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三人行》三月惊喜

8、保胎作战

　　第二天一早，章家明值班回来，听说夏夏昨晚不但排练了，而且还半夜才回来，急了，抓住蓬头垢面弄早饭的夏夏一顿质问。

　　夏夏还没睡醒，只是出于生物钟的习惯，想着不能饿着肚里的孩子，才勉强爬起来弄早饭，被章家明一顿说，完全懵圈了，一句答不上来。

　　Julia正看到这一幕，也有点发呆，实在是这一幕太像老婆被老公当场抓了个什么坏把柄，老婆毫无还手之力，老公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了。

　　Julia难得看到夏夏这副懵圈的样子，觉得还挺好玩，顿时激发了她的保护欲，给夏夏解围：“在这撒什么疯呢，章家明。人排练，人晚归，关你什么事儿呢。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借花献佛走曲线救国路线，讨好她来追求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挂着羊头卖狗肉，打着追我的幌子，来追她呢！”

　　这话，Julia难得的是用家乡方言山西话说的，真是字字刚脆利落，像一把把匕首，嗖嗖嗖像章家明飞去，逼得一向理智急于漂白自己的他乱了方寸。他一把扯过Julia，毫不犹豫就吻了一下她的嘴巴，“我追你。这下没有疑义了吧。”

　　对于理性科学男偶尔的爆发和失控，夏夏和Julia这对亲戚，顿时都惊呆了。

　　章家明对夏夏说：“好了，现在证明我不是因为追你才关心你，而是出于一个医生的指责，我不能让一个病人活生生在我面前流产。去，躺下！”

　　夏夏听话地转身就走。

　　“停！”章家明喊道。

　　“不用躺了？”夏夏疑惑。

　　“把煤气灶关了。”章家明提醒。

　　“那我的早饭呢？怎么办？我和孩子吃什么？”夏夏抗议。

　　“你去做！”章家明运筹帷幄指点江山，一指Julia。

　　Julia还没从刚才那个强吻中回过神来，一听到自己又被安排去做早饭，顿时不干了：“别以为你吻了我，就算证明追我了。还不是支使我，去伺候夏夏，你老实坦白承认吧，是不是真的看上夏夏了？”

　　狗急了还会跳墙，何况人乎？章家明按住Julia靠到墙上，夏夏不忍直视，火速回头。Julia赶紧跳脱开来，“我去！我马上去做早饭。”

　　众人散开，Julia对着章家明的背影喊：“喂，你刚才有感觉吗？”

　　章家明不回答。

　　Julia苦着脸回答：“我真没感觉。所以，你以后别再说我最适合你了，成吗？别再追我了。”

　　章家明摸摸嘴唇：“明明是最佳匹配条件和指数，怎么会完全没感觉呢？”

　　Julia恨恨地说：“科学不是万能的。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觉。要是科学万能，你让科学去给你找一个配对100分的老婆啊！看看是机器人还是外星人！”

　　Julia去做早饭了，夏夏回屋去躺着，剩下那个下半夜回家的明星妇产科医生章家明大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思不得其解，第一次开始质疑科学信仰。可是，如果连这么理性的感情都产生不了“就是她了”的结婚冲动，自己该去找谁共度一生呢？难道真的像Julia说的，依靠那不靠谱的感觉？作为医生，他太清楚，影响肾上腺素分泌的主客观原因太多了，绝对不能以此来判断，那个让你肾上腺素极具加速分泌的人就能和你白头偕老。

　　吃早饭的时候，Julia难得体贴负责地遵从“卧床休息”的医嘱，将早饭端到了夏夏床上。她和章家明两个人坐在餐桌上，章家明疑惑，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有早饭吃？Julia坦白，咱们应该用一顿早饭的时间，化解这段孽缘，从此以后，你想追谁，我必鞠躬尽瘁，负责帮你追到为止，权当化缘了。

　　章家明翻翻白眼：“你真以为我没人要，我们医院小护士都对我殷勤得不得了，就连我这种人都感觉到了她们的殷勤，你说她们追我有多厉害。”

　　“那你为什么盯着我不放？“

　　章家明诚恳地答疑，“我是真的进行科学比对过的，咱俩合适！我们的结合，对下一代的基因优化组合，也是非常有利的。”

　　“stop！”Julia捂住耳朵。

　　“你做的早饭真难吃，夏夏做得比你好吃多了。”章家明勉强吞下一块三明治。

　　“你怎么知道？据我所知，夏夏从没请你吃过早餐。”Julia震惊。

　　“闻闻就知道差距在哪了啊，还用吃？”章家明奇怪地说，隔了一会儿，“不过，既然咱们今天通过这个浅尝即止的吻，彼此都没获得俱佳的生理期待和心理反应，看来的确不合适，今后我不会再追求你了。”

　　Julia顿时觉得，眼前乌云散开，前途光明。

　　因为心情太好，她难免开始八卦：“我说，你对夏夏那么关心，不会真看上她了吧？”

　　“没有。”章家明平静地说。

　　“别啊，你别看她离婚了，人还年轻漂亮啊。有套房子，做饭又好吃。娶到家不要太实惠噢。”Julia也学会了几句上海方言，说起来有点像年轻版的柏阿姨。

　　“没有。”章家明只会这两个字。

　　“没有就算了。我看健身房老板艾克斯张对夏夏有意思，连着两晚都送她回来，还预支给她排练费薪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外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那么好吧？”Julia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章家明八卦着。

　　章家明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这才是夏夏坚持去排练的真正原因。”

　　夏夏一整天都平安无事，睡了大半天，精神很好，也没见再流血，更是放下了大半颗心，晚上八点，准时去健身房排练。

　　这天，乐队里的人却集体迟到了，迟迟没来。

　　夏夏在排练室走廊里瞎兜时，遇上了杜强森。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健身房碰上。平时，夏夏都是来去匆匆，一来就进排练室，排练室又有单独的门进出，所以从没遇见过杜强森。

　　杜强森也认出了夏夏，热情地招呼，“夏小姐，最近身体还好吧？肚子不显怀啊？”

　　夏夏当然记得这个在电梯里帮助过自己的退役足球运动员，但是，鉴于Julia天天在耳边说这个杜强森多么地傻，多么地不识趣，多么地强人所难，加上平时见他那个拜金势利的小女友珍妮和自己也不是同道中人，所以对他印象就不太好。但人家毕竟帮助过自己，所以还是礼貌客气地寒暄：“杜先生，很巧啊，你也来健身。那天晚上真是谢谢你的帮助。”

　　本以为打过招呼，就可各自散去，但杜强森像牛皮糖一样地黏住了夏夏，因为他得知她和Julia住在一起，非要她说说好话，劝说Julia当自己的英文私教。

　　夏夏顿时觉得Julia说得真是一点都没错，这个杜强森到底是足球运动员出身，文化素质不高，怎么为人处世那么不合逻辑、不合时宜，只能耐着性子说：“杜先生，Julia是成年人，她做什么事情，有她自己的理由和打算，我做不了她的主，您就别为难我了。”

　　“你们住一起嘛！肯定关系特别好，闺蜜吧？闺蜜之间不是能互相影响吗？您说一句，抵得上我说一百句。”

　　“对不起，我们不是闺蜜，她是我小表姨，中国社会长幼分明，我全听她的，她要是听我的，这不反了，乱了辈分。”

　　杜强森一听这层诡异的关系，顿时接不住了，傻在当地，酝酿了半天，也接不上半句话。夏夏正好开溜，没想到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流血的僵尸——吉他手那天可能手抖，脸涂得特别白，而且因为迟到了太急，路上吃的麦当劳汉堡番茄留嘴边没擦干净。

　　不知道是撞的还是吓的，夏夏一屁股跌坐了地上，然后，地上逐渐晕起一摊血。吉他手扑通一声，比夏夏还先晕了过去，晕血害的。

　　杜强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夏夏，都是在送她去医院的路上。这次，他又是犹如天神一般，果断将夏夏抱起，幸好浑身强健的肌肉不是盖的，也算有了用武之地，自我感觉，公主抱一个可能流产孕妇的身姿还是很威猛矫健的。

　　夏夏躺在杜强森的臂弯里，一边流血一边冷静地打出了给Julia的电话，并让她转告章家明，自己会去他的医院，让他时刻准备好。然后，她又口齿清晰地报出了章家明医院的地址给杜强森，得到杜强森确认后，才放心地秒晕了过去。

　　等夏夏进医院时，章家明那里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医院的小护士见到身上沾了不少血但依然难掩强健体魄的杜强森，又得知他的见义勇为，对他多看了好几眼。

　　杜强森有一种民间底层人士出来的质朴，对于得到别人的认可这件事，不管怎样，都是很高兴的，所以他笑得很欢——即便场合不对。当他看到飞奔而来的Julia时，赶紧迎了上去，简单说明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Julia严肃地点头，表达了一下谢意，示意他可以先走了。杜强森临走前，又提了一下让她当口语私教的事儿。虽然场合不对，但是他认为乘热打铁，乘着自己帮助了夏夏、Julia也许正心怀感激的份上，提一下，还是不要紧的，又不是让她立刻答应。可是，Julia却勃然大怒了：“你这人懂不懂分寸啊，我很感激你把夏夏送来医院，可她现在生死未卜，孩子能不能保住也不知道，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听你唠嗑你那破事吗？”

　　杜强森平时也不是一个很面儿的人，虽然他是土生土长的上海男人，但是在粗犷豪放的球队里呆了多年，身边也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全国各地的大老爷们儿，无论是口音还是吃食风格，都已经不太上海小男人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北美回来的Julia，他总是很怂，她要是对他一吼，他简直答不上来一句反抗。他把这归咎于，有求于人，难免低人一等。这么一想他又想开了，心态平和地走了。

　　夏夏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章家明。她下意识地摸摸肚子，扁的，顿时哭了出来：“孩子是不是没了？”

　　章家明面无表情地说：“三个月还没怎么显怀，本来就是扁的。”

　　夏夏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搂住了正在给她听诊的章家明，伏在他肩膀处，高兴地泪流满面。

　　“你再这么自杀式排练下去，估计不出一个月，它就被折磨得差不多了。”章家明被夏夏抱着，犹如希腊雕像般，岿然不动，只动一张嘴巴。

　　夏夏跟章家明再三确认，这次先兆流产的原因。章家明打了一个比方，本来土壤就不肥沃，你再天天给它打雷闪电，这土壤里的种子能不担惊受怕吗？夏夏这才认识到保胎的重要性，恍然大悟那些港台明星为什么都是直到三个月后才会对外公布怀孕的消息，因为三个月之内流产的可能性真的太高了。

　　出院后，夏夏决定辞去这份主唱的兼职。她内心非常愧疚，也不知道如何向艾克斯张开口，但是她必须得去，因为她肚里的孩子更重要。晚上，她特意等在健身房附近的路口、艾克斯张去排练的必经之路，打算跟他坦白一切。

　　她坐在街角路口的奶茶店里，看到艾克斯张正在等红灯，刚要追出去叫住他，忽然意识到，乐队里的阿松他们几个也在。

　　夏夏听到阿松问艾克斯张，“夏姐怀孕又差点流产，还能回来排练吗？”艾克斯张沉默。阿松看了其余几个成员一眼，发表意见：“她要不回来，也好。平时为了顾及她和孩子，我们排练只能轻声细语地，既用不了效果器，还吼不出，这还哪是摇滚啊，简直成小清新了。”其余成员猛点头。

　　艾克斯张还是沉默。

　　另一个乐队成员迟疑着开口，“哥，这次机会对我们乐队多重要，你不能为了她，半途而废啊。”

　　听到这里，夏夏再也坐不住了，她握着一杯还没喝完的奶茶冲了出去，红灯刚变成绿灯，艾克斯张他们拔脚要走，听到夏夏的喊声，集体停步。

　　艾克斯张皱眉：“孕妇怎么能喝奶茶？有香精和添加剂的。”

　　夏夏愣了一下，她只是不想浪费这半杯奶茶，所以下意识地端着走了出来。闻言尴尬了一下：“嗯嗯知道了，下不为例。”

　　阿松关心地问夏夏：“上次真是不好意思了，吓坏你了。现在没事吧？母子平安？”夏夏仔细地看了一眼阿松，怎么都觉得他的关心是发自真心的，顿时心里好过了不少，“嗯，没事了。”

　　当夏夏提出，接下来自己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胎，所以不能来乐队排练了时，她并没有在众人脸上看到特别高兴的表情，也许有如释重负，但是并没有兴高采烈。夏夏想，这些孩子真的都是好人。

　　夏夏故作轻松：“你们别这么依依不舍的表情。我知道你们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参加比赛，就像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住孩子。让我们为了各自的任务，一起加油努力吧！”

　　艾克斯张忽然说：“如果我们入选了，你会来现场看演出吗？”

　　“一定！”夏夏说得很坚决。临走前，她忽然想起排练费的事儿，要把那张预支的卡，退还给艾克斯张，艾克斯张坚决不收，眼神决绝得就像视死如归的□□。两人僵持在红绿灯前，夏夏先妥协，收了回去，打算择日再还。

　　众人告辞离去，艾克斯张在绿灯倒数5秒的时候，也跟上大家的步伐，和夏夏挥手再见。夏夏忽然想起那个不久前的夜晚，那晚的红绿灯，那夜的星空，以及那时候自己突如其来的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

　　她想，他们都没有错，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艾克斯张，或者那些乐队成员，每个人都没有错，只是，他们走的路不同。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