿，看看已糊了泥的鞋子裤腿，再看看挂在她脖子上安逸的小鬼。百里安歌心里冷哼：你倒惬意。

　　好在他从不喜出远门，义诊的村子一般都挑离门派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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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圆月现身之前，俩人终于到了出云峰。

　　自从进了山，百里安歌就发现怀里的小孩放松了不少，变得柔软又热乎。百里安歌觉得，这种变化应源于小野孩对于山林所拥有的归属感。

　　事实上，小孩对于重回山林这件事，确实很高兴。

　　待到了峰顶，眼前便出现了一栋宅子。

　　院外白墙环护，灰瓦点缀。朱红色的大门半开着，门旁的石墩子上坐着一位老翁。

　　“阿翁怎又在门外等。”百里安歌上前，扶着老翁起来。

　　“本就无他事，等等又何妨了。咦？这是……”艾翁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远看本以为百里安歌抱了袋米，这近了才发现，哪是米啊，分明是个漂亮的小娃娃，正眨着大眼睛看他呢。

　　小孩瞅着老翁慈眉善目，顿觉亲近。想张口问句阿翁好，奈何发不出声。只能笑着点头示意。

　　这山上已许久不见外人来了。乍见个孩子，艾翁高兴的不行。

　　三人进了院子，小孩才发现这院内别有洞天。

　　宅院其实不大，三进而已。但却建的层次分明，恢宏大气，处处能见匠心巧思。

　　进门便是汉白玉的照壁，上面雕着繁复绮丽的百花图。绕过照壁，哗哗的水声突然间变得极有存在感，循声望去，前方竟然是一叠不过半丈高的瀑布，但这瀑布却足有近十丈宽，瀑布之上悬空建了两排房子，一左一右，中间留了门，门框由青石垒就，穿过这道门就是正院。

　　小孩睁着大眼睛，瞅着这天斧神功般奇妙的建筑，近前才发现，房子下面有两排很粗的柱石撑着。水流便从柱石之间穿流而下。倾泻到前院的河道里。
　　前院的小河不宽，东西走向，却水流湍急，河水一直流到两端的院墙那里，却不见明显的出口，想必机巧是在水下了。

　　河道上架着一座小巧精致的白玉石拱桥，桥身上雕的是绚丽的云霞，栏杆上每隔几步就有一头白玉的小狮子，那狮子姿态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就是长的都不像狮子，但到底是个什么，小孩不认识。

　　桥的另一端就是那道青石门。
　　穿过青石门，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域，水里种满了各色明艳的荷花。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一池的魅影随着夜风微微摇曳，美的勾人心魄。

　　最震撼的，则是连通对岸堂屋的廊桥。

　　直到看到这座桥，小孩才发现，这一大片看似平镜的水面，其实是倾斜的。
　　北面高，南面低。
　　这廊桥便是微微倾斜着，平行着水面向上修建。

　　桥墩以青石砌成，桥面铺设成排的石板。
　　最别致的，是桥面上的长廊。长廊上一共建了7座楼亭，楼亭四方形，木制，全都搭配着青色的瓦顶。最妙的是中间那座楼亭，都快赶上宝塔了。5层房檐层层而上，看着就气势难挡。

　　小孩窝在百里安歌怀里，眼睛眨也不眨。此时，斜阳还剩了点余光，点点光芒穿梭于荷叶圆滚滚的水珠上，也映照在重檐飞角混圆可爱的铜铃上。

　　此时，一阵稍大些的晚风吹来。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铃铛的声音清脆悦耳，并不聒噪，倒显得四周愈发的清幽。
　　小孩望着那摇摇晃晃的小铃铛，竟有些困了。她抱着百里安歌的脖子，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安心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