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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3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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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秋意频频的凉风中轻微咳嗽着,我第二天特意着了新装,一番梳妆打扮后,提早来到新科室。毕竟远离战场的时间还很遥远。
A区的张主任早在很久之前我就见过。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为了争取转去他的A区工作,还闹过“哆啦A梦”的笑话。如今如愿以偿,而他也没让我失望。第一天,他就把我慎重地介绍给了A病区的全体员工,又把我指派给他最可靠的部下,一位叫李娟的女医师。李医师对我非常亲切,并且似乎对我以往有些了解。
隐隐约约,是背后那五个魔鬼的魔爪没有消失。果然,下午我就被张主任强拉上了28楼的会议室。
说到中心大楼的27和28层,都是属于员工活动的场地。其中,27楼向全院开放,而28楼是专门进行重要学术议会的场所。因而也只有科主任级别以上医师才有机会踏入这块医学界神圣的区域。
可是,我不是科主任医师,只是一名最低级的医士。不知为何,那五个家伙特许我旁听这次非同寻常的议会。一路哈着腰,步入总面积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议会厅。中央设有一条长长的椭圆形桌子,参会者全部围桌一圈而坐。放眼过去,一侧椅子至少有一百位,密密麻麻,可惊可愕。
会议开始之前,已有美丽的专职女秘书守候在门,指引每个入场者秩序入座,并发放会议有关资料。当然也有众多自带文件有备而来者。这是这家中心优良传统之一:年有大考,季有中考,月有小考,日有小小考,开会前有特殊考。回想起前段日子首次参加全中心举行的季度末考试,虽然成绩尚未公布,也可想而知自己那份滥竽充数的考卷必是一败涂地。
叹口气,女秘书带着我来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座位,没有疑惑,我拂袖落座。紧接她对我点了点头:“刘薇医师,此次会议资料都在B盘。”
B盘?是什么?22世纪的许多新科技尚需我萧唯努力学习。不好探问惹人注意,我只好悄悄瞄向四周索取情报。此时离会议正式开场的时间还有半个钟头之多,而除了五个头头,全场已座无虚席。且个个整齐白衣蓝衫,胸口佩戴的卡片称号均是金光灿灿,高人一等,看得我心惊胆战。自然,其中也有几位熟悉的面孔。比如说张主任,ITTCU的各位组长,包括我以前的上司小马医师。我自是很开心地向前任上司招招手。接着,我看到了我的室友廖绮丽。
很奇怪的,我们三人居住于同一间值班休息房。我跟小余很亲,却跟这位中心四大美女美称的廖美人从来是无话可说。按照小余的说法,廖绮丽太自傲了,所以瞧不起我们这些平民女性。而她的骄傲也是有来由的,才短短一年,就升任住院医师,并且当上了组长的助手,甚至今天也破例被允许参加了这次议会。
她注意到我的视线,一如既往,傲倨的丹凤眼冷冷地,含了些微怒地故意忽略我。我只能无奈地暗叹口气。
这时候,大门打开了。霎时全体竖立,紧接“哗啦啦”,掌声宛如雷鸣暴雨震耳欲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步进大门的他们。
一直都被旁人耳提面命,这五个人是我们中心最高主宰者。原因无非,其一他们的家族是这家中心资产的拥有者;其二他们确实是深受下属爱戴的上司。至于为何大家会喜欢他们那种臭脾气,我萧唯可讨厌得很呢。不过,说起他们精湛的专业水平,每每想起双刀表演,心头就会莫名浮现不可思议的感动。不得承认,能以他们年轻的资历驯服像张主任等老资格的教授,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待回过神慌忙跟着众人起立,他们走到了各自的位置。我眨眨眼,不敢置信地望回指引我入席的女秘书:你是不是搞错我的座位了?
女秘书即刻写了张纸条举起回复我:刘医师。没有弄错,你的座位席是六号,主任们指定的。
我只好回头,对着桌沿刻着的6字犯傻:为什么连开会都与这群恶魔分不开?
忿忿不休时,传来一句疑问:“刘医师,你有问题吗?”
啊?一抬头,才发现一问一答期间,其他人全坐下了。留下我一个人成为众目睽睽的对象。
砰!我立刻跌回凳子,头盖笔记本。一开场就闹丑事,看来这场会议我是多灾多难了。
耳听主持会议的齐瑜慎重地道开场白:“今天的议题有两个:第一个,是有关前日在心脏医学国际议会通过的重要议案,以及我们中心已被正式授命于全心基因替代疗法的第一临床实践基地。”
全心基因替代疗法?对于这个前所未闻的医学专业名词我只有傻眼,眼看全场因着他这句话再次响起轰动的掌声。想必是很了不起的某样冬冬。所谓入乡随俗,我干巴巴地举起了两只掌心,跟着他人稀稀拉拉瞎拍了两下。
结果,旁侧传出一声忍俊不禁。我转头,见黎若磊向我摆摆手:继续拍呀。
这混蛋!我鼓掌又关你何事!气鼓鼓地斜睨他一眼,我扯扯衣领。
齐瑜压下掌声,又道:“现在大家打开B盘吧。”
B盘?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看别人,不知在桌边琢磨了些什么开关,很快一部部超薄水晶显示器跳出桌面。原来神秘的B盘是指电脑的ABC的B盘。问题是,我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我桌前的电脑也像变魔法一样在我面前跳出来。手不安地摸索着桌沿的密密麻麻三排按钮,在22世纪受过了不少教训,我不敢再轻易试验。观望众人专心致志于眼前的资料,而齐老爷开始认真讲解,我当然着急了。最后决定孤注一掷,手写一张小纸条,卷成球状,现场仿效21世纪学生作弊,径直扔向正对面的小马医师请求帮助。
阿弥陀佛!这球球也来欺负我。居然在半空不知怎的突然转变了方向,一个抛物线完美掉落入完美男子的手里。于凡愣了愣,继而一如既往对着我展开温柔而唯美的微笑。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塑造这么美丽的男子?以至于他每次对我笑,我都会犯痴呆症,心扑通扑通响。最该死的是,那娃娃脸的麻醉师干吗好奇地凑过去,加上大惊小怪的“哇哇”:“于凡,这是抛绣球吗?我看看。”
抛绣球?!我有气无力了,眼睁睁看着瞿正阳开开心心地剖开纸团,逐字念道:“小马医师,我——”就此停顿,空白的余念无非欲惹人遐思。因而可怜了我那好好先生的前上司,脸色骤然一僵:“主任,我——”
“小马,你不用紧张。我和于凡很通情达理的。”瞿正阳很宽容地小声安慰下属。
我差点气晕,奈何碍着公共场合不好发作。
幸好,身后的女秘书终于发觉了我的窘境,主动帮我打开了电脑。我看着水晶荧幕上呈列一排又一排的“天文”名词,仔细听取他们叽里呱啦的医学术语。经由一番努力,我似是明白了些。所谓的全心基因替代疗法,大概就是指把改造好的干细胞,以外科手术的方式全方位植入病变的心脏,达到根治的目的。这种方法无疑为有顽固性家族心脏病遗传病史的病人带来了福音。
话说这个方法首倡于五年前,也是由这家中心率先提出。现这里又成为了全心基因替代疗法的第一临床基地。感觉是,齐瑜他们似乎对这个很执着。。。。。为什么?
百般寻思不得其解,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我想。
这时,议会进入了第二个议题,而题目就是季末理论考评成绩。这——可真是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想想我那几张惨不忍睹的考卷。
公布成绩的是此次季末考负责批改考卷的小组组长,一位姓杨的老教授。他扶扶眼镜,总结道:“也就是说,这次季末理论考评医士组,ITTCU的廖绮丽医士以685分近乎满分的优异成绩名列全中心第一,现在她已经升任为住院医师了。恭喜你,廖医师。”
廖绮丽鲜花掌声中立起,两片云彩飞扬在标致的瓜子脸两颊,煞是艳丽夺人。
我盯着心惶惶跳,不会妒忌,而是骇怕,怕着那老教授接下来——
“接下来,也很奇怪,全中心倒数第一也在ITTCU 。这好像还是中心历史上第一次。据闻这位医师之前是主治医师,后来因一些意外暂降职为医士,此次参加的是医士组的考试。”
老教授介绍得如此详细,所有知情的人都不免望向了我。我低下头,努力找地洞钻。抹黑呀,给ITTCU抹黑啊。最可怕的是,ITTCU是五位太岁爷们的直辖领域啊。
“多少分?”那是齐老爷子冷得不能再冷的调子。
“七科考试总分没达到210分,而且其中有一科交了白卷。”老教授老实答复。
在场所有人惊讶的眼光足以让我马上自刎谢罪。原谅我,我来22世纪前本来就不是医师,这半年来我已经很努力去适应了。只是,能力不足,那么多厚厚的医学书,还有在这堪称世界上最苛刻的考场。哎,我频频叹气,不知如何安慰自己。
可是,那老教授显然没听到我心中的申述,继续扔炸弹:“说到这份妇科的零分考卷——”
“妇科?!”瞿正阳出乎响亮的惊叫把我也给吓了一跳。定神一看,五个家伙全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我。
我不解地回望:很奇怪吗?想想又挺气火的,说来说去还不是那公告栏的错,说是季末考试,却没说考几科。这里是响当当的心脏专科中心,哪知它连妇科都考。我一页妇科书都没翻过,自然是一题都不会答了。
“是的,瞿主任。”老教授点着头,“而且这位医师或许是心存忏悔,还在空白考卷上写上:对不起,考官。我在考场整整努力思考了五十分钟,还是一道题都不会答。只能说我天生跟这个科目无缘。”
众人不敢放声的哧哧笑中,身旁黎若磊咬牙切齿地低问:“天生无缘?!”
我哪里得罪他了?我愈是糊涂了。
这会儿席上幽默风趣的F区丁主任饶有兴致地发问:“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们中心有这么老实的医师呢。叫什么名字?上司又是哪位医师呢?”
“这位医师姓刘名薇。上司是马忠柯医师。”
老杨教授把我的名号都报出来了。这下我绝对是闻名全中心了。欲哭无泪地低头,听好奇的丁主任还没打算放过我。
“刘伟?刘伟?”他浓重的家乡口音把我的名字都给念错了,接着竟将错就错地淳淳教导起我的好上司,“小马医师,你这就不对了。刘伟医师,人家名字堂堂健壮魁梧的男医师当了你手下,怎么就变成害怕妇科的胆小鬼呢?你得负起责任啊。你要带他多点跟女同事联谊啊。我保证这种事一回生,两回熟,下次妇科考试他绝对给你拿满分。”
我晕死!看一群知情人全笑翻了天。我倒霉的上司简直哭笑不得,措手无策。
而丁主任浑然不觉,刹有其事地继续传授宝贵经验:“小马医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是个活生生的教训——”
我诚心祈祷有谁阻止他的大嘴巴。总算,有个善良人好心提醒他:“丁主任,刘薇医师是名女医师。”
“是啊。刘伟医师嘛——什么?女医师?!”丁主任的摇头晃脑无疑像阵飓风又扫了我巴掌,“这怎么可能?一位女医师竟在妇科考试得了个鸭蛋。难道是刚从学校毕业未经世事的学生?”
“不是,她还是我四岁孩子的妈。”
一句事实陈述,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全场立刻肃穆噤声。我由此呆呆地望过去,齐瑜公事公办地合上议事本电脑:“散会。”自始至终,没看我一眼。
心丝丝揪了起来。究竟这双忽冷忽热的眸子想怎样?都已经离婚了,那晚的恩断义绝还不够吗?他还想折磨我到几时?只知道与他,因为一个女儿,似乎永远都扯得清,又扯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