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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献上心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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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个坏人。”女孩儿仰着头看他,这么说。
从遥远的西荒之眼,风暴之城桑德波尔特前来取他性命的神枪手小姑娘,用一双温柔而妩媚的眼睛,清澈地望着他,诚恳而拘谨地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她在穿越沼泽时伤到了脚踝,碰到了徐景熙,守护天使明明驱逐了缠绕在她身上的瘴气,却仍然对鲜血淋漓的伤口无可奈何,于是带她回了城堡,求助于城堡的主人,整个格罗赫亚大陆上对诅咒之术最为精通的男人。
术士对女孩儿身上带有的诅咒并不吃惊。施咒者在他的辖区内为非作歹了很多年,为蓝雨城堡的传说蒙上了血腥的阴影,却在前两天被人收拾了,看来是这个小姑娘的手笔。
他给了她一杯药水,非常苦,却十分珍贵,成分里东境特产密林大猫的胡须还是喻文州多年前勇敢踏入微草境内时,历经辛苦搜集到的。
然后小神枪脚上的伤口就可以被治愈了,她裹着毯子,坐在壁炉旁,仰望着术士。
喻文州微笑道:“那么,你现在不忍心杀我了?”
女孩儿为难地咬了咬下唇,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老师给了我这个任务。如果无法完成,我就不能毕业。”
那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在西荒立足,没有一个行会会接受无名的学徒。
“你大可不必有负担,尽管动手吧,”喻文州说,“事实上,你能否取我性命……还是个问题呢。”
女孩儿警觉地说:“当然了,我已经落入了你的地盘,你有很多帮手。”
救她的守护天使,之前就让她吓了一跳,传说中阴暗邪恶的术士领地怎么会有天使停留,他背后的双翼还是纯白的,并没有堕落。很快她就意识到传说出了差错,进入城堡后,她遇到了实力强大的剑客,和善的气功师,能够召唤魔界之花却眼神清澈的召唤师,还有活泼可爱的少年。
如果验证传说不重要,那么眼下的境况就是……她对于单挑击败术士很有把握,但整个城堡的人加起来,她必死无疑。
喻文州像是听到了好玩儿的消息,再度笑起来,眼神柔和。他说:“我在想,你是否没有和术士交过手?”
“嗯?”她睁大了眼睛。
“你已经中了新的诅咒了。”术士抬了抬下巴,愉快地说。
卑鄙的术士为他庞大的家产赢得了一个小姑娘管家。
“我严肃怀疑我们之前过的不是人过的日子,”实力高强的剑客刚结束一顿美味的午餐,用餐叉敲着盘子说,旋即双手合十,“赞美上帝,现在我感到自己非常有力气去叹息森林讨伐恶龙了。”
“记得把救出来的公主送回家,”喻文州漫不经心地嘱咐他,指尖在一本古旧的书上点动着,“城堡养不起更多的人了,财政超支。”
背上一把重剑的正义剑士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就是你不让人家姑娘上桌吃饭的理由吗?”
“当然不是,”术士立即否认,脸上又露出点无奈来,“只是她不愿意再跟我有一丁点发生食物接触的可能。”
同伴们幸灾乐祸起来,哈哈大笑,然后黄少天凑过来,挤眉弄眼,说:“文州,你到底下了什么诅咒啊?为蓝雨做工一百年才能脱身?”
“怎么会呢?”喻文州连连摆手。
“那到底是什么,你说嘛。”
“一点小教训,”他眨了眨眼,“她想剜我的心脏,我总没有那么大度。”
“哈!那有什么大不了的?”黄少天大惑不解,“你的心脏不是被锁在塔楼里吗,她肯定没得手,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结果是一回事,动机是一回事。”喻文州慢条斯理地说,显得高深莫测。
顾明悦得到的毕业任务是获得蓝雨首领邪恶术士喻文州的心脏。
她的惯用武器并不方便取得心脏,为此还专门带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现在小刀用来削苹果了。
术士接过她削好的苹果,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够可恶了,苹果还是刚刚她爬上树摘的,明明对方挥舞一下法杖,就可以用切割术将苹果连着枝叶新鲜地落下来,他却偏偏不。
还好他还有那么一点点善良,在她掉下来的时候托了一把。
她在对方咔擦咔擦啃苹果的时候,鼓起勇气说:“你不可能困我太久的。”
“你的老师难道还会来找你吗?”喻文州表示奇怪。
“当然。”
“他竟然不会觉得你已经遇难了?”他笑眯眯地问。
顾明悦:“……”
小姑娘明明气得脸都红了,却强自镇定,还努力地微笑了一下,不跟他搭话了,抱起一本书,坐在旁边苦读,似乎希望从这本《诅咒与反诅咒一千例》中获得解脱困境的方法。
她可能不知道,那本署名“索克萨尔”的书,是他好几年前的练笔之作。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他好心地提出帮助。
“不用了,谢谢,这本书写得很清晰。”女孩儿克制地表示。
喻文州笑了,问:“你觉得写得好吗?”
她露出了警惕的小兔子一样的神情,思索了片刻给出的答案却是:“很邪恶。”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黑暗恐怖的诅咒,而浸淫此道的人又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也许是个阴森佝偻的老头,连面目也藏在黑色兜帽之下。
然而喻文州作为最出色诅咒专家,却和那种想象相去甚远。他一定有精灵的血统,一双尖尖的耳朵藏在银白色的发丝之中,清俊的容貌和白皙的肤色对于人类来说都太难得了。除此之外,他一点也不阴森,而是气质温雅,常常会站在庭院里检查他的花园,无惧暴露于太阳之下,发上流淌着光华。
但他还是很邪恶的,毋庸置疑。和这本书的作者一样,再怎么见识广博,思想深邃,本质上都是邪恶的。
听到这句评价的喻文州竟像是得到了什么夸奖一样,高兴地说:“那真是,谢谢你喜欢了。”
“我完全不喜欢!”女孩儿感到莫名其妙,却在对上术士那双眼睛后,意外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咬了苹果的最后一口,擦擦手,说:“要不要出去逛逛?”
城堡里冷冷清清,其他人都去讨伐恶龙拯救公主了,只剩两人留守——或者说,只剩喻文州留守,而顾明悦则是因为诅咒无法离开此地。
“我能出去吗?”
“有我陪着可以,”喻文州说,又补充了一句,“不能离开太远。”
顾明悦合上了书本,谨慎地盯着他。
“去后面的大湖吧。”喻文州笑道。
城堡面前是宽阔的原野,再外围则是迷雾蔓延的林沼,背后却是高大的山崖。术士精心画了一个传送阵,两人瞬间被传送到了崖顶。
扑面而来的风让没有站稳的顾明悦险些摔倒,喻文州圈住她的肩膀,提醒道:“小心。”
她没有抬眼看一下术士,对方鼓动的衣袍与风声应和在耳边,但心神全被眼前令人震撼的美景所占据。
阴暗的林沼之后隐藏着典雅华美的城堡已经够让人惊讶了,没有想到在拙扑的山崖背面,隐藏着这样一湾大湖,像是一整块打磨精致的镜子,碧蓝如洗的颜色又如同宝石。
群山环抱,她站在山巅,在天地之间成了渺小的一点,大风浩荡,似乎要把灵魂托起来,越过千仞巨岩,跃向巨大的蔚蓝的湖面。
空中传来巨大的禽鸟清越的鸣叫,它从山巅掠过,将要俯冲向下。顾明悦着了迷一样地去看,临到眼前了才害怕,埋头躲了一下。
术士稳稳地站着,把她抱在怀里。
片刻后,她惊愕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
“你,你没有——”她说了几个字,又迟疑了。
“没听清?”喻文州问,然后伸手,扶住顾明悦的后颈,把她重新摁进怀里,贴近自己的胸膛。
术士的胸腔里是空的,没有心跳声。
他慢悠悠地解释:“我曾经受到过一种很厉害的诅咒,失去了心脏……我的老师想办法替我把它保存了起来,就在城堡的塔楼上,我不能离开它太远。”
这就是作为团队领导者的他没有和同伴们一起出去的原因。
“多、多久了,你一直都没有……没有离开过这里吗?”女孩儿磕磕巴巴地问。
喻文州微笑起来,轻声说:“在我十七岁的时候,刚刚开始冒险,年少轻狂,非常无知……”
他望向小姑娘温柔妩媚的眼睛,意外地发现,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术士扬手吹了个口哨,一只体形很大的飞鸟盘旋而来,停留在两人面前,双翼舒展,他拉着女孩儿的手把她带上去,飞鸟仰天长嘶,猛然起飞。
“不然你带走我的心脏吧,”喻文州对怀里娇小的西荒女孩儿说,“用你的勇敢帮我结束这场无趣的生命,带着它回到西荒,就当让我看看大陆另一端的景色。”
他的手被握住了,术士几乎可以从女孩儿的眼睛里读到她磅礴的、悲伤的同情,而握着他的手在高空凛冽的风中散发着珍稀的温暖。
“你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对吗?”她的声音稍稍有些发颤。
喻文州想了想,笑道:“不算很坏的事。比如说,用诅咒把一个神枪手小姑娘留在城堡里?”
话语所指的对象僵了一僵,低下头,被风拂起的发丝遮住了她动人的眼眸。
飞鸟的翼尖掠过水面,新鲜的水汽让风也变得湿润,喻文州替她将飞舞的鬓发别到耳后,她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你吗?”
呀,这个勇敢的正义的小姑娘。
恶龙讨伐团回来的时候,明确地感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非常不一样。
守护天使悄悄摸摸地询问首领:“你要结婚了吗?”
喻文州:“……”
“我的天!大佬你的不死之身终于要破了!”
“没有的事。”喻文州和和气气地说。
还是黄少天与他最贴心,套到了别人都没有的情报,知道术士已经将女孩儿带上过隐秘的塔楼,看过那一颗锁在水晶中的心脏。
“这很好,”剑客轻轻地擂了朋友的肩膀一拳,“老实说我也不觉得你有这种意义上的不死之身是什么有趣的事,还是指望你有一颗活蹦乱跳的心,喜怒爱恨自由自在——哦,顺便能够讨到妻子结婚生小孩。”
“很好的祈愿。”喻文州矜持地说。
“那么,进行到哪一步了?”黄少天眉飞色舞。
“恶龙和公主怎么样了?”喻文州反问。
“唉!”黄少天重重地叹了一声气,“她本来已经对本少芳心暗许了,要跟我勇闯天涯四海为家,还好她的傻瓜老爹非要把她嫁给那个在恶龙洞口就昏迷的白痴勇士,因为门当户对,于是我们就在她的婚礼前夕赶紧溜回来了,不然我怕她可能会逃婚,吓死了。”
喻文州微微颔首,问:“公主……长得很丑么?”
“文州你什么意思!”黄少天跳起来,“我是这种人么!明明是光明磊落两袖清风绝不胡乱留情!怎么你说得像是我颜控所以始乱终弃一样……”
他富有活力的声音从城堡底楼一路钻上云霄,阁楼上的顾明悦隐隐也听到了。
她把那本已经看完的《诅咒与反诅咒一千例》放到书柜上,心里满是不安。
术士说,要解救他的活的心脏,需要有另一颗心来换。
他第七次带自己到湖边时是一个静谧的夜晚,不知名的光点在岸边的草丛上下飞舞,自己的唇角擦过属于另一个人的嘴唇,旋即,它们又正正当当地贴触在了一起。
于是前些天,她把那把锋利的小刀递给术士,脱下自己的外套,躺在床上。
“会很疼吗?”
“我会注意的。”他接过小刀,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手掌贴在她的颈侧,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
“不能跟我保证不疼吗?”
术士失笑,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只玻璃瓶。
“我有一些办法可以缓解疼痛,”他说,“但不太能保证。”
“那算了吧……”她叹口气,闭上眼睛,咬紧下唇。
温热的呼吸接近,他吻了吻她的眼角,然后是嘴唇,以示安抚。黑暗之中顾明悦只能通过感觉想象对方的动作,直接一些的,他剥开了她的衣襟,轻轻地亲吻了上去,不那么直接的,窸窸窣窣的动作,她无法得知对方是否在擦净刀刃,那曾经伤害过苹果的小刀终于要没入她的心口,就像切削过汁水丰盈果肉,将要剜出淋漓的血肉。
恐惧让她最终睁开了眼,推开对方,迭声道歉。
“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用自己的心脏拿来交换。”她为自己的出尔反尔、临阵怯逃感到羞愧不已,不愿意再抬起头来,一直到今天为止,她也一直拒绝再看到喻文州。
怯懦,胆小,并非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至少她最终不愿意交出自己的生命。
顾明悦侧躺在床上,听到底下的动静,剑客活力十足的声音让人无法忽视,于是很快就了解到他们将再度出发去解决恶龙事件后续交涉的计划。
龙之一族的掌控者栖居在东方的王国,非常强大,虽然这是一头坏事做尽的恶龙,但不管不顾地斩杀了它还是不行的。
“文州你还是不跟我们一起去吗?”黄少天听上去很不开心。
“没办法啊。”喻文州说。
城堡再一次空下来,这一次却没有发生上一次那样旖旎的故事。术士甚至归还了女孩儿的两把左.轮手枪,彼此的关系也没有得到缓和。
直到那天午后,顾明悦的房门被拍响,术士一言不发地拽着她的手腕,将她直接带到塔楼上。
窗外忽然风起云涌,不同于林沼中黑雾弥漫,城堡常常是阳光灿烂的,偶有风雨也是极快来去,此刻却不详地聚集起了大团的黑云,天幕沉沉地坠压下来。花园外面所有的防御措施都被激活了,植物园里蹦来蹦去的地精也都全副武装起来,平日老是蔫头蔫脑的青苗拔地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组成一道食人花墙。
“恐怕是龙之国度的人来找麻烦了,”喻文州从容地笑道,“说实话,我没有把握应对……你走吧,明悦。”
他手执法杖,杖尖一点,复杂的法阵发出亮光。
“你——怎么可能,我不会走的!当然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她抬腿就要出来,脚下却被死灵怨气一般的手抓住,险些摔倒。
“别担心,我比你想象的厉害,”喻文州说,“能激活这个传送阵的人整个格罗赫亚不超过十个……它能直接带你回西荒。”
“回家去吧。”术士说,袍浪滚滚,法阵的光芒愈发刺眼。
“不!”她绝望地喊,“喻文州你让我出来,我不走!”
双枪出现在她手里,她击中了脚踝边的死灵之手,却无济于事,溃散的黑影在刹那之间重新聚集起来,更紧地抓住了她。
窗外黑云更重,夭矫的龙形在滚滚云浪中若隐若现。
喻文州若有所思,法杖一挥,不远处守护着他的心脏的重重禁制瞬间消解,莹蓝的水晶整个儿飞了过来,落到他的手里。
术士安静地说:“你需要我的心不是吗?”
神枪手根本不理会,她意识到了对方坚决的自作主张,便自己努力,想从传送阵的束缚中脱身。
好半天,她满头大汗地抬头,眼泪直接就流了出来。
喻文州微笑着说:“它是你的了。”
他将水晶抛进了顾明悦的怀里。
女孩儿眼睛通红,神色发狠,不再对着死灵之手做无用功,收回了双枪。
“你记着,”她哑声说,“你一定要记得我,我的心也是你的了。”
术士微微一愣,眼看着对方摸出了一把贴身的匕首,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丝毫迟疑地刺向自己的胸腔。
惊恐之下,他毫不犹豫地飞出了一枚最快的诅咒之箭,打掉了女孩儿手里的刀,但刀尖已经擦破了她的皮肤,而短小的箭矢偏移方向,没进了她的心口。
从遥远的西荒之眼,风暴之城桑德波尔特前来取他性命的神枪手小姑娘,温柔妩媚的眼眸里满是震惊、痛楚和悲伤,她消失在了传送阵内,带着从心口蜿蜒开出的血花。
喻文州惊愕地呆在原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疯狂地跳动,甚至导致了轻微的耳鸣,他不能置信地抬起手,摸到了自己胸膛左边,感受到了那有力搏动的心脏。
从遥远的龙之国度前来拜访的微草首领除了带着前去商讨恶龙事宜的其他蓝雨成员,还额外带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他同样来自西荒的风暴之城,毕业任务的完成对象是掌控万龙的领袖。
他已经顺利毕业,却从师门收到消息,于是前来蓝雨,拘谨而诚恳地询问术士自己师妹的去向。
“我送她回桑德波尔特了,就在刚刚。”喻文州说,眼神乱瞟,似乎有什么非常焦躁的事情。
年轻人愣了一下,又问:“完成任务了吗?”
“不知道呢,”术士尽力微笑了一下,“你有什么快速回西荒的办法,可以送我一程么?”
“没有,慢慢走。”年轻人苦恼地说,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
万龙之首待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亦敌亦友的蓝雨术士这难得一见的心神不定的模样,猜想对方背后有什么麻烦,应当如何利用起来践踏他一番。
当年二十岁的术士领着手下这帮幺蛾子在他领地上胡作非为最后还拔了他一枚龙鳞的仇,现在就算是没那么深刻了,也还没忘。
剑客也觉得非常稀奇,忍不住打断两人的对话,询问友人的健康状况:“文州你怎么了?怎么掉了魂一样?对了顾妹子真的走了吗?你没有——唔,呜!”
他被施了一个瞬发的禁言咒。
术士重整衣袍,神情严肃起来,像是又找回了他的状态。他走向微草的首领,甚至行了一个端庄的礼节,郑重地问:“王杰希,你能变身载我一程吗?”
“……滚。”
顾明悦降落在西荒干燥的土地上,风暴之城在她目之可及的地方,高傲地耸立着。
怀里冰冷的水晶碎裂了,露出一枚小小的心形的蓝宝石,像山崖之后的那湾琥珀一样色泽澄澈,精美万分。
他离去了。
是死亡。
她掀开自己的衣襟,被刀尖划出来的割痕快要止血了,而诅咒之箭在皮肤上留下了一个暗红色的花纹。
这又是什么诅咒呢?
大概是让她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那个城堡里的术士?
顾明悦跌跌撞撞地走上归程,在敲开老师的家门时,终于忍不住,扑到对方怀里痛哭出声。
在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之后,老师翘着二郎腿,语重心长地说:“信我,这真的就是一块石头……如果不是他从头到尾都骗你,那就是他的心脏已经取回了。”
老师交换了二郎腿的上下次序,说:“以我对喻文州的理解,还是前一种更靠谱。”
“不可能,”小姑娘失魂落魄地摇头,“我听过,他真的没有心跳。”
老师脸上露出于心不忍的表情,清清嗓子,说:“你对于他中的诅咒……知道多少?”
她再一次摇头,表情茫然,然后在老师的要求下,把喻文州告诉她的都复述了一遍。
睿智的老师抬手扶额,说:“我恰巧对术士也有些研究。即便他的心脏真的被锁在城堡里,那也……不太妨碍他到处跑的。”
“四年前,”老师眨眨眼睛,“我还在这里见过他……你那时候还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俩应该碰过头的?”
小姑娘愕然。
大门忽然被敲响了,她立即站起来,想要去开门,却被老师拦下了。
他提着那柄战功彪赫的伞,微笑着说:“让我去会会……当做送你的毕业礼物了。”
顾明悦摸了摸自己枪套里的武器,估量了一下,终于抿唇露出了一个笑容。
“嗯!“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