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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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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知佳提起了灰崎祥吾最不想提的事情。
作为惩戒,灰崎决定离开她一段时间。
“也许对于铃木来说,这还是一种解脱呢”——灰崎不无轻快地想着。
甩掉一个女人,对于灰崎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的女朋友都是或泼辣或成熟的女生,她们习惯于在分手后用伪装的可怜哭泣来挽回他渐渐厌倦的心,而他也早就腻歪了和那些女生玩这样的“真心游戏”。
——明明大家都只是玩玩而已,并不是真的互相喜欢,为什么非要装出这幅世界末日的模样来呢?
哭哭啼啼或者哭天抢地,到底有什么意义?
反正也都只是伪装而已,那把她们嘲讽一顿也没什么问题吧?
于是,“我玩腻了”、“你不如我现在的女朋友漂亮”、“抱歉啊你的身材太差了”,这些恶劣又恶毒的话,总是毫不犹豫地从他的唇间吐出。
那些假装软弱可怜的女孩,往往在听见这些恶毒之言的同时,就撕裂了委屈柔弱的伪装,怒目圆瞪地露出泼辣的本象来;更有甚者,还会找自己认识的男孩和灰崎祥吾打上一架。
“铃木知佳该不会那样泼辣吧?”——灰崎是这样想的。
但是,这个想法徘徊于他的脑海之时,他又觉得有哪里隐隐地不对劲。他思索了许久才了悟:自己并没有和铃木分开,他对铃木的兴趣还没有结束。所以,现在只是暂时地离开铃木而已。
话虽如此,他还是回到了从前生活的怀抱之中。
赖床逃课、窝在家里打一整天的射击游戏,通宵达旦地在某些不歇业的店铺里玩无聊的桌游,和这样的、那样的女生调调笑笑勾肩搭背,用自己帅气的脸与散漫轻佻的笑让那些叛逆少女主动朝自己靠拢……
不得不说,从前这些被他认为是“有趣”的事情,如今做来堪称“无聊”。
女孩子们容貌不过尔尔,身材也只是未发育完全的青涩身段。帝光的女孩或许还能和他有些共同语言,但外校的女生往往只能用便宜的妆物与饰品来打扮自己,透着一股随处可寻的廉价感。
就算坐在女生堆里,灰崎也提不起兴致像往常那样,说一些下流风趣的话来逗弄她们。
要是铃木知佳在就好了。
灰崎不由这样想着。
他可以把铃木偷偷拖到包厢的洗手间里,背着别人做各种事情,让她的面孔泛着羞耻地红色,胆怯又紧张地担忧着会被人发现;也可以强迫她喝从没碰过的烈酒,听着她脆弱的咳嗽声,看着她被呛出的眼泪。
这样的幻象让灰崎觉得很美味。
然而幻象只是幻象而已,跟事实全然相反。
灰崎祥吾觉得有些气闷,周围的酒气与女孩们身上浓郁的香水味实在是刺鼻的很。他走出了这间卡拉OK厅,到侧门外的小巷里呼吸新鲜空气。
——不妙啊,仅仅离开铃木知佳这么一段时间,自己就开始想念她了吗?
灰崎祥吾从口袋里抽出了一盒烟,用打火机点燃,慢吞吞地抽了起来。
一支烟抽完后,他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最后的火星,随即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彩夏?猜猜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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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知佳再见到灰崎祥吾时,那个灰发的少年正揽着另外一个女生,亲亲热热地说些什么。两人旁若无人地倚靠在通向网球场的走廊上,话语声很是轻快。
与其说是铃木知佳恰好撞见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故意等在铃木知佳去网球部参加部活的路上。
“哟,铃木。”灰崎竖起手掌,笑容肆意地朝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啊。这是我的新女友,二年级的生田彩夏。”
他满是刻意地强调着这句话,眉眼里兜着满满的轻狂。
正如灰崎所想的那样,铃木知佳呆呆地盯着两个人,那双犹如玻璃珠一般的眼眸很快泛起了一片通红。无须灰崎说更多的话,铃木知佳便匆匆低下了头,哽咽着嗓子说了一声“知道了”,便飞速地跑开了。
生田彩夏奇怪地盯着知佳的背影,说:“她好像被你吓哭了呀?祥吾君。”
“我长得那么吓人吗?”灰崎祥吾笑嘻嘻的。
虽然面孔上的笑容很自在,但他心底还是有些忐忑和烦躁的——铃木知佳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火大得很。她的表情,就好像是天要塌陷了那样慌张,实在是令人烦躁。
(与其说是烦躁,不如说是不想深究的心烦意乱)
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铃木好。
他不可能在铃木知佳身上花太多心思,让这个纯情小女孩早点认清现实不好吗?
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显然不能让知佳彻底死心。她在校门口等了许久,想要再见一下灰崎。灰崎原本打算一走了之,但在盯了她十五分钟后,却一反心里所想地朝她走了过去。
“喂,铃木。”灰崎走到她的面前。
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受了惊,飞快地抬起头来。她的眉眼泪汪汪的,看起来被人狠狠地欺负了一通,白皙的面颊上也揉着一团粉。
“灰崎君……!”她的声音也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干嘛啊?”灰崎祥吾用不耐烦的声音问。
他将手掌按在脖颈上,左右转了一下头颅,懒洋洋地合着右眼。当他歪过头时,银色的耳钉便随之折射出一道光芒。
“灰崎君要离开我吗?”她急切地问。
——果然是这个问题。
灰崎祥吾想,早点让她认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对铃木知佳来说是一件不会错的事。
他并不回答,而是取出烟盒,做了一件百分之九十的女孩都会讨厌的事情——当着他们的面抽烟,不管女孩们精致的衣服上是否会染上烟味。他用双指夹住烟尾,慢吞吞地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不是离开你,而是我们本来就不算男女朋友。”
他歪着头,笑容满是肆佞,心底涌动着一种破坏的欲望——像是下一秒就要捣碎一块完整的冰面,或者用球棍击碎完整的玻璃。
“不是说了,以后要和我结婚吗?”铃木知佳怯怯的,嗓音颤得厉害。
“哈?”灰崎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张口呵出一团模糊的烟气。那些白色的烟擦着知佳的耳畔而过,他也俯身到知佳耳畔,贴着她的耳垂亲昵地说:“当然是骗你的啊,小白兔。”
嗓音低沉,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只剩下不成形的气流声。
铃木知佳一直在悄悄颤抖的身体僵住了。她眨了一下眼睛,纤长的睫毛上下一扇,眸光犹如一片空茫的冰雪。
灰崎抬起头,轻笑了一声,说:“铃木,……不,小佳,没人规定我不能骗你,对吧?太单纯的女孩子,难道不就是用来被男人欺骗的吗?”
——这句话可恶下流到他自己都想打自己了。
他真是坏蛋中的坏蛋,毒瘤中的毒瘤,恶魔中的恶魔。
灰崎祥吾面前的小白兔绞紧十指,软着声音,轻轻地问:“真的?”
灰崎冷着眉目,挑眉说:“当然。”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欺负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软小白兔,对灰崎来说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除了负罪的愧怍感(他从前可没有这玩意儿)——以及可能和铃木知佳找来的正义使者打架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的隐患了。
于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便这么发生了。
周五的下午,三点三十的放学时间一过,灰崎祥吾便如往常一样走出校门,打算去电玩店打发时间。然而,等待他的既不是娇娇俏俏的可爱女孩,也不是乱七八糟的狐朋狗友,而是三个西装革履、身量高大到有如拳击手一般的中年男人。
在空空如也的小巷里,他们三人不发一言,在可怕的沉默之中,手脚利落干脆地将灰崎祥吾捆绑了起来,塞进了一辆黑色的轿车里——车标是奔驰,他曾在杂质页上瞥见过,售价大约是一千六百五十万日元(并且不含消费税)。
“喂!你们干嘛!”
灰崎坐在车后座上,两边各自夹着一个高壮沉默的男人,车内的氛围寂静地吓人。饶是灰崎祥吾习惯于打架逃课,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
一瞬间,他怀疑自己遇到了什么欠债到癫狂的□□组织,想要强迫自己去女性向风俗店店出卖男色,做一个陪酒公关(不)以收敛钱物。
灰崎挣扎着,想要摆脱捆住自己的绳子,但是这实在困难。而且,身边还有三个如此人高马大的壮汉,成功逃脱的可能性太低。
他拧着眉,露着凝重又恨恨的神色。即使身处如此棘手的地步,灰崎也是这幅丝毫不服弹压、刺手犹如一团荆棘的模样,仿佛生来就是为了给别人增添不悦的情绪。
黑色的奔驰几经辗转,停在了一栋豪宅前。沉默的黑衣男子们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挣扎动弹不停的灰崎祥吾从车上拎了下来。
一个管家模样、穿着刻板燕尾服、戴着金边细框圆眼镜的灰发男人走了上来,声音尖尖细细地问道:“就是这个可恶的小子吗?让大小姐哭个不停!”
中年男人点头。
管家挤眉弄眼地凑了上来,面露故意的凶恶之色,他贴着灰崎的面孔,放低声音,说:“少年,欢迎来到地狱。”
“……什么啊,大叔?”灰崎祥吾盯了回去,嫌弃地说:“你是漫画看多了吗?”
“咳。”那管家扶着细边眼镜,不悦地板起长辈的面孔:“你是怎么和老年人说话的!太没有礼数了!果然是个让人看了就生气的臭小子!大小姐竟然为了你这样的渣滓哭了那么久!”
“大小姐?”灰崎祥吾歪着头,语气轻慢惰怠:“是谁啊?抱歉,泡过的女孩子太多了。”
——此时此刻,他仍不忘用话语刺一下面前的老头。
果然,管家气的不轻。
就在此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洋馆的阶梯处步来。伴随着轻巧脚步声的,则是一道透着满满冷意的声音:“把他交给我吧。”
她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雀跃与期待。
灰崎抬起头,却看见铃木知佳站在那里——她依旧是那个娃娃一般精致可爱的女孩,鼻子红通通地,显然是经过了眼泪的洗礼。但她也不再是那个乖巧可爱的娃娃了,她看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是哪里不太一样呢?
灰崎祥吾苦思冥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