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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陆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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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神奇,指的不是唯美电影中绿光出现时那种让人赞叹的感觉。
薛渺渺认为,眼前的场景,足以担当恐怖片的片头。
这是一个由五个圆形挂环彼此粘连组成的吊环,最上面一个的圆稍微大一点,左右,上下各有一个彼此对称的金属圆。如果人蜷缩着后背,那么就恰好能将头颅、双手、双脚放入这五个环中。
左右两个环中间有一大块空隙,但左边环与最上面环之间有一个焊接的斜面锯齿形固定横条。右边环与最上面环之间同样如此。
生冷的金属缝隙里,夹杂着干涸的红色。
视线下移,一个简单的麻绳,一端系在最上面的吊环上,一端垂在锅台上。
“渺渺。”
“啊!”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一惊,身体都抖了一下。
像是看恐怖片时,突然被人拍了一肩膀。
“我叫你好多声了。你大概在这站了有半个小时。专注力确实和伯父讲的一样,雷打不动。”身旁有脚步声渐渐清晰的质感,薛渺渺应声看过去,身形高大的男人越过她身边,很快站在了锅台前。
她不自觉地嘘出一口气,对方已经弯腰在看什么东西了。
往他那边走过去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半个小时?有吗。
“陆霄……顶梁上的东西,应该就是这起案子的碎尸工具之一。……哎,这个是棉被?”
陆霄转过脸来,被他半个身子遮住的有着荷花花样的棉被被露出半个脚来。他站起身来,退到薛渺渺身边。
陆霄:“死者名叫乔惠芳,今年40岁。昨天原本要和丈夫一家出门拜菩萨,但因为身体不适留在了家中。他们家人今早在寺庙吃过早斋回来的时候是上午的五点左右。听他丈夫何永秋说,他们开始以为她出门浇菜去了,是小孩子哭得慌,孩子奶奶才进了厨房准备弄点东西给孩子吃,结果推开厨房的门就看到了那一幕。”
薛渺渺蹲下.身子,在陆霄的声音里伸手摸了一下棉被。
硬的。湿布经高温烤炙后的干硬感觉。
“最近的温度是三十五到三十八度,农村土灶边的温度应该还要上一个层次。”薛渺渺的手还搭在棉被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到不远处的一个大物件上。
“千斤顶?”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奇,刷得一下站起来,走了过去。
“千斤顶。”陆霄站在薛渺渺边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物件,肯定道。
这是一台老旧的千斤顶,古铜色的外壳上掉了漆皮,棱角里是藏不住的深灰,不是二手市场上淘来的,就是用了多年的。
那在这件案子里,它是干什么用的呢?薛渺渺心里一个咯噔,她转头看陆霄,随后拿出箱子里的棉签小心蘸取,做好取证。
孟刚他们进来,喊了声:“谬姐。”
薛渺渺站起身,帮着他们一起用专门的透明封袋将千斤顶放好。后面两个小伙合力将东西抬了出去。
李叔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锅台边,此时他左手拿着剪刀,右手拿着一枚蘸有血样的棉签,日光穿入室内,专门的剪刀咔擦那么一剪,沾血的棉条就掉入了指缝间夹着的真空袋中。
李叔把一切做好,脚步微动,打算退开去别处,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别动。”李叔保持了一个滑稽的一脚抬起,一脚落地,双手摆动的定格姿势。
薛渺渺一道疾风闪电,把被风从锅台杂物处吹出来的一小片布料拿在手里。“辛苦了,李叔,你的脚可以放下来了。”
“可……可以了吗?”
“嗯。”薛渺渺把布料装袋,点了个头。
一转头,陆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好似在说:你还真是风驰电掣。
她怔忪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调转开。
不过旋即,她就把这种情绪飞快地藏了起来。
李叔接过她刚刚装好的布料,和自己刚刚搜集的证物一起贴上数字序号放到了指定的收纳箱子里去。
原地霎时间少了许多人。尽管猜到陆霄并没有注意到她那一瞬间的失神,薛渺渺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其他地方挪了挪脚步。
然而陆霄却好像跟她查探的脚步一致,很快又走到了她的身后。
那一瞬间,她明显觉得自己的脊背紧张了起来,也有那么一刻,她全身的肌肉紧张地不敢动弹。
所有的感官都像是静止了,唯有陆霄身上好闻的木犀香味在飘动。
“那个…陆霄”她强迫自己回过头去,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镇定下去。
陆霄忍不住笑了,喊她名字:“薛渺渺。”
她紧张地咬了一下舌头:“啊。”
“你怎么了?”
她呆呆地看着陆霄的脸,猛然想起什么,方才冒出来的所有情绪一瞬间全部偃旗息鼓了。那种担忧暗恋对象蓦然发现自己心意的情绪也突然荡然无存。
“没什么,好像是昨晚没睡好。脑子还有点发昏。”
陆霄原本就觉得她刚刚的反应有点奇怪,此时看了看她疲累的眼神,算是了然了一切。不过他没说什么,很快就被下属喊到门外去了。
薛渺渺站在原地,自己闭了下眼睛平静了一会儿,而后便连忙继续忙碌起来。
白色的耳线在她的耳垂边晃动,短发的剪影在地上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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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队返程的时候,薛渺渺拎着东西率先走在前面,然而没有走几步她的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立时,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看着她,她偏了偏脑袋,往后看。
“等等。”陆霄的手搭在她胳膊上,俊毅的脸庞上有一层日光的烈影,他头一偏,“坐我车去。”
薛渺渺愣了一下。
半秒后,她对着于静、孟刚、李叔他们说:“证物都已经由今天的证物运送警员送回去了,现在十一点半,我跟陆sir的车走了,你们路上也注意休息。”
孟刚:“我们这边没问题。”
于静小声:“你不来更好。”
李叔:“那阿谬,我们先走了。”
目送鉴证科的伙伴走了一段路后,薛渺渺熟门熟路地坐上了陆霄的车子。刚系好安全带,薛渺渺就将车带的遮光镜放下来,抬手往副驾驶座位后那么一摸,便拿出了常用的冰袋眼罩覆盖住了双眼。
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闭眼休憩。“以为陆大队长这回很沉默。”她一惯是拼命三娘,这种熬夜过后被陆霄见缝插针逼着补眠并宴请大餐的情况,大概是从两年前起开始成形。
她还以为今天这桩‘竹杠’敲不成了。
“今天情况特殊,所以我们午餐就只能在职员餐厅将就了。上个礼拜你刚搬了新家,结果就出了连环杀手案,说起来是我们刑侦这一块亏欠你一个搬家宴,还害你泡在实验室将近一个礼拜。现在六月份了,气温也上来了,听说南源路附近开了一家不错的消暑餐厅,到时候我带你……”
话说到尾声处,车带空调扑簌簌的风里传来女人沉重的呼吸声。
陆霄转脸一看,薛渺渺已经睡着很久了,他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刻意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免得她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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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渺渺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陆霄到的职工餐厅的了,她唯一能记得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困。
这种熬夜过后的觉总是这样:不睡则已,越睡反倒越困。
此时的陆霄正在长龙般的队伍后面等餐,薛渺渺趴墙角附近的餐桌上呼呼大睡,不久后有端饮料的职工送错了饮品到她的这桌。
职工刚放下花茶,闻到香味的薛渺渺就呓语道:“陆霄不喜欢喝这个,来一杯清水就好。”
“我?我和他一样的。”
职工面对这种客人颇感无奈,总觉得她是在做梦以及胡说八道,但又唯恐她说的有半分正确,正在踟蹰是不是赶紧回柜台确认一遍的时候,陆霄刚好端着两盘午餐来了。
他觑一眼霸占了整张桌子,睡意朦胧的薛渺渺,笑了一下。
“这不是我们点的——喏,你看,我和她的我已经端来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他拉开椅子坐下,伸手拍了拍薛渺渺短短的绒发,“渺渺,吃饭了。”
餐盘里,黄瓜、藕夹、鸡腿、小蛋糕、一片西瓜。
她闻到香味,伸手摩挲。
一个小巧的蛋糕被妥帖放入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