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雾荷姑娘》嗯嗯哦哦

7、雾荷

　　依照康朝皇族的习俗，皇子一生下来就要抱离母妃身边教养，以免被外戚干涉。可是这个五皇子因为生下时身子便羸弱，连宫里的太医都说可能……皇上便特准许韩妃把他留在身边养着。

　　后来在宫里读了两年学，有个僧人说五皇子需要离宫放养一段时间，才能长得好。皇上便真的将他放出宫去，送到京城郊外的韩家山庄里，在其外祖父韩季林那里养着。这个韩季林是个闻名遐迩的大学士，博学多才，学富五车，为人正派，且是五皇子的外祖父，皇上在朝上提出时也并未有人反驳。

　　说到底并不是大臣们有多敬重韩季林，而是五皇子这个病秧子实在是没有储君之相，放到哪里养着自然没什么所谓。

　　后来几位皇子为了皇位争得是头破血流，落得个两败俱伤。如此说来就三言两语，可是其过程却是一波三折，血腥异常。关于此方面，前人之述备矣，在此就不多赘述，反正抢来抢去，这个太子之位就落在了这个五皇子身上。

　　起初也是有人反对的，毕竟这个皇子向来身子弱，怕是难抗社稷之重任。可是皇上把这个只有十四岁少年召回皇宫的时候，众人都发现他已长成了一个英俊壮实的少年，且其才学风范，很有其外祖父的风骨，行为举止，也颇有天家之威严，非议声也就越来越少。

　　再说现在能扶上位的太子人选，也就只剩他和那二皇子，不过二皇子母家地位低下，实在是不太适合。但是五皇子不一样，其母氏韩氏一族，也是出了几代的名学大儒，其母韩妃，温婉贤良，德艺双馨，也当得起太后的名头，几番权衡之下，也就立了他。

　　后来也有人说，其实皇上早就属意这个五儿子，才任由其他几子争斗,最后趁所有人两败俱伤之际，再把这个五皇子抬出来。不过这也只是猜测罢了，至于皇上是如何想的，龙心难测，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五皇子当了两年太子，先皇的龙体日益萎靡，便让他主政。他虽只有十六岁，但在一帮大臣的辅佐之下，也算能撑得起，且行事日益老练。

　　五皇子即位后，定年号康庆，至如今已是康庆九年。

　　重元殿内，当今皇上康逸澜一边看着奏折一边抿着杯中的茶水，眉头深锁，不见一丝喜色。立在一旁的大宫女，向对面站着的侍卫统领方登挤了挤眼睛，方登倒是看出她是在给他使眼色了，可却不知其中意思，只好冲着这位身着藏青色宫女袍的娇俏女子摇了摇头。

　　“皇上，如今春色繁盛，不如去御花园逛逛？”

　　说话之人名曰雾荷，是礼部侍郎雾之冲的二女儿，与方登一样，六岁时被选入宫做五皇子陪读，如今已在皇上跟前伺候了一十九年。对于皇上的脾气习惯，算是了如指掌，且她心思细腻，为人低调谦逊，善于为别人竖梯子，为自己找台阶，甚是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

　　“如此也好，那朕就去看看这百花争艳的胜景。”

　　皇上有总领太监吴志凌陪着，方登和雾荷俩人跟在后边小声说话。

　　“东西给你送出去了，她昨日到的，你倒是算的准她。”

　　“我也是猜的，你昨日可见了她？”

　　“这个没有，昨日晚上周算才去告知我的。不过周算已经收到了冠相的请柬，到那日他会带着她去。”

　　方登没有先将此事禀告给皇上，而是先说与雾荷，除了让她先高兴一下，也是想着先让她找个好计策，能确保布蛮此去能有惊无险。

　　“你们俩在后面嘀咕什么呢？”俩人正说的起劲，皇上发现雾荷和方登两人没有跟上来，便叫了两人一句。

　　“回禀皇上，我与方统领是在说如今春水初生，春林初盛，若是能出去游玩一番，定是一桩美事。”

　　康逸澜当了九年的皇上，勤勉朝政且沉稳大气，可说到底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其容貌生的极好，一举一动皆透着皇家之相，今儿又趁着和煦的春风浸润出如玉的风骨，如此回头一笑不说是晃瞎众人，可也能让年岁小的宫女们倒吸一口凉气，惊叹其天人之姿。

　　雾荷跟随他多年，年岁相差无几，是同他一起长大的。什么样的他她都见过，美相看的多了也就审美疲劳，便不会被皮相所困了，谎话说起来也是万分真诚，让人觉不出一分假来。

　　“饶了这么个大圈子，原来雾荷是想出去玩了。那朕就准许你回家玩个两日，玩好了再来伺候朕，免得让朕只留得住人却留不住心！”

　　皇上有时也会打趣雾荷几句，雾荷早已习惯，一听皇上说了让她出宫的话，赶忙跪下谢恩。她上次回家，还是她爹五十五岁大寿的时候呢！

　　“皇上这是要留住谁的心呐？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笑语嫣嫣而来的这位端庄奇秀的美人，头戴着九尾凤金钗，脚蹬繁丽明珠鞋，身上的明黄色锦袍也绣着龙凤呈祥，是赵丞相之女，也是当今皇后。

　　“臣（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番各自行礼之后，又待皇上和皇后都寒暄完，雾荷才不紧不慢的回话。

　　“回禀皇后娘娘，是奴婢贪恋这大好春光，又心系家人，皇上特恩准奴婢回家两日，方才只是打趣奴婢。”

　　赵皇后听雾荷说完话，又踩着莲花小步走至雾荷面前，执起她的手，望着她那淡淡的眉眼，未语先露出了三分笑。

　　“雾荷，本宫都给你说过了，在本宫面前用不着那套礼数，自称雾荷便好。”

　　“那是皇后娘娘抬举奴婢，皇后娘娘身份如此尊贵，奴婢不敢忘了身份，虚了礼数。”

　　那赵皇后看雾荷如此说，便又轻拍了几下她的手，满意的笑了笑。方登看着此时低眉顺眼的雾荷，暗叹着她算是深谙在这内宫的生存之道，乃是赵皇后如此精明多疑的角色，也被她哄得心生欢喜。

　　“皇后今儿怎么也有如此好的兴致？来这御花园赏花踏春了？”对于突然插话的皇上，雾荷从内心发出对他的感激之情，她虽善于应付各类角色，但每次面对着赵皇后之时都感觉到累。

　　赵皇后进宫已有几年，也生了一位皇子，冠宠后宫，过得不可谓不如意！对于这位长年陪伴在皇上身边的雾荷，她的心里是十分忌惮的，甚至多过于那圣宠的李妃，可还好这个雾荷十分知趣，对皇上是敬畏大于喜爱。

　　“这几天臣妾觉得身子乏得很，泊如便来这宫里探望臣妾，臣妾正想着带她去重元殿请安呢，这就先在这碰上了。”皇后说的这个泊如是她姨家叶氏的表妹，那叶泊如容貌生的很是俏丽，经过春风这一吹，催开了如花般的烂漫，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泊如倒是个好名字，可有什么出处？”

　　皇后既然把她这表妹抬出来，皇上必要搭上几句话。

　　“回禀皇上，是有出处的，‘有尘外趣，虽在田野，而散朗简远，言不及利，对之有泊如也’，父亲为臣女取这名字，是望臣女能恬淡无欲貌。”

　　那叶氏也是大家，教出的女儿也是能见场面的，对着当朝天子便能如此不卑不亢的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是挺叫人刮目相看的。雾荷听她说完便看了看方登，方登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但当着众人也不能开口发问。

　　“当真是个好寓意！皇后就多替朕好好招待泊如吧，朕还有公务，就不打搅皇后游玩了。”

　　待几人回到重元殿，方登便将布蛮的事情说了，皇上听了之后看了雾荷一眼，雾荷低着眉眼，不看也不说话。

　　“此事你们计划便好，如今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前头，那便是方登你的婚事。你爹可明里暗里和朕提过很多次了，若是朕再给你把着，便是朕不明事理了，朕看这叶家小姐就很不错，就许给你了如何？”

　　“皇上，臣……”

　　“此事朕主意已定，无须在议！朕之所以没有当着皇后的面儿把这事给定了，那是朕给你面子，你若真有心仪的姑娘，你便告诉朕，朕立即给你指婚！”

　　“臣……没有心意的女子，但…”

　　“那就她吧。雾荷，你今日便回家吧，让方登送你回去。”

　　方登忽然被指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想继续与皇上争论。雾荷看情形不对，便上前拉住了他，方登无法，只好跪恩退下。

　　雾荷是这重元殿的大宫女，说白了也只是一奉茶伺候的。但是因得皇上青眼，便准她住在临近这重元殿的一处院子里，名卓翠居。

　　宫里很忌讳宫女和侍卫亲近，可是方登和雾荷与他人不同。他俩自小便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又一同伺候皇上，平日里也没有什么话落的别人把柄。

　　方登一路跟着雾荷到了卓翠居，待四下无人便蹭的一下挡到雾荷前面。

　　“雾荷，你早就看出了皇后的意思了对不对？刚才在大殿，你为何不替我求情？”

　　如今方登的气正盛，且他很是死脑筋。再说这是在宫里，雾荷不想在这时跟他讨论这件事，便想绕过去，可这个方登就是不放她。

　　“方统领，这个叶小姐挺好的，出自名门，大家闺秀，容貌俏丽，淡泊名利，与你多配啊！”

　　“你……枉我把你当兄弟，当知己，如今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罢了罢了！”

　　“哎？你！走就走吧。”

　　看方登转身走了，雾荷也不多说，反正他一会儿还要送她回家，凭他有再大的本事，再盛的气性，也不敢拂了皇上的意思。

　　虽然只回去两天，但是也算打乱了原先的排班，必须要同张公公还有清玉商量好才行。如此一番耽搁，到达南宫门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而方登正与守门的将领叙话，看见雾荷，满脸的怨气，看得一旁的守门将领一脸蒙圈。

　　“见过雾荷姑娘！”

　　“陈大人有礼了，当是雾荷给陈大人行礼才对。”

　　因为雾荷在宫里待的时间久，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为人也和气谦逊，所以寻常的侍卫宫女们，年岁小的称她为姑姑，年长一些的也称她一声姑娘。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宫里美人众多，雾荷的美并不出众，算得上是点到为止，这跟她为人处事的风格倒很相像。她胜在为人和气、气质好，表面上算是温柔婉约那一派的，很得羽林军众粗人的喜爱，碰上了就想多说几句。

　　要搁在平时，方登忍不住了就斥责那些小子一顿，可是却很少对雾荷用重话的。那姓陈的守卫看他如此，就明白了他气不顺，忙拱手与雾荷道别，并暗自同雾荷说‘保重’，雾荷只是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