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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王子的效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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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下午,较平常提前一些来到学校宿舍,甫放下背包和行李,便被同样早来的刘若绮拉拖着到学前街上的一家老字号的年糕店去吃炒年糕,在去往年糕店的路途上,刘若绮对我提及了学校新近发布的住宿告示。
“前几年,校领导们不断地强调说道为了不耽误各位同学的学习时间,所以,高中部的学生都必须‘弃家住校’,即使是本市的学生也不能回家住宿,这一强制性的举措曾经让我们多么地愤怒和不痛快过,可现在,他们却又大力倡议着本市距离学校近的高中部学生都回家去住。筠琬,我们几个人都在宿舍住出感情了,可他们却又不让咱们再住下去了,你且说说,这事多让人生气啊!校领导们也真是的,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接二连三的变化决定,他们的脑子不是有毛病那还是有什么!”
“这些年来,乌丛市一中的外地借读生越来越多,而学校的硬件设施及住宿条件却又跟不上发展和变化,校领导们也是不得已才这样举措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哦,对了,我听他们说,学校所说的‘根据自愿原则提交申请并做出相应裁决的启示’也只是表面形式而已,事实上,只要是本市的高中部学生,不管他交不交回家住宿的申请,校方最后都会根据他真实的家庭住址做出裁断,决定让他回家去住还是在学校里住。所以说,到时候只要是距离学校近的高中部学生,不管他愿不愿意回家去住,都不能再在学校里住了。”
“啊,怎么会是这样呢!?”刘若绮惊讶地喊叫道,接而,她嘟囔着嘴巴沮丧地说道:“我家离学校才四五站路,那我肯定是得回家去住了。哎,我才不想回家去住呢,我爸我妈对我的限制太多,也管的太严,若是回家去住,那我就肯定是…‘死定了’!”
“我也是,我也不想回家去住!”我垂下眼睫,闷闷地叙讲道:“家里太吵、太闹、也太让人心烦!”
她明白我的意有所指,眼眸也随之暗淡了下来:“那我们怎么办呢,筠琬?”
“本来我还想着如果不能在宿舍里住了,那咱们就去租房子住,可是我打听过了,未成年的学生租房子必须要有他们的家长作担保才可以,哎,只要一想到这些没有头绪的事情,就觉得心情烦闷,头疼万分!”
“不仅是头疼,我还很是心疼呢!若是回家去住,那见程泽杉的时间就会大大地缩减,筠琬,你知道吗?现在只要我一想到以后都不能在阶梯教室里再看到他读书的场景,我的心就会感到格外地疼痛和不舍!”
闻言,我的心直直地一沉。
乌丛市一中之高中部学生的晚自习有两节课,直到晚上九点钟结束,晚自习结束后便是高中部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学生们或者可以继续留在自己的教室里读书练题,或者可以回到宿舍里洗漱并休息,或者可以安排和进行自己的其他事情。
然而,我则总是会离开自己的教室来到公用的阶梯教室里去读书,一则因为阶梯教室里的学生总是那么寥寥的几个,比较少也比较安静,再者就是,即使有学生在那里读书和背诵,也仅仅只是默读默记,而非似噪杂随意的自习课般大声地朗读和记忆;二则因为阶梯教室空旷幽静,光线充足,其临界处恰又是乌丛市一中那一泓著名的曲折绿浓的且名为“清幽”的人工湖,风景秀丽,树木繁茂,花卉娇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阶梯教室里,透过阶梯教室里那几扇明净无尘的落地玻璃窗复看向清幽湖的秀丽景致,夜光、灯光、水光交融生辉,景象之美之幽之妍,又别是一番滋味上心头。
所以,我总是喜爱坐在阶梯教室里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上,或者默默地背诵几篇待考的文章,或者静静地演练几道理科习题,或者悠悠地凝视一会落地玻璃窗里因着如水的夜色和白炙的日光灯所投射显出的清幽湖面所特有的水波细纹,而在皎洁的月亮幽幽地升起的夜晚,朦胧的月色与璀璨的星光相互映照,清幽湖的景致则会更加地美妙婉转和动人心弦!
因为我喜欢如此独特的美丽,喜欢如此别样的静幽,喜欢如此温馨的感受,所以,每当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我总是会来到阶梯教室里读书习题,直到晚上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再离开并回到宿舍,复再进行洗漱和睡觉的事项。然而,在程泽杉莫名其妙地转校到一中后的第二天,我一直迷恋于其中的阶梯教室里便再也没有我的位置和身影了。
在我还不曾知晓当日转校来一中的那位帅气温润如同王子般的男生居然就是程泽杉的晚上,当我再一次踏着轻快的步伐悠然地迈进阶梯教室的大门的那一刻,我遂意外地发现我长期所坐的“专座”竟然已经被其他人所“侵占”了——那人穿着得体,姿态悠闲,低着头不知正在写着什么。看到如此不合自己心意的场景,我的怒意即刻便冉冉凝聚,然而,就在我鼓起勇气走过去欲说出自己的那些不满的话语之时,那人竟适时地抬起头来,面容沉静,鬓角清明,眼波流动,轻淡随意,深邃如潭的眼眸恰与我的直直相对,我是下大骇,下一秒钟,我整个人便下意识地落荒而逃。
翌日,新转来的贵公子程泽杉晚自习结束后会在阶梯教室里看书的消息如飓风一般迅速地在一中校园的每个角落里肆虐和蔓延开来,于是当日,第二节晚自习课结束之后,只见一个又一个妙曼美丽的身姿争相恐后地抱着书本往阶梯教室里涌挤而去,还不到一刻钟的时光,阶梯教室里便即刻人满为患了。各怀心思的女生们因着程泽杉的安静和专注,根本不敢在阶梯教室里大声地吵闹和交谈,但是她们却都又无心读书和习题,只是一个接一个地将害羞和娇美的目光不停地睨向那正静静地看书的程泽杉。
说来也很是奇怪,自从知道程泽杉会来到阶梯教室里看书之后,恋慕他的女生们相互之间经常会为了阶梯教室内靠近落地玻璃窗的最后第三排的位置对彼此展开激烈的争吵和冲突,但是,靠近落地玻璃窗的最后一排的位置却从来都没有人敢随意地侵占过,甚至连其前一排的位置也没有人敢无所顾忌地坐就。据刘若绮所言,那则是因为程泽杉的形象和气质太过于高贵俊朗,离世如华,于是乎,恋慕于他的众女生们便都对他产生了一种不敢轻易亵渎的神圣感觉——虽然极力地想接近于他,但是同时却又都被他那出尘的风姿所压迫陌离,从而一个一个都有了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也”的望而却步之感。
而我呢,自程泽杉在阶梯教室里出现过以后,我便再也没有主动地路过并去过那里。
刘若绮曾不止一次地对我详细地叙说,每天晚上九点十分左右,程泽杉都会如期地来到阶梯教室的门口,目不斜视地走到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上,摊开书本,默默地自习到晚上十点半的时候,翩若惊鸿地离开阶梯教室并坐专车回家。
在那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内,程泽杉的面容仿若古希腊的精美雕塑,美轮美奂,无可挑剔,他会长时间地静静地沉思,还会不断地优雅地书写,更会不时地注视着窗外那清幽湖的美妙景致。然后,在阶梯教室内的大时钟的时针指向十点半的时候,他则会准时地并轻轻地收掉书本并离开阶梯教室,而在他离开教室之后,那些在阶梯教室里假意读书的女生们也会于霎时之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另有强调之处,那便是程泽杉在离开教室并路过清幽湖湖畔的时候,他还会带着忧郁的神情在清幽湖的湖畔默默地迎风静立片刻,那种如雾似风般的哀伤表情,已经无数次地让看到竟然会出现如此神色的他的女生们于一瞬间都心痛到了极致。
而且,刘若绮还曾自豪地对我言说,程泽杉的“王子”称号确实是当仁不让,因为他的修养和温润都是渗到了骨子的深处的——在阶梯教室里自习的期间,他那款精贵大气如同蓝色宝石的手机从来都没有肆意地响起过,所以,刚开始那些会让自己的手机在安静的自习教室内随意地响起的女生们,在仔细地观察到程泽杉因为他人噪杂不妥的手机铃声而产生的转瞬即逝的轻蹙眉头的微妙小动作之后,因为生怕引起程泽杉的不耐和厌烦,故而,再也没有让自己的手机在那个时间段里响起过。
因为程泽杉所带来的声势浩大的“美男效应”,一时之间,一中的“自习风气”竟高涨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无可计量的高中部女生回归宿舍的时间皆是极为接近女生宿舍楼在晚上关锁大门的时间——在程泽杉离开阶梯教室之后,那些恋慕于他的女生们仍旧会心有不甘地且三五成群地偷偷地跟随着他离开一中的大门,一直至到他坐上私家轿车离开学校。却罢,女生们这才会带着一脸惋惜的神色以冲刺百米的超快速度并若有所失地奔进将要落锁的宿舍大门。
现在,学校因故出台措施要求本市距离学校近的高中部学生都回家去住,那么,那一大批必须得回家的同时又恋慕于程泽杉的女生们,因为要努力去赶晚上九点半那最后一班能回家的公车,所以就不能够再滞留于阶梯教室内,去继续关注那仿若神祗的王子程泽杉——如此残酷的现实,如此悲惨的境况,怎么不令她们失望,怎么不令她们伤心,又怎么不令她们难过呢?
想到这里,我不禁扫了一眼刘若绮的神色,只见她还是一脸的黯然和不愉,于是,我不由得为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是正待我说话开解于她之时,却突然觉得浑身都不舒适起来,我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快走几步并拉扯住了先我几步的刘若绮的衣袖:“若绮,你走慢一点,我有些不大对劲,你快些帮忙看一下我的裤子。”
她先是愕然片刻,不过瞬刻便明白了我的问题所在,于是,她快速地移到了我的身后,边观看我的裤子边蹙着眉头责怪我道:“筠琬,你都知道你现在正处于特殊时期,怎么还敢穿浅色的裤子呢?”
闻言,我一边观察着学前街上的行人状况,一边疾速地移向学前街人行道的最边沿处,背依甬道的花坛快快地坐下,却罢,我惶惶地问刘若绮道:“那个,很明显…也很糟糕吗?”
“明显的要死!”
我咬了咬牙,头疼地说道:“不是我非要穿浅色的裤子,那是因为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也就没有在意过裤子的颜色。不过,昨天晚上肚子疼的很厉害,弄的我怎么都睡不着,如此的异常例外,我就应该能想到今天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可是最后,我终究还是疏于防范了。现在可好,真是糟糕透顶了!”
“这几天天气转暖,比较闷热,所以我们连外套也没有穿,如果现在有穿外套那也就好了。”
“若绮,那么现在,只好麻烦你回一趟宿舍帮我取一下外套和备用品了。哦,对了,记得帮我找一件足够长足够大并能遮盖住的外套啊!我坐在这里等你,你快一点,好吗?”
刘若绮先是没声好气地瞪我一眼,说了一句“你可真是麻烦”之后,便往学校大门的方向快速地跑去。
我无聊地坐在石灰混凝土砌成的花坛上,将头额尽可能地低下,一边假装着津津有味地并投入地打着手机游戏,以防备有认识的同学给我打招呼,一边却不时地并焦躁地望着学校大门的方向——那该死的刘若绮去了那么久,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把我的外套取来?
我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闲闲地拨弄着手机,双睫一垂,视线滑落在青色瓷砖铺就的人行道地面上,一双大号的穿着休闲皮鞋的脚这时却意外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帘中。
顺着修长的黑灰色的休闲裤管,我先将目光从此人身上所穿就的内衬着一件白色衬衣的浅褐色的休闲外套上移过,最后则将视线锁定在此人那张桀骜不逊却又俊美异常的脸上——他带着那一贯邪魅而又不能使人拒绝的坏坏笑容正定定地凝视着我,薄唇微微扬起,眼眸专注而又认真!
顿时,我的头“轰”的一下子全部木掉,那一刻,我想死的心都有,怎么居然又是他——
何承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