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世华谢之瑾素》再宸

10、突变

　　第十章突变
　　我回去拿上我的重弩，带上简单的行囊，即刻启程，快马加鞭也要尽早赶到落渊山。
　　等我到了那里，已经是第二日的黄昏，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夕阳如血，战旗残悬，残垣断壁，孤烟四起,景象已经不忍直视。我牵马经过，小心翼翼看着这些尸体，心里迫切想要找到他们，但不希望是在这里。
　　我走着，突然间却看见地上有一个银穗，那银穗很精致，现在已经沾满了血迹，这个玩意儿我知道，这是听羽双刀上挂着的，随即我目光转向旁边的死人，浸满了血，容貌难辨，完全看不出是谁。即使如此，我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的双手如此紧握着的双刀，敌人是如何逼近到他手边，以至于银穗都掉落？这样他必然已经失去手中的武器。想到这里我已经感到天旋地转，我的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滴落炙热的液体，那是我很少体会的东西，哭泣。
　　如果我不考虑那么久，他或许不会在这里抱憾而死，如果我不责备他，或许他不会不辞而别，我兴许能和他一起来，如果…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我控制的抽泣，我跪坐在地上，那人的旁边，完全不顾地上未凝的积血。感觉天地都崩塌。
　　“喂，你哭什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拉住我的胳膊，我转头，看见那熟悉的面孔，虽然满脸都沾染尘土和血迹。
　　“听羽！”我惊喜的一下抱住他，难抑自己的喜悦。然而我还是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地颤抖，我仔细一看，他的身上有多处细小的伤口，肩部还紧紧缠上布带，即使如此，布带还是浸透了血。洁白的长衫已经被血浸染的狼藉不堪。很难想像他这样灵敏的人还会被伤到如此程度，对方是有多么可怖。
　　我参扶着他上了马，照着他指的路朝着帮会战营去。问道之前的情况，他说双方交战非常激烈，基本上是同归于尽。本来他是可以毫发无损的，可是后来遇到了一个厉害角色，使得是昆仑剑法，刀法犀利，令人避之不及。于是他被重创，只好找地方先退避。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他用一把长刀半支撑着身体，踏着尸体一点点往回走，直到遇见了我。
　　据我所知，使用昆仑剑法的人并不多，我原来认识的后尘，潇沐离，但是他们俩都不太可能在此战出现。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个人，我并不了解他，原来微风堂副帮主，戴藏。
　　回到战营，我把听羽安置下来，如我所料的，帮众伤残众多，惨状并不比战场上好多少，赤莲姐被安排留下来照顾他们，我见到她时她早已没有往日的活力，眼里充斥着红血丝，满面疲惫的愁容。而影岱影殷也伤得不轻，好在没有伤中要害。
　　“月月，你说我们帮会这样，以后可怎么办？”赤莲姐帮着帮众包扎，几乎要哭出来。
　　“一切会好的，赤莲姐，不要太难过，现在两方都已经元气大伤，他们短时间也不会再来骚扰我们，我们要先稳定人心，帮会重在大家的羁绊，不是吗？”我轻抚她的后背。
　　“嗯嗯。”赤莲姐擦了擦眼角：“你去看看听羽怎么样了吧，我这边没事。”
　　看赤莲姐这样，也是为如今的形式所忧虑，我和她告别后，回到了听羽所在的营帐。
　　我轻轻走了进去，尽量不打扰到他，确定他卖脉相平稳后，我松了口气。我看着他的安静的睡颜出了神。如今而言，每个人都不容易，他也尚年轻，却每天都要置身于刀光血影之中。
　　“月月…”
　　“啊？“我听见听羽微弱的声音。“你醒了？要喝水吗，我去倒。”我准备起身，可是他拉住了我的手腕。
　　“不用。”他微微笑着说道。
　　我坐回他榻边：“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他道。
　　“很好？估计就你觉得很好。”我不解的说道。
　　“看见你就很好。”他傻笑。
　　“你傻笑啥？”我道。
　　“你还是关心我的，你来找我了，我很开心。”他道。
　　“我哪里是为了你来的，我是为大家来的好吗？”我调侃。
　　“那也有我的原因，对吧。”他继续道。
　　我无语，笑道：“是是是，有的。”
　　他满意一笑，虽面容疲惫，漆黑的眸子依旧清澈明亮。
　　“你应该没有大碍了，要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其他人。”我给他盖好了被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大碍了？”他蹙起了眉头，“疼。”
　　闻言我神经绷紧了：“哪疼？”
　　“肩疼。”他道。
　　“忍着吧，受了伤都疼。”我无奈道。
　　“可我全身都疼，你不能走。”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算是听懂了，无奈的说道：“好我不走，陪你行了吧。”我继续坐在他旁边。
　　他对我的举动感到惊异：“按理说你平时应该不听我说什么直接走啊,今天怎么了呢？”
　　“今天不一样不行啊。”我笑。
　　他眼睛放光：“哈哈，可以。”他淡淡一笑，“我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这不是见到了吗？”我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道，以后都见得到。
　　他的手轻颤了一下，接着握紧了，漆黑的眸子看着我，眼里有惊喜，有感动：“月月，你愿意接受我了吗？”
　　“不愿意，我道。”他表情突然凝住，在我意料之中，“我接着说道，但是没办法，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想不到又被你耍了。”他笑开了，也仿佛松了口气。
　　“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谁都不能欺负你。”他义愤填膺道。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在这些吧，好吗？”我不屑的说。
　　“哈哈，必须的，为了你，我干什么都行。”他爽朗一笑。
　　我愣了一下，想起来他以前的心理折磨，以及我对他的冷漠，漠然道：“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的手抬起来，抚摸我的脸颊：“傻瓜，你值得我对你好。”双眼中尽是温柔。
　　即使是师父师兄，也不及眼前这人，对自己无微不至，赴汤蹈火。值得？我并未做任何值得他对我这样的事。想着，眼里似有温热的液体充斥着。
　　“你哭什么？”他突然看见我流泪，似有些手足无措，抚去我的眼泪：“别哭，我是说真的！别哭啊…”
　　“我没哭。”我笑了笑，用袖子囫囵抹了一通，交待了一下让他躺好，我就出去了。

　　在狼藉的营地，伤员遍地，赤莲姐忙得不可开交，我也跟着她一起照顾帮众，忙碌半晌，偶有清闲，我和赤莲姐坐在帐营边上休息，不远处狼烟未尽，天色也渐渐昏暗。我们深知此次帮战对帮会已经造成不可逆转的创伤，并且难以补救。
　　“这次听羽也被重伤，姐姐知道他的对手是谁吗？”我问道。
　　“我并没有在场，不过听其他帮众说，他们帮中好像有有一男一女，是狠角色。帮中的男子，也有用昆仑剑法的。”赤莲道。
　　“用昆仑剑法的人在中原也屈指可数，况且能把听羽伤成这样，其武艺也可见一斑，他的名我不可能不知，奇怪了。”我心中十分疑惑。
　　“他们帮未出面此次战役的人也很多，你先不要妄下定论。如果他们不善罢甘休，卷土重来，我们都得去应战，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赤莲姐轻拍我的后背。
　　“可是如果这场战役就这么停止了，那我如何知晓他们有哪些主力。那些人，迟早会是我们的威胁。”我蹙紧了眉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不要太担心。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守护要我们的家。还有我们在乎的人。对吧。”赤莲姐对我鼓励似的笑了笑，虽然勉强但是真诚。
　　我也笑了，不过应该是苦笑。我回了营帐，看见听羽好好地躺在榻上，心里松了口气。
　　“你回来啦月月，累吗。”他道。
　　“不累，坐起来，我给你换药。”我扶着他坐起来，出乎意外的，他非常听话，不过被摧残成这样，他也不会有心情再开玩笑了。
　　我将他的布带解开，看见他右胸前上方有一道赫人的伤口,伤口虽细但却很深，延伸直到肩头。我皱起了眉头，一点一点给他上药，也不敢看他表情，因为知道这一定很疼。
　　“怎么会伤成这样？”我自言自语道。
　　“躲他的剑咯。”他口吻出奇的轻松，“不躲的话直接就死了，这还算好的。”
　　“你希望能有多严重啊？”我抬头瞪了他一眼。
　　“我不怕疼的。”他露出灿烂的微笑，一点都不像受了重伤。
　　我直接忽略他的表情，继续给他小心翼翼的上药，然后给他包扎。“这就可以了，每天不要太好动，不然怕伤口会裂开。”
　　“那我右胳膊都不能动咯。”他问道。
　　“是的，不能动。”我无语回答。
　　“那我还怎么拿刀呢？”他好像很郁闷。
　　“你是病人，还拿什么刀，好好躺着就是了。”我收拾着东西。
　　“可是他们要是再回来了怎么办？”
　　“回来？”我顿了一下，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样的画面，继续说道，“还有我呢，怕什么。”
　　“就你？”听羽一脸鄙夷看着我。
　　“我怎么啦！你有意见？”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轻轻推了下他的右肩。
　　“疼疼疼！你干嘛啊！”他疼的此牙咧嘴，“碰我伤口…太狠毒了！”
　　“哈哈!”我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纠结疼痛的样子，“对啊，我就是这么狠毒！”
　　“最毒妇人心！”他皱紧了眉头，眉目里写满了我要吃了你这样的内容，我看着他好笑。
　　“那又…”我刚要挑衅回去，嘴巴就被他用嘴堵住，等我反应过来想要挣脱，他的左臂已经紧紧扣住我的腰，不留有任何后退的余地，我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这个事实。他的舌头在我嘴里搅动着，狠狠吸允着我，我连呼吸都感到困难，挣脱又挣脱不开，让我觉得混乱至极。就在我快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我大吸了一口空气。
　　“你这是要杀人啊…”我边喘气边费力的说。
　　“让你再欺负我。”他微微喘着气，一边嘴角得意的扬起。
　　这到底是谁欺负谁啊，我心里暗暗骂了他千百次。狠狠瞪了他一个白眼。
　　他看着我的表情，反而嘴角扬的更厉害了，一把把我搂在怀里，即使是一只手，力道也太大，感觉似要把我揉碎，他在我耳边喃喃道：“你终于是我的了，好开心。”
　　我突然想起来赤莲姐跟我说过，这小子虽然经常三分钟热度，但是对于喜欢的事很专一，想得到的东西得不到会很痛苦，但是占有欲也很强，得到了就会想要占为己有。
　　我汗颜，我是脑抽了吗，竟然会答应他，好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又把自己骂了千百次。
　　他搂着我一直不肯松开，虽然很温暖，但我感受到他的喘息还有强有力的心跳，这么近让我觉得很紧张。
　　“你躺着休息吧，好吗？”我小声说道。
　　“好，那你别走。”他松开我，双眼直直的盯紧了我。
　　“好。”我下意识松了口气，扶他躺下，然后坐回床边。看着他眼睛闭上，我也渐渐困倦，我看着他的睡颜，长直浓密的双眉，高挺的鼻梁，略浅的双唇，白皙的皮肤，如果不是他平时那么嬉皮笑脸的，真的是一美人。这样的人，却是每天浴血挥刀，闪电般的杀手，或许这就是我最不理解他的一面。我不理解的，还有伤他的对手，到底是谁，武艺竟至此。不过不管怎样，我会保护你的，少年。思绪翩飞，不知不觉的，我趴在床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