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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卷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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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荣锦华自幼长在定远侯帐下,由定远侯一手带大。她自懂事之日起便是南荣州泽的女君。
定远侯是个寡言恪己的人,除了已经逝去的和德大长公主之外,没有其他姬妾。锦华虽没见过和德大长公主,但从红桐那里也差不多能想像出娘亲当年风华绝代的样子。
南荣锦华是正统的皇族,娘亲是轩辕氏的大长公主和德,父君是南荣州泽定远侯。锦华元年,大长公主诞女罹难,定远侯自请辞京封地南荣州泽。
而现今十几载晃眼即过,州泽已是锦华的封地。十三岁父君禅让君侯位与锦华,还未及笄的小女孩便正式成了南荣州泽的女君。放眼整个轩辕,只她一人称得起一句女君,世人都尊一句“锦华女君”。
而南荣锦华十三岁那年也正得君上召见,始回王都见到贵为太后的皇外祖母和当今君上——南荣锦华的亲皇舅。
王都的气候比南荣温和太多,九月从南荣出发时就已经穿着夹棉的亵裤和鹿皮的半靴,到王都十月快末,在王都的公孙贵族们竟还穿着绫罗琉璃纱。
从南荣一路风尘仆仆到王都,舟车劳顿得让人心慌,但也不及初到王都的新鲜。车队刚停下,冉真就前面的车上跳下来,红桐在后面举着面纱匆匆下车的时候,冉真已经跑到车队中间来,停在我的车前。
冉真是红桐和克苏特的女儿,与我只相差一岁。红桐是和德大长公主的侍从,和德因生下锦华而死后,红桐跟随定远侯一起到了南荣,是红桐用她的奶水哺育了我和冉真。
“阿难,你快下来,这里看着真好看啊,你快点,你快点。”冉真在车下蹦蹦跳跳地唤我下车,红桐追过来将面纱甩到她头上,作势教训她不懂礼数。红桐对人都是温婉的性子,但是对上冉真总是一副火爆的样子。冉真性子随性,与红桐要求的大家闺秀颇有一段距离。可是我知道红桐是爱冉真的,哪有母亲不爱子女的呢?
从颠簸的马车上下来,我立在王都的街口,红桐告诉我说,这条最长最宽的街的最深处,便是君上所在的三千宫殿。
王都果然富庶。
身为州泽女君的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街道,这样的店铺,这样的服饰,这样的玩物。
南荣州泽在北方,气候寒冷,土地贫瘠,我的子民大多以游牧为生,女子多穿夹衣长裤。我看到街上的女子穿着锦罗绸衣,敷着细细的铅华,拿着漂亮精致的丝帕,含羞似怯、斯文有礼地挪着莲步从人身边走过。
现在已经是十月,在南荣已经开始下雪,天气干冷,刮着坚硬的风。经常会有因暴风雪而死去的牲畜和牧民,各部族的首领会到王庭向父君索要巨额的肉和粮食,王庭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过活。太阳如黑夜时候躲在云层后,恐怖追随暗的脚步,压在头上让人喘不过气。
然,王都是这个样子。
“主子,这里鱼龙混杂,不便久留。”木兰立在身侧提醒我。
“阿难,去吃饭啊,包治百病宴啊!包治百病宴啊!叫什么千百楼的!阿难!阿难!”还没让我出声,冉真就又跳了起来,扯着我的袖子撒起娇来。冉真是王庭最调皮也是最单纯的孩子,自小在红桐和克苏特的怀里长大,冉真在王庭与我的待遇几乎没有差别——克苏特是父君最信任也是官职最高的副将,只有冉真一个孩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疼宠着的。我没能享着父母宠爱的滋味,冉真能享受,我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唯一一点我遗憾的是红桐其实并不愿将冉真交给我。
“冉真,那可不是什么包治百病宴,”我摇摇头要纠正冉真,眼睛就撇到街对面的一行人。
“嘁,南荣来的土包子,”身着明蓝色的长袍的人正一脸鄙夷的望向我们,“从没来过王都吧?什么包治百病宴?吃个饭还能包治百病,那还叫郎中做什么啊?看起来这南荣不仅定远侯胆小如鼠,南荣的小女君也还是个傻的!哈哈哈”那人身后的一群小厮也跟着笑,看这派头十成十的是纨绔子弟。
冉真气得脸通红,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领头的那人,若不是红桐拉着,冉真早就要冲上去打人了。
“看这位公子年纪尚轻,怕是没有功名在身的。不知令尊身在何位,官居几品,食禄几担?令堂诰命几何,令姊出门的头面够不够用啊?”木兰冷哼一声,甩出一长段话来。话音刚落,对面人的脸色变了又变,十分精彩。
“哈哈哈,你怎么不说话了?我木兰姐姐问你爹是几品官,高不高得过定远侯呢,你娘是个什么诰命,盖不盖得过大长公主啊?你家姊妹要是跟你嘴巴一样臭,那出门可得多带几套头面,不然还讨人嫌呢!哈哈哈”冉真挑着下巴笑开了。
“你!哼,我们走。”领头的那人捏了捏拳头又松开,脸色难看的转身要走。
“慢着,公子留步。既然知道我们是南荣女君,以下犯上,不敬皇室,是你说走就走的吗?”木兰正说着,阿吉已经带人围到了街对面,南荣子弟普遍比王都的男子要更健壮些,几十侍卫乌泱泱的将人围上就堵住了路,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们想怎样?我们,我们可是冯家的人!”小厮有些慌了。
“我们女君今日初来乍到,就承蒙诸位关照,我们怎么也要回个礼的,”阿吉扬扬手里的皮鞭,从凶神恶煞的侍卫中走到最前面。
“阿吉,罢了,一个纨绔。”阿吉的鞭子高高扬起,我出声喊了停,初来王都,就有人来叫板。这冯家,有点意思呢。
“哼,主子大度。冯家的,管好你的嘴,下次可不一定怎么样呢!滚吧。”
“阿难,你就该叫阿吉狠狠的抽他一顿,人仗狗势的什么东西!”冉真循着一行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恨恨的说。
“冉真,是狗仗人势!狗仗人势!你这乱七八糟的成语都是谁教的?”我抚额,冉真的官话真是差的可以!
“是乌木教的!”冉真眼神亮亮,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乌木是王庭的侍卫武官,使的一手好鞭,冉真一直跟着他学。可是鞭子不见得有长进,倒是把官话学的越来越差。
“全王庭的人都知道,乌木自己的官话都乱七八糟的,你还真敢跟着他学!”阿吉在后面打趣道。
“哼,我愿意!反正阿娘、阿耶、阿难、木兰姐姐都不嫌弃我,就你不好!去吃饭啊,阿难,去吃饭”冉真回头撇了一眼阿吉,又扭回来,还惦记着王都的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