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特)高地王女》平底锅上的蛋黄

85、东行（3）

　　都说影之国是生者与死者的交界点，可矛盾的是他们不接待米希利安的亡灵，曾将战争带来阿尔巴的康马克是这么告诉科普雷的：阿尔巴只是一片苍老疲惫、失去生机的领域，影之国的王族甚至在康勒与埃林联军作战时作壁上观。战争结束后则封锁了国界将康马克等人的使者拒之门外。当时康马克也已从那场荒谬的战争中得尝所愿，影之国在他看来诱惑远不如坐回塔拉的至高王座，他索性作罢打道回府。

　　至于康马克另一个说词：担心丽芙伤势无暇顾及其他。科普雷是嗤之以鼻的。

　　而今，影之国王宫的大门却向康马克长子敞开。

　　他也深刻体会、确信，持有迦耶柏格，他就是这片地界的主宰。

　　“当年我出生时你看见了我的未来，可有这一段？”他问西昂。

　　“我只看到了你儿女双全、成为至高王。”西昂落在他半步之后，他们快步走入宫殿。

　　咿呀一声，厚实的大门在他们背后阖上。

　　“你出生时康马克刚刚丢了至高王宝座，得知了你的未来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我知道。”科普雷勾起嘴角，“他总是嫉妒我。”

　　一想到他未来可以用看待弱者的目光看待他的父亲，他兴奋期待。

　　??

　　接待科普雷王子一行人的大厅狭长昏暗，窗开得又高又小，外头还是阴雨天，石造厅堂压抑阴森，室内仅靠着两壁各一把燃烧着、萤绿色的火把取光。

　　大门直通的最尾端、几个阶梯上摆了五张高大木椅，高椅上坐着的大多是老妪，白发苍苍、脸上身上满布皱纹，可他们袒胸露背身披简易皮质深色战甲，眼神锐利如剑。

　　唯独五张木椅正中央那把最高大、装饰最气派的橡木椅上坐了个年幼女孩，目测年龄约莫14、15岁。

　　瘦小虚弱、深陷王座的流苏锦缎中，几乎能被大厅无处不在的阴影淹没。

　　此人正是影之国现任君主，库丘林那声名显赫的武术导师，战士女王斯卡塔赫的外曾孙女，幼主艾丽根。

　　艾丽根抬手阻止她的臣子们以翻译官交涉，而是亲自用流利埃林通用语开口：“你们想必知道我的身分因此来到了此地，”她的声音又细又弱，跟她那纤细的颈脖一样战士们可以随意拧折，“那么你们又是谁？”

　　西昂与科普雷眼神短暂交流，前者点头，上前一步代为发言：“我名叫西昂，一名来自埃林、师从于大女巫波芙玛尔的德鲁伊，这位是我效忠的君主，康马克之子科普雷。另外与我们同行的是隶属于费奥纳的骑士，莪相、法沙、莱安??”西昂一一介绍。

　　“康马克，我记得那个狂徒，他把军队带来肆虐还杀了我未婚夫康勒。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来人，把这群愚蠢的埃林带下去——”

　　“正确的说法是，康勒自寻死路。影之国女王啊，在无数埃林和阿尔巴武士的见证下，决斗中的康勒妄图驾驭并不属于他的迦耶柏格而被魔枪杀死了。”

　　女王视线落在虚空，语气淡然又坚定，“打断一位君主的话，我该亲自拔下你不受控制的舌头。”

　　“我有义务纠正我所效忠家族那些荒谬诽谤。再说，伟大英雄库丘林与影之国女战士的后裔康勒不受魔枪承认被反噬，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迦耶柏格所杀的恐怕也只是个冒牌货吧。”

　　“冒牌货？”女王发出冷笑，“说的可不是你的君主科普雷吗？既不是埃林全境统治者的王子，也更不是一国之君——就我所知，他失去阿尔斯特人民的支持，国王另有其人。”

　　“你若想激怒我好见识迦耶柏格的威力，你做的可真是对极了影之国女王。”科普雷作势要再解放背后揹着的长.枪迦耶柏格。

　　“科普雷。”西昂对王子暗暗摇头，他眼里的惊讶与怀疑一闪而逝，这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科普雷，科普雷固执高傲且私底下脾气暴躁，可在陌生人面前会展现出另一番面貌。

　　不管如何，他们身在陌生国度。

　　这位资深的王族御用德鲁伊稳定了科普雷的怒火，又或者，他希望所谓的科普雷怒火只是佯装出来的谈判手段。“诸位，如你们所见，真正的魔枪主人，库丘林唯一弟子康马克那最优秀的孩子，正在这里啊。”说着，西昂后退一步好要科普雷直面影之国君臣的注视。

　　“??迦耶柏格?$@*#?”、“$#%?”、“^?&/$”坐在艾丽根女王两侧的老妪们以埃林众人从未听过的古老语言高声交谈并不时朝女王高呼着什么，他们说得又急又快且其中几人怕是牙齿都要掉光了，气音很重，科普雷只能隐约听懂迦耶柏格一词。

　　几句不知何意的交谈过后，艾丽根女王挥手要求她的臣子们安静，命仆人上前后刷啦一声亮出两名仆人举着的佩剑，一把身高快与女王同高有正常剑两倍宽的双手剑。可女王步伐轻盈如风，握在她手里像是抓着几根丝带轻松。

　　女王下了台阶，提剑几步来到科普雷面前。娇小的阴影被拉长再拉长，打在墙上如同细长四肢的巨人。

　　骑士们骚动，除了迦耶柏格，他们在进入大厅前被解除了所有的武器，赤手空拳同作战无疑非常危险。

　　莪相已按耐不住要上前挡在他们之间。

　　“退下，老师。”科普雷喝止。他已找回了理智。反倒是莪相的一再失控另他厌烦。

　　此时他与艾丽根女王距离不过十步，他也得以清楚看见女王瞪大的眼瞳，灰白色的、没焦距。她是个瞎子。

　　费奥纳骑士们已经戒备着，可科普雷前所未有的气势勉力维持一触即发的冲突，只能眼睁睁看着盲人女王举剑，而科普雷坦然以肉身迎接——

　　锵——！

　　剑尖准确无误的敲在科普雷面颊皮肉骨血紧嵌的深色鳞片上，剑被弹开。

　　科普雷毫发无伤，他自始至终也没退缩，眼睛也不眨一下。

　　女王露出了笑容，她空洞目光落在了科普雷头顶，“魔枪真正的主人会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吗？”她扔下武器，指尖轻触龙鳞，完全没有摸索，好像她看得到一样。“来自埃林的王子，在完全学会使用迦耶柏格之前你已经过度依赖它了，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所以我来到影之国寻求帮助。”

　　女王点头应允，“我答应你的请求，但也只有你。王子，你的那些追随者我们并不欢迎，我跟他们半天时间，离开我的宫殿。”

　　科普雷回头去看面色各异的同行者。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安全产生疑虑，在此地待得越久他确信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无人可匹敌。他预感只要自己想，他可以挥动迦耶柏格摧毁这里的一切一切。

　　“照着影之国女王说的做吧，等待我主动与你们会合。”他对众人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