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云端》水呈文

13、第十三章

　　刘佳茵大叫一声“救命”，撒腿就跑。

　　安宁看着有些不明白，上次在老太爷书房里，刘子固看着不是挺怕刘佳茵的吗，怎么这会反过来了？

　　她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安宁注意到，刘子固被她带着，不知不觉往刘老太爷的书房方向跑去。

　　刘佳茵跑得很快，刘子固跟在她身后，愣是怎么也追不上，安宁想了想，觉得自己也算是个参与者，她一咬牙，也跟着跑过去。

　　眼看着就要跑到刘老太爷那里了，刘子固意识到不对，干脆停了下来，“刘佳茵，你乖乖的将弓还给我，我们就算扯平了。”

　　刘佳茵才不上当，她将弓举过头顶扬了扬，显得十分得意：“你来追我呀，追得上我就还给你。”

　　安宁在好不容易追上来，已经喘不上气了，一旁刘子固也喘着粗气，但看刘佳茵气定神闲的，什么事也没，她不禁有些怀疑刘佳茵的身体构造……那还是人不？

　　刘佳茵还没得意一小会儿，只觉得手里一空，弓就已经被抢走了。

　　刘子希从她身后走出来，挺拔俊逸，确实很好看，担得起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他将弓丢还给刘子固，修长的手指指着刘佳茵，语气颇为无奈，“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干嘛总和你二哥过不去？”

　　自见到刘子希的时候，刘佳茵的气焰就顿时不见了，此刻听他训自己，她嘟着嘴，尽力将自己扮得可爱一些，拉着刘子希的袖子晃，“大哥你又不陪我玩，我只能找二哥玩。”

　　刘佳茵的声音越说越低，刘子希实在拿她没办法，见安宁在一旁，他也没有多说，唤了声“表嫂”，就拉着刘子固走了。

　　书房里，杜修竹将自己对于前几日考试的见解说了一遍，刘老太爷想了想，觉得有些地方还需要完善。

　　刘家两兄弟进来，刘老太爷见刘子固带着弓过来，有些不喜，“这可是要给我当柴火烧的？”

　　刘子固将手往后一背，“您想得美，若不是三妹将它翻了出来，我才不会带来给你看呢。”

　　刘老太爷不以为然，却是笑了，“看来佳茵又替我收拾你了。”

　　这天，两人在刘家一直待到午后，与安宁相处两次，刘佳茵越发喜欢她了，竟有些舍不得让她离开，她在家没有姐妹，只有两个哥哥，又经常玩不到一处去，现在突然多了个表嫂，她心里欢喜得紧，将安宁送到门口，她说：“表嫂，日后我去杜府找你玩，可好？”

　　安宁点头，“随时欢迎。”

　　回了南嘉院，贾婆子立即迎上来，待贾婆子退下，杜修竹问：“可有查过这婆子的底细？”

　　安宁点头，“几年前因手脚不干净，差点被祖母赶出去，后来念她是父亲的乳娘，又诚心改过，便留了下来。”

　　杜修竹点头，又抬手揉了揉安宁的头发，问：“可要处理了？”

　　安宁摇头，“不急，祖母送过来的人，总要对得起她的心意才行。”

　　这一日，二人早早的歇下了。

　　自那日杜凝菲下子赵氏的脸之后，赵氏每次见着她都不给好脸色，杜凝菲倒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很是淡然。

　　赵氏不好与她晚辈计较，一腔怒火尽数朝李姨娘身上发泄，杜凝菲自然看不下去，回回必争，是以每次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安宁总能看着大戏。

　　她静静的坐着喝茶，刘氏坐在她身边，也同她一样不说话，婆媳俩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冷眼看着她们吵得热火朝天。

　　杜老太太可听不下去了，一次两次还好，次数一多她也受不了，这哪里是来请安，分明是来催命的。

　　这不老太太听得她们又吵起来了，不由皱紧了眉头，一双保养得当的手掌狠狠拍在旁边的花梨木茶几上。

　　吵着的两人俱是一愣，随即都不敢说话了，恭顺的垂首坐着，仿若没发生刚刚吵得不可开交那一幕。

　　安宁端着茶，呡了一小口，复又放下，一旁的刘氏竟与她的动作不约而同的十分同步，两人互看了一眼，刘氏站起身，恭敬的朝了老太太福了福，“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

　　杜老太太脸色缓和些，照样搬出那套家庭和睦的理论出来，并要刘氏回去好好管教管教杜凝菲。杜凝菲是庶女，自然要归嫡母刘氏管。

　　刘氏应了，顺势退了出来，安宁也跟着一起出来。

　　婆媳二人一道回了闻音院，杜修竹科考去了，他不在的日子，安宁多半是陪着这位婆婆的，刘氏脾性温和，人又没什么城府，与她相处起来十分轻松，竟比在谢家要自在多了。

　　“娘亲，六妹妹原本就是这个性子吗？”安宁不免有些好奇，一个庶女如何与手握家里经济命脉的大伯母抗衡？

　　刘氏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以前她也不曾如此针峰相对过，不知近日是怎么了？”

　　安宁点头若有所思，思来想去，总觉得该有什么原因才是。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闻音院，眼下三月中旬，温度业已回升上来，不用烤火东暖阁里也暖洋洋的，婆媳二人进了阁间解了披风，才坐下来说话。

　　“明日第三场考试就结束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才是难熬。”刘氏悠悠的说着。

　　安宁微微一笑，“娘亲，我倒觉得这段时间没什么，反而是放榜之后，才真正的几家欢喜几家愁。”

　　“也是。”刘氏说：“待这次修竹考完，我也回去一趟，虽然离得近，这些年回去得也不多，现在想起来，当真是对不住生我养我的父亲母亲。”

　　安宁笑了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她如何能说刘氏什么，且她并不擅长聊天，以前在谢家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愿意和她说话，久而久之的，她也不习惯说话了，反倒是习惯观察了。

　　此刻，刘氏的脸上流露出一些安宁十分陌生的情绪，她自幼不受家里重视，不知道被家人重视是什么滋味，当然也理解不了刘氏现在流露出来的这种情绪。

　　刘氏见她没说话，才想起她的身世来，转了话题，“这些天日渐暖起来了，等修竹回来让他带你出去踏春，再过段时间只怕就要热了。”

　　安宁点头，以往每年继母也都带她们去的，只是每年都去同一个地方，早就腻了，她说：“是该好好出去走一走了，放榜之后要么是没心情，要么就是没时间了，娘亲也与我们同去吧。”

　　正说着，门外丫头来报，说刘府的小姐来了。

　　安宁想起来她上次应了刘佳茵的话，没想到她动作还挺快，这话说了还没几天，她竟真的来了。

　　她起身去迎，刘氏说：“将她带到这里来吧，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安宁应了声，就赶紧出去了。

　　出了二进门，就见刘佳茵迎面被丫头领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件湘色襦裙，小步跟着丫头走着，沉稳安静，竟少有的文静。

　　见她过来，刘佳茵的本性就露出来，立即朝她奔了过来，哪里还有刚刚的淑女仪态，“表嫂。”

　　她欢快的唤着，却惊呆了身后的丫头们。

　　安宁轻咳一声，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形象，这里毕竟不是刘府，若是她这样欢脱的性子传出去，只怕于她的亲事不利。

　　刘佳茵瞬间反应过来，顿时止了步子，又变成了刚刚那个文静的小姐。只因她形象转换得太快，身后的丫头们看得目瞪口呆，却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安宁赶紧上前牵着她小步走着，免得她又得意忘形，“娘亲想要见见你。”

　　陡然听到安宁唤娘亲，刘佳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说：“我正好也想见见姑母呢。”

　　安宁将人带进了东暖阁，却见刘氏已经让人备了好些瓜果零嘴，见人来了，刘氏赶紧将人接过去，“让姑母好好瞧瞧，好些日子不见你了，都长这么高了。”

　　刘佳茵在一众年龄相仿的女子里算是高挑的，比安宁还高出一个头顶。

　　东暖阁里只孙嬷嬷和绿菊两人伺候着，刘氏自然知道刘佳茵的性子，早就将其人遣了出去。

　　刘佳茵也不客气，坐下拿了块蜜瓜就咬下一大口，说：“姑母，祖父常跟我说起您，说我要是有您一半的性子他就不愁了。”她倒是毫不避讳有什么就说什么。

　　刘氏却笑了，“你那性子倒随了你父亲，半点没学着你母亲的。”

　　刘佳茵也笑了笑，又拿起一块果脯，说：“姑母，我今天其实是来找你的。”

　　刘氏奇怪，她这个外甥女从来没什么事来找她，今天来找她倒是头一遭。

　　“你帮我劝劝我二哥吧，”刘佳茵也不卖关子，继续说：“前两天第二场考好的那天他回来了，我便躲在他屋里想给他个惊喜，结果却听到他与小厮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