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1、第〇三九章 为我所用 ...

  •   长生正在遗憾岳铮能武能文可惜不会作诗,就听有人道:“敢问殿下,这诗……可不可以代作?”
      咦?定睛瞅去,是另外一组犁田两人中年纪轻些的那个。打量几眼,样子普通,神色却不复先前的惊慌,居然颇为镇定。于是问:“你会作诗?”
      “小人考过两回科举,奈何时运不济……”
      能去应试,不管考没考上,肚子里多少有些真货。一介书生,这份胆色也不多见。长生看着他,仿佛看见猎物往陷阱里爬——意外收获啊。
      “代作么……倒也无妨。不过你横插一杠子,总得拿点彩头出来。”
      庄令辰偷觑对方一眼。这西戎二皇子真特别。非常特别。简直太特别了。就为这特别,大概有机会。一场要命的横祸,莫名其妙卷进来,但求能自力更生闯出去。须做得漂亮一些,就不知他好恶如何。左右是个死,权且搏一搏……
      形势不容犹豫,当下朗声道:“殿下要彩头,便是小人自己这颗脑袋罢。小人的诗若入不了殿下的耳,自然没什么好说,若是——”指指并排跪着的另外七人,“若是殿下听着勉强能够入耳,还请殿下遵守诺言,放过无辜之人。至于小人自己——”露出坚定的表情,“和这二位壮士一样,但凭殿下处置!”心说:但凭处置嘛,他肯花时间叫人作诗,那杀人的心想必是淡了的。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紧张而沉默的等待皇子殿下的决定。
      长生伸出一只手,接住几片下落的花瓣,看它们躺在自己掌心:恬淡轻盈,美好柔弱。
      抬起头,却见满树满树洁白的李花于春风中纷纷扬扬,有如玉蝶碎雪漫天飞舞,竟是别样磅礴,无边壮丽。
      “便是如此罢。”放下手,盯住庄令辰:“你敢出头往身上揽,想必有点真本事。我给你半刻钟,诗做得顺耳,好说。”语速慢下来,“若是做得不顺耳——你们十颗脑袋,就埋这李花树下当肥料吧。”
      庄令辰在心底哼哼:“顺耳不顺耳,还不是你说了算……”
      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见对方一身墨底金线盘龙如意纹衣衫,站在漫无边际雪涛花海之中,刹那间叫人觉出满目孤标傲世,浑身典丽肃杀。心头一凛:此人糊弄不得。立时把那侥幸投机的心思尽数收起——今日拿不出绝活儿,只怕真要在此地做了花肥。
      心头琢磨着,再看那几株李花,入眼一片圣洁庄严,不尽的苍凉凄艳。忽然想:我庄令辰漂泊浪荡半生,一事无成,最后居然沦为阶下囚、亡国奴。今日能有此花为我送葬,也算不枉。整整衣襟,跪直身子,开口道:“小人这首李花诗如下,请殿下指正:
      仙姿偶伴走凡尘,
      颠倒生门入死门。
      猎猎明霞燃缟素,
      滔滔向日起纷纭。
      知君不重胭脂色,
      为我独留霜雪魂。
      幸得春风埋玉骨,
      何须铸铁损精神。”
      长生听了第一句,心里已经痛不可当。这毫无由来的几棵树、几个人,倒像是上天特地安排在这里等着自己似的。——专在这里等着,提醒自己,鞭策自己,砥砺自己。及至听到第三联“知君不重胭脂色,为我独留霜雪魂”,差一点泪水都逼了出来。
      庄令辰哪里知道,自己这几句诗正正好好砸中了皇子殿下的心事。脱口而出,念完就后悔:冲动之下,只图痛快,太硬太直了,说不定惹出怒气……提心吊胆望一望,却见对方一脸空洞茫然。大吃一惊,暗呼糟糕:“该不会没听懂吧?怎么说也是个异族人,知道几句圣人名言已经相当难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忐忑不安上下纠结之际,就听皇子殿下缓缓道:“‘知君不重胭脂色,为我独留霜雪魂。’果然是情真意切的好诗。难为你把这柔媚之姿写出一身风骨……”
      庄令辰喜出望外:他听懂了!居然全听懂了!点评很到位啊。顿时生出惺惺相惜知遇之感。猛地想起对方身份,大觉遗憾。又自我安慰:这下不用掉脑袋了。也许,一群人都不用掉脑袋了。
      长生轻哼一声,接着往下说:“‘春风埋玉骨’?如此风流死法,也太便宜了你。”冲卫兵道:“这三个,先押到库房关着,好好看住了。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转身抬腿,走了。
      作诗的还等着听众继续点评夸奖,忽然就断了茬。卫兵上来把倪俭和庄令辰也绑了,推搡着往前走。三人愣愣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都觉今日真正应了那句“颠倒生门入死门”。且不管如何颠倒,到了这个时候,心头俱是一松。不约而同想:这年纪轻轻模样标致的西戎二皇子,当真特别……
      长生两条腿自顾自往前走,一步步仿佛踩在刀尖上。脑子里来来回回就是五个字:“春风埋玉骨……春风埋玉骨……春风埋玉骨……”多少个日日夜夜用忙碌操劳压下去的相思,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那不可名状的恐惧担忧,叫他害怕得浑身打颤,几乎就要扑倒在地,痛哭失声。
      驻足立定。告诉自己:不能这样。
      他在等我,我不能这样。
      回首:阳光下几树李花如云如荼,似飞似坠。染出天地纯粹至美,绘出无穷烂漫生机。
      心情渐渐平息下来。摸摸刀柄,有点郁闷。
      这下子,一个也不能杀了。虽然不杀更划算,但是这“春风埋玉骨”,实在叫人心里头堵得慌哪!——真想杀几个人去去火。站了一会儿,仰头望望天:哼!“春风埋玉骨”是吧?老天爷,你若胆敢给我春风埋玉骨,看我不还你一个秋风扫落叶!哪怕,哪怕——死了埋了烧了化了……也得给我吐出来!

      第二天午后,岳铮、倪俭、庄令辰被押到皇子殿下临时行邸。饿了差不多一天一夜,又在辗转反侧中等候发落,三个人都有点儿萎顿。正所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当时一鼓作气,热血冲顶,英雄举动也做了,豪言壮语也说了,脑袋掉了也就掉了。这般拖着打熬一番,免不了就要揣测思量。骨头自然还是硬的,那股气势却没了。
      尤其庄令辰,本来就不想死。皇子殿下临走甩下一句“如此风流死法,也太便宜了你”,叫他很是惴惴。由此可知,自己那首诗,对方真是彻底听懂了。但是,顺耳不顺耳呢?完全没底啊。
      长生面前桌上摆着几碟菜肴和四套碗筷。菜里头居然有熏肉风鸡,算是极难得的奢侈品了。倪俭忍不住就“咕咚”咽了口唾沫,被岳铮横一眼。知道他嫌自己丢人,心想:“你瞪我干什么?肚子饿了要吃饭,天经地义……”
      “我有几句话,跟三位说说。说完了,好踏实吃饭。不管三位作何决定,这顿饭都是要请的。”长生站在三人对面,神情也平淡,语气也平淡,好似萍水相逢,君子论交。三个听众被他感染,不由得放松下来。
      “算起来,赵琚缩在蜀州,躲了差不多五年了。我大哥已经平定楚州,眼下正在封兰关围着。”
      三个听众愣了一愣,才想起赵琚是何许人也。因为这名字虽然天下尽知,但谁也不曾有机会把它当成一个名字叫出来,故此颇为陌生。
      “要说大夏国史上,朝廷曾数次偏安蜀州。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最后谁也没守住。”长生一边讲,一边很自然的就想起那个风采流动的身影,恍惚间似乎他就站在身后,正扬起嘴角笑嘻嘻的瞅着自己现炒现卖。
      “你们以为——赵琚能撑几年?”
      看三人不说话,长生继续道:“父皇登基已有一年半,中原日趋安稳,四边指日宁靖。”略停一停,斩钉截铁,“这天下,已经注定不可能再姓赵,改姓符了!”
      岳铮三人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俘虏,这个认知其实早已备下,只不过心底里始终不愿接受,拒绝承认罢了。听对方如此清晰明确讲出来,脑中不论轻重,都挨了一锤子,呆在当场忘了反应。
      “大夏国悠悠数千年,自古以来就是各族共存并立。往近了说,北方柔然一族曾入主中土六十余年。咸锡朝景平年间,夺嫡登位的皇子宋霈,其母出自室韦族。你们锦夏昭烈帝的生母,听说也不是夏人……我以为,时至今日,这夷夏之分,内外之别,非要追根究底,未免迂腐。……”
      长生固然是翻炒某人的剩饭,然而听在对面三人耳朵里,只觉这西戎皇子渊博高深,不禁既惊且佩。
      “……父皇自登基以来,习夏文,遵夏典,任夏臣,行夏制。戎夏一统,天下大同,指日可待。”说到这,长生加重语气:“锦夏末日就在眼前,而我华荣帝国方兴未艾,前途无量。你们三位,若是觉着那国恨家仇没法放下,我也不勉强,吃了饭,就送三位上路。”
      一笑:“上黄泉路。求仁得仁,想必无怨无悔。若是——”把三个听众扫视一遍,用承诺般的郑重口吻慢慢道:“三位若是觉着,有为之身不可辜负,愿意为天下早日太平尽一份心力,吃了饭,便请跟我上路。富贵功业,我符生没法许给你们,但是我保证,你们会有博取它的机会。”
      坐下来,拿起筷子:“我没工夫在这里多耽搁。所以,劳驾三位吃完饭务必给个答复。不必拘礼,请坐吧。”
      岳铮和庄令辰还站着没动,倪俭左右看看,心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老实不客气在长生对面坐下,大大咧咧开吃。那两人也饿得狠了,见皇子殿下不端架子,毫无派头,干脆也坐下来吃饭。
      庄令辰吃着饭,脑子里却在不停的转:“……想我漂泊浪荡半生,一事无成,最后沦为阶下囚、亡国奴——为什么老天偏要这个时候,才给我机会呢?难道说,真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两轮科举皆不得中,孤家寡人,囊中如洗,做了俘虏没法赎身,才赶上这么一遭,遇上这么个主儿……国恨家仇?家仇说不上,国恨倒是有——可锦夏朝也没给我庄某人什么好处啊……”
      正自我说服呢,忽听旁边倪俭道:“殿、殿下。”
      长生抬头:“有话请讲。”
      “昨天……那时候,如果,如果小岳不求情招供,你真的会连那八个人的脑袋一起砍了么?”
      “会。”
      “啊?”倪俭吃惊。他跟岳铮琢磨了半夜,越想越觉得对方在给自己二人下套。眼见这套已经拴上了脖子,只怕非跟着走不可了,心里终究不甘。他是个直性子,没留神就问出了口。听长生答得顺溜,有点将信将疑。看看对方神色,又绝不像掺假的样子,困惑了。
      长生心里觉着这直爽汉子挺可爱,和颜悦色的给他解释:“你们两个若不肯招,便是顽固不化,罪无可恕。你俩做下的这事儿,性质恶劣,影响重大。怎么着也得同甲十人都砍了,才有杀一儆百的效果。”放下筷子,仿佛感叹一般,“虽说人才难得,但是求才纳贤者,要的是为我所用。不能为我所用,死不足惜。”
      庄令辰瞅瞅说话人和蔼的表情,骨头缝直冒凉气。忍不住悄悄伸手摸摸脖子——要不是那姓岳的求饶求得及时,这颗脑袋当真就搬家了。
      那边岳铮也打个冷战,偏偏倪俭这粗神经,兀自往下追问:“如果,如果我们投降,殿下岂不是……就没法杀一儆百了?”
      长生“哈”一声,实在憋不住笑起来。轻轻拍着桌子,边笑边道:“倪大侠,你们肯投降,那是知错能改弃暗投明。我符生肯放过你们,那是不计前嫌宽宏大量。传出去就是一段佳话,哪里还用得着杀一儆百?等着广纳贤才倒履相迎就行了……哈哈……”
      听在另外两个人耳朵里,只觉年轻的皇子殿下笑得朝气蓬勃,爽朗直率;笑得奸诈无比,诚恳万分。
      庄令辰忽然开口:“殿下就不怕——不怕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么?”
      长生侧头看住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你要觉着自己是狼是虎——也不妨试试。”站起来,“好了,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准备动身上路?”
      三人互相望望,庄令辰头一个拜倒:“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岳铮和倪俭略一犹豫,也跟着拜了下去。

      永乾三年(天佑六年)四月,因青黄不接,粮草难济,久攻不下,军中积怨等原因,符定从封兰关撤退。分出一半兵力留守楚州,带着其他人回到顺京。
      军中级别较高的将领,基本都在京里安了家,家眷也多数接了过来。符杨在京畿设立了三处大营,作为驻军之所,计划周围再建一些村庄,用于安置军属。只是前两年灾荒闹得厉害,没顾上,普通士兵的家属基本都还留在枚里。
      西戎历来全民皆兵:“家有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无众寡尽签为兵。”话是这么说,到了战场上,优胜劣汰,老弱病残自然先死,剩下的全是真正精兵强将。所以符杨手中总兵力虽然不到二十万,毫不夸张的讲,足以当百万之师。就人数而言,投降改编的夏人“忠勇军”比西戎骑兵要多得多。但在战斗力和胆气方面,十个未必顶得了人家一个,也就协助守卫地方震慑平民,或者派去修筑城池屯田种地。
      平楚大军回到京城,自有一番狂欢放纵。当年因为赵琚跑得快,銎阳守军抵抗并不激烈,所以城市破坏不算严重。东南和中原屯田见效,饥荒的危机慢慢过去,这座千年古城,两朝名都,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往日繁华。符定在楚州折腾了差不多三年,虽然最后以自己的全面胜利而告终,心头那股火始终没撒尽。回到顺京花花世界,心情立时好转,一头扎进去,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六月到七月,正是收获的季节。长生领着手下视察到豫州睢县,停留两天,等来了一个人。
      “见过殿下。”秦夕进来的时候,身轻如叶,足下无尘。
      站在长生后边的倪俭不禁轻“咦”了一声。他自己功夫虽然不算绝顶高手,但是当了好些年捕头,眼光见识却是一流。一望即知,来人一身顶级轻功,属于打得过捉不住的飞贼典型。
      长生点点头:“一会儿你们再互相认识。秦夕先坐下,把正事说了。”
      “是。”秦夕领命在下首坐了,道:“上月底,我终于在离商山中找到了冯祚衍将军。他身边只跟着十几个下属,另有一些江湖人士护着,躲在山洞里。”
      “他怎么搞得这么惨?”长生记得冯祚衍挺神气的样子。
      “被自己人暗算了。”
      原来自天佑三年秋天西戎军开始横扫楚州,也曾有一些锦夏官员和地方守军奋起抵抗。这些人失败之后,其中一部分不甘就此做亡国奴,纷纷展开游击战争。由于符定疯狂加大打击力度,抗戎斗争日益残酷,小股义军渐渐没了生存空间,只得逃进山区投靠冯祚衍——冯将军的队伍一度壮大到十万余人。
      随着事业的发展,领导层的矛盾也浮出水面。义军将领,一部分来自官场,一部分来自江湖,共患难已经十分勉强,同享福简直痴人说梦。冯将军又一心要独掌大权,协调不力,自然激起不满情绪。义军声势很快下落,被符定追得只有四处逃窜的份儿。就在这时侯,几个官方手下合伙政变,背后给了冯祚衍一刀子。
      秦夕介绍完前情,道:“去年秋天,义军因为急功近利,被大殿下打得惨败。冯将军收拾残兵,躲在深山修整,谁知手下起了异心,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如今躲得甚是隐蔽,防得也极为严密,我很是费了点儿周折,才寻到他们。遵照殿下吩咐,只说是东南义士,愿意资助楚州义军抗击西戎。他给我留了联络方式,约定重阳再会。”
      “嗯。”长生点头,又问,“你这趟去,见到白沙帮许帮主没有?”
      秦夕摇摇头:“没有。听说因为义军被打得太惨,许帮主不愿白白牺牲帮众性命,除了留出一些好手保护冯将军,其他人都转入地下了,大概想扬长避短……”说到这,抬头看看长生。
      “那就是准备使用偷袭刺杀这些手段咯?目前形势下,倒也不失为良策。”长生稍加思量,对秦夕道,“你下回去,看看冯祚衍那里是否可为。若不可为,不如直接联络许泠若。偷袭刺杀,这些手段虽然无损于整体,局部来讲还是很有效的。尤其用来拖延时机,最好不过。”
      秦夕想:这哪里像是西戎皇子说出来的话,不知道的人,搞不好会以为他是锦夏的皇子。
      正好长生冲着几个手下笑一笑:“咱们的最终目标我早已跟你们讲明白。其中最要紧的……”悄悄握了握拳头,“最要紧的……就是:蜀州一定要留给我来打,可不能叫我大哥拔了头筹。”
      这样场合,单祁早被他找个由头派去干别的了。倒不是不相信单将军,实在是所谋之事所行之道有点儿惊世骇俗,得慢慢洗脑。
      在场四个听众一齐点头。二殿下挟平蜀之功,方能取得尊重强者的西戎诸将的认可,理直气壮去夺取皇位继承权。不过,最重要的是,只有二殿下攻打西京,才有可能在不伤及根本的前提下,结束锦夏一朝的命运,为天下保留一点元气。秦夕自不必说,另外三人和长生半年相处下来,心中也已经认定:既然西戎一统天下已成定局,那么,只有面前这个人做了皇帝,天下百姓的日子才可能过得好些。
      长生满意的看看他们的表情,又问:“符敖那里怎么说?”
      “符将军说……还要再想想。不过,他告诉我,因为大殿下屡不听令,皇上似乎发了脾气,大殿下终于决定暂时撤军,今年大概不会再动——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京里逍遥好些日子了。”
      “符敖肯告诉你这些,那就不错。等我入冬回京,再去会会他。”
      正事商量完毕,长生才替四人介绍。最后道:“今日好好歇一天,明儿另有任务。”都打发出去了。
      四人告辞出来,坐一块儿聊天。
      倪俭先把自己三人跟随殿下的掌故说了,秦夕一拍大腿:“唉,可惜我竟不在!精彩啊,跟说书演义似的。”
      庄令辰问:“不知秦兄又是什么缘故?”
      秦夕老脸一红:“都是自己人,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到屯田库房偷粮,让殿下逮着的。”
      倪俭嚷一嗓子:“我说呢!看你就是当贼的料啊!”
      “咳,你们打东边来,不清楚。去年春天,屯田才开始。豫州雍州多数地方,就见不着几个活人。侥幸躲在山林里边的,也都快要饿死了。我听说朝廷预备设屯田的据点,运了种子来,就盘算着去踩踩点。若是顺利,便多带些人去偷。结果没想到,叫殿下抓个正着……嘿!”
      岳铮看看他,道:“秦兄,大倪说你轻身功夫应当好得很。殿下虽然厉害,不见得能抓到你罢?”
      秦夕搓搓手:“唉,这事儿吧,那个,其实,我不是殿下抓住的。我是——被殿下用箭射下来的。”回忆起当时流星赶月风驰电掣那一箭,堪堪擦着头皮插在发髻上,直接把自己吓得从树梢掉了下来,至今想起都冒冷汗。
      “……我以为这回死定了,没想到殿下竟然给了我一袋粮食,叫我把躲着的饥民都请出来。说是一月之内自愿屯田的,朝廷发给种子口粮农具,免征田赋,既往不咎。一月之后来的,除了加征田赋,其他也一样。”
      庄令辰暗中点头。听闻豫雍等地饥民暴动,下场极为凄惨。想必当初殿下为了取信于民,花了不少脑筋。这偷粮的飞贼,倒成了送上门的样板。
      就听秦夕继续道:“我回去跟人一说,大家都不信。可是又实在饿得慌,有几个豁出去跟我走了,果然像殿下所说,吃上了饭,种上了田,其他人这才敢出来。后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就跟着殿下办事,替他跑跑腿,传传信什么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〇三九章 为我所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