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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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
“你后悔了吗？”
黑暗深处响起的声音，像是经过刻意的压制，带着沙哑的质感，却无法抹除深入骨髓的熟悉。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平时习惯性地吃食喝水——习惯深入到骨子里，以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当的地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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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汤姆只有三次机会。
纵使优良的血统以及罕见的天赋给了他的魔法力量带来了惊人的增幅，但他明白这还远远不够。不同世界之间的不可相容性无法抹除，而目前的他在强行撕破时空的情况下，耗尽全部力量也只够他三次的实体化，以致改变这个对他极为不友好的世界的世界线。
纳吉尼不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暗自腹议。显然，不带她不是可以省掉相当一部分力气吗……
1
汤姆的第一步计划是阻止神瑛侍者灌溉之事，毕竟这才是他的黛还泪的根源所在。
只是……那西方灵河在何处？三生石又是何物？神瑛侍者又长成什么个样子？
纳吉尼这才知道了汤姆带着自己的缘由——毕竟蛇类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得太多，更何况她熟悉着那位的气息。
说到这个，纳吉尼忍不住又开始腹议：当时是谁拽着自己的尾巴不让她接近那位的，现在知道好处了吧？下次再这样，她就……
发生在那个世界的那个夜晚猛地浮现——
女子唇角微扬，带着克制的浅笑。躁动源于那鲜红的血液，而不安源于那身影的渐渐透明淡去。
呸，呸，呸，不会有下次的。不会的。
2
等等，汤姆！冷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阿瓦达索命”就能解决的！
等等，千万冷静啊喂！
啊，汤姆！你、你怎么了……
本是吃瓜群众的纳吉尼表示很受伤。
3
远远的看见了那个男人。衣袍的风格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虽然看不清脸，但对方却有着一股让自己熟悉的气息。汤姆微微皱了皱眉，握紧了拿着魔法棒的手，感觉内心不安得有些不像是自己。
在他靠近黛之前。
汤姆默默地暗示自己很快就会结束的，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以摒除内心的杂念。
“阿瓦达索命！”
应声而出的绿光缠绕着手中的魔法棒，然后汇聚成笔直的一束，耀眼炫目。然而还未看到对方被咒术施中倒下的一幕，汤姆自己反倒内心一阵绞痛，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纳吉尼飞速而来的身影和一阵依旧让他熟悉无比的男人的咒骂声。
4
自从那一次的攻击无效后，汤姆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隐隐排斥。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他的灵魂，往一个不存在的门外拖拽。那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他全身，压迫地他有点呼吸不畅。
你的做法太愚蠢了，汤姆。纳吉尼倦怠得蜷缩成一团，发出“嘶嘶”的响声。如果你真的杀了他，这个世界就会坍塌。坍塌带来的冲击，并不是灵魂体的你所能承受得了的。
纳吉尼抬头碰了碰汤姆捏成拳头的手，冰冷的蛇信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同样冰冷的拇指指尖。
她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应该庆幸，汤姆。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其实救了你一命。
5
虽然之前汤姆并未料到自己的第一步计划会受挫，但在这之前，他早已备好了第二方案。
这一次的计划，是阻止贾敏之死。
既然杀不了人，那试试看能否救活。
虽然汤姆不太理解中医所说的中气不足是什么，但总之看上去就不太好的样子。毕竟贾敏之死直接导致了黛身体的虚弱，以致于之后的种种痛苦的根源。再加上贾敏如若不死，那么黛也不会和那个讨厌的家伙碰面不是吗？
汤姆的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毕竟仅仅配置一剂魔药的功夫即可扭转她的命运，甚至不需要他出手。
纳吉尼蜷缩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感觉特别困，明明还没有到冬天不是吗？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汤姆，觉得对方内心已经变得不像是开始的那个他了。
他乱了。
毕竟连她都想到，命既已写下，哪怕路程曲折，终是会转回那个终点。
6
贾敏死了。
汤姆知道，他忘记了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
前所未有的焦虑。
汤姆有些烦躁地来回踱步，额上和鼻尖隐隐有微不可见的汗珠冒出，汇聚成团，落下沾湿脖颈和衣领。
内心的不安不断地扩大。
随着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突然而来的想法一闪而过，细细打算一番，一个略显仓促的计划在他的内心慢慢浮现。
事到如今，只能孤注一掷了。
7
汤姆，你要做什么？
纳吉尼昏昏沉沉，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沉睡下去。她微不可闻地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几乎没有力气去抬头碰汤姆的手了。
改判词。
满脑子只剩下了这三个字。
再次强行打开的时空之门几乎耗尽了汤姆大多数的力量。他拼尽全力打开了一个小缝，带着纳吉尼挤了进去。
8
排斥感越来越强。
这个世界仿佛由沉睡中苏醒了一般，逐步地察觉到了汤姆的意图。它开始有意识地将汤姆排挤出去，抹去这个本不应该在此出现的存在。
汤姆整个人的状态糟糕透了，他的整个灵魂像是被外力硬生生地挤压着，这疼痛不同于你撞到桌角时的那种剧烈，而是一点一点的，从每一寸皮肤开始，侵入血肉，再顺着每一个细小的血管神经，传达至骨髓深处。如若千万只蚂蚁啮噬般恶心的感觉，疼痛里带着隐隐的痒而不能挠的绝望。他轻喘着，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耗费了相当大的力气，包括停下身体动作后之的喘息。
灌愁海、离恨天……汤姆努力忽视那蚀骨般的疼痛，费力地想着，对于此刻的他，连大口呼吸都是困难。
再等等，黛，再等等……
汤姆眼前蓦地一黑，脚下发软，随之而来的是大口大口灌入口鼻的水，带着咸涩的味道。
汤姆意识到，他可能，落入灌愁海了。
9
迷雾。
腾起的，缭绕的迷雾。
缠绕着自己的身体。
从所未有的轻盈，像是脱去□□的灵魂淬去的所有的杂质，轻飘飘得有点不像话。
莫名得安宁，就像是记忆里都不曾有过的那种，处于母亲腹中时的安心宁静，周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变得可有可无。
于此睡去应是最好的了。
可是，是不是有什么忘记了？
异相骤起，明明未睁眼，却看见了滔天的火光，和一位长者的容颜。周围有“嘶嘶”作响的蛇语，细碎的人声，以及……黛？
那是谁？
他仿佛经历了一段极为漫长的时光，看见呱呱坠地的女童开始牙牙学语，至依旧蹒跚学步时就握上了略显长的毛笔。慈母谢世，之后离去的父亲，那个女孩失去了疼她如至宝的两人。年少的情怀缠缠绵绵，心系之人却是个顽石般的蠢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既是软性子的，又何故招惹她？但情之一事，谁讲的通呢？
之后总总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如若浮光掠影，从眼前飞逝而去。
只记得昔年葬花人终究还了一世的泪，冷月葬了花魂。
迷雾又起。
他隐隐看见孤儿院里的孩童冷漠的神情掩盖不了眸中的桀骜。长者如斯，改了的只是他一时的命运。
越来越浓的迷雾，来源于那段没有黛的记忆，灰白的过往翩跹，连唯一的色彩也消失不见。
迷雾浓稠化水，因心绪的波动翻滚，破裂了记忆的泡沫。
蹙眉。
不安。
呼吸紧促短浅，带动心脏的剧烈跳动。
他看见那记忆的尽头，应声倒下的自己，照亮天空的光芒，无声的、可悲的过往。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句“阿瓦达索命”能解决的。
那么，你后悔了吗？
…… ……
唇瓣蠕动，答案欲破茧仍未出。
迷雾淡去，他看见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穿着一身漆黑的袍子，艰难地匍匐而行。显然，他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了他身体的重量。
你看看他，多么狼狈，多么荒唐。
受到世界排挤的男子卑微地趴在地上，费劲全身力气，只为往前一步，半步，一寸。荒唐可笑的愿望与昔日里骄傲的形象格格不入。
你高傲的血统呢？你惊人的天赋呢？有何用？
男子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沓放于橱中的册子。沾着灰的手失去仅有的一丝血色，颤颤巍巍地够向仅仅半步的橱柜。随着“哗哒——”一声响，那沓册子倒落下来，摊了一地。最上的一本落得最开，被其他册子压着的一页上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又有一堆雪，雪下一股金簪。
那男子的手指在其后的字上摩挲着，终是停留在“玉带林中挂”上，吃吃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凄怆而悲凉，沙哑的，压抑的，至越来越疯狂。
他费力地掏出一根细长的棍子，咬破手指，沾着血，往上划。
那册子发出耀眼的白光，吞噬了那个男子全身。虽然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那一声声直戳心扉的嘶吼，低哑的以致断断续续的哀嚎，无不展现了那撕裂般的痛楚。是了，他疼得近发不出声了。
那细长的，被称为魔法棒的棍子承载了男子几乎所有的气力，也几乎是所有的希望。他费力地刻划着的册子，却在破开的瞬间愈合。
周而复始。
周而复始。
“那么，你后悔了吗？”
那声音响起。睁开眼的汤姆看见了那个一直以来躲于暗处的人的脸。
熟悉的，包括每一颗痣都清清楚楚的脸。
分明，是自己的。
10
“不后悔吗……”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