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梨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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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江之逸！”说这话的是还在读初中的樊黎，一心喜欢江之逸的樊黎。
也是在一个公交车站前，当时的车站还没有明亮巨大的广告窗，只有一块单调的长方形的车牌。
她穿着丑出天际的校裤，上身是自以为最好看的蓝色短袖，学校里穿的那件肥大校服被她脱了下来，绑在腰间。就站在车牌旁，手指着车牌上面字，仔细研究着回去的路线，口中生气地骂道“该死的江之逸”反反复复就这一句。
三天前的下午，江之逸突然对她说让她这两天放学不要等他，先回家。好端端的突然不跟她一起回去了，她自然不会乖乖听他的，口头上答应得天花乱坠，心里想的却是放学后跟着他，看他到底想背着她做什么坏事。
头两天，让她失望的是江之逸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是留在学校里多打了会篮球而已，之后也哪都没去，正常回家。
直到第三天，江之逸打完球后没有像平常一样乘坐回家的公交，而是步行往反方向走。樊黎一直跟着，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天她跟着他走了很久，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她明显觉得自己脚的某处疼的厉害，似乎是磨破了皮，每走一步都疼得腿脚发软，全身已经提不起什么力气，但她没有停下，她怕江之逸一个人走这么远会出事，即使脚上传来的痛意再钻心，她还是坚持跟着他。这个时候她根本就没什么想法，也已经不想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了，只是她的大脑下意识的做出了判断，她要跟着他。
一路上，江之逸的速度一直不慢，刚开始樊黎都是带着小跑地跟着，经过一个小时不间歇的走路，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力不从心，跟不上他的步伐。公路两侧的树林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少，路上除了车没有任何行人。樊黎已经不算偷偷跟着江之逸了，而是距离他大概几十米处明目张胆的跟着，幸运的是江之逸走路没有回头的习惯。后来想想，一个人小跑跟着自己，江之逸怎么可能没有发觉呢，也就她会开心的以为他没发现他而已。
大概是走太久，前面的男生也觉得有些累了，速度慢了下来，这也让她轻松不少。看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在拉近，怕被他发现，就想磨蹭磨蹭，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脚上的痛意不间断的传来，她看了眼自己的脚，又皱着眉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江之逸，然后蹲下身，打算看看自己的脚怎么样了，她刚脱下鞋子打算要仔细看看伤口处时，又抬头看走在前面的人，这时她发现一直走在她前面的男生竟然不见了！
急忙穿起鞋子，因为太着急，穿鞋时刮到了伤口，疼得她“嘶嘶”直叫，此刻的樊黎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了，她赶紧追上去，江之逸的身影却始终没再出现，她急得眼眶发红，额上不断泌出汗珠，口里喘着粗气。
她真的已经精疲力尽，空旷的公路却连一个人影都无，她不仅累，心里的恐惧也不断地滋生着，又连走带跑了十几分钟，出现了一个公交车站。樊黎走到车牌下，发现这里只有一趟公交，而她所在梨园站，是这趟公交的终点站，一趟车需要等至少四十分钟，左右望了望，她终于累得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木板凳上。
那天回去之后，樊黎被爸妈一顿批，被强令要求再也不许这么晚回家，被批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说，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
后来她一直想问问江之逸那天他到底去了哪里，但她忍住了，怕他知道自己偷偷跟踪他。直到樊黎生日的那天晚上，她才知道，江之逸为什么那天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樊黎十四岁生日那天，晚上八点左右，吃了长寿面她就一直在等他来敲自己家的门，期待他会送自己怎样的礼物，想自己收到他礼物应该怎么反应最好。
“哒哒”前一秒还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胡乱按的女孩，听到敲门声立刻从位置上弹了起来，对想要去开门的母亲叫道“不要妈！我去开门！”
看女儿着急的样子，樊母笑着打趣道“哎哟哟，也就这个时候你最积极，什么时候其他人敲门你能这么积极就好了！”
樊黎对着妈妈撇了撇嘴，然后调整呼吸打开了大门。
满怀希望的打开门，结果发现门外少年的手上却空空如也，她脸上原本挂着灿烂的笑容，看着他如画的眉眼，再瞟了瞟他的双手，笑完全僵在了脸上。偏偏他还不自知，微微一笑，道“梨子，生日快乐啊。”
瞪着他。
屋里传来樊妈妈温柔的嗓音，“是小逸吗？进来吧！吃饭了吗？今天给樊黎做了长寿面你也吃一点啊。”说着将头从厨房探了出来，看了堵在门口的樊黎，骂道“樊黎你堵那干什么，快让小逸进来！”然后又换了嗓音，亲切地说“阿姨现在就给你下面，先去沙发上坐着跟樊黎看会电视。”说完收回身子给江之逸下面去了。
咬牙看着厨房的位置，凭什么就跟江之逸说话那么温柔！转头，继续瞅还立于门外的少年，用眼神控诉他！
他歪歪头，笑得更加灿烂，一口白牙想要闪死她的眼睛。
少年一脸期待“我们进去吧！”说着就想进门。
“邦！”樊黎一手撑在了门框上，然后“凶狠”地看向江之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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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您做的面可真好吃！”
“呵呵，好吃就赶紧再吃点！来来来，就点小菜吃！”
“好的，谢谢阿姨！”
“阿姨您做的小菜也这么好吃啊！”
“呵呵呵呵，哪有哪有，这还是你外婆教我做的呢，以前我哪会啊！”
“......”
樊黎一脸鄙视地看着江之逸无耻卖萌行径，本来她的意思是坚决不让他进门，可惜......他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心水，在她妈妈面前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赢得妈妈的喜爱，从而顺理成章地进他们家门吗？她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江之逸竟然有着这么深沉的心机！
樊黎继续怒瞪着吃得一脸幸福的江之逸，旁边的老妈却凶狠道“看什么看，还不给小逸去盛碗汤？！”
“......”
她真的是她捡来的吧！
樊黎在厨房边盛汤边咒骂“没礼物就算了，还没皮没脸的在我家又吃又喝！还得我伺候他，给他弄汤！”
更可气的是老妈对着他就满脸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到了她这儿，就变成了凶狠的更年期妇女，她想到这儿，气更是不打一处来，鬼鬼祟祟地朝厨房外面看了看，然后，只听“呸呸”两声，樊黎朝给江之逸盛的汤里吐了两口唾沫，看着被自己“污染”过的汤，阴险地笑了起来。
这时外面又传来老妈的吼声“干什么呢？磨磨蹭蹭的！盛好没！”
樊黎打了个大颤，碗里的汤洒了点在手上，被烫得唏嘘两声，没好气地喊道“来了来了！就知道催！”
端着汤出了厨房，然后狞笑着将汤递到了江之逸面前，怪声怪气地道“您的汤来啦！”
一旁的樊母狠狠地拍了她一巴掌，笑骂道“死孩子！”
江之逸笑着伸手端过汤碗，然后在樊妈妈温柔如水目光中，以及樊黎诡异到渴望的眼神中，喝下了那碗加了唾沫的汤。
饭后，樊母收拾着碗筷，叫他们先看会儿电视，江之逸却说要回去了。
她在一旁立刻附和，狂点头“对对，太晚了，赶紧回家！”赶紧滚！
樊母笑着说“既然这样，那你注意安全，早点休息啊！”
樊黎阴森森的脸终于放晴，江之逸见她一晚上都不高兴，知道她是在生自己没有给她生日礼物的气，此刻见他要走，她变脸的速度快得他心酸。于是他对樊妈妈道“阿姨，没事，我回去了！不用送了~”
果然，樊母一听“樊黎！快去！送送小逸，大晚上的他一个长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太危险。”
樊黎“......？”
“妈，你怎么不说我一个人还得回来呢！我还是女孩子，我就不危险了？”
“你？没事，你我放心。”樊母往自己女儿身上不断放着小刀。
瞪着眼睛，哼了一声，出门等江之逸，而身后的两人还不断道着别，“好了没啊！不好我就不去了！”
“走那么快干嘛！”好不容易追上樊黎，却被她冷落了一路，他戏谑道“你再这样，生日礼物就真的不给了啊。”
立马停下脚步，倏地转身，“礼物在哪？”
“真的这么在意，以前也没什么人送你生日礼物。”
“以前是不兴那一套，但是既然你以前送了，那为什么就今年没有？”
“谁说没有。”他不忍她失望。
“真的有？在哪？”樊黎眼睛都亮了。
“你能不能矜持点。”
“你一个男生，送人礼物还扭扭捏捏的。爱送不送，我才不稀罕！”说着就要赌气回家。
江之逸是真没想到她会真生气，送个礼物还送出不是了，她到底是笨啊还是蠢呢？不知道有种东西叫惊喜啊！
脑子是被猪给毁了吧！江之逸暗骂道，偏偏这时候他还不敢说，只得腆着脸上去，“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见她还站着不动，耐心告罄，一把扯着她就走“哎！”
“这是什么？”樊黎看着眼前的小树，还没她小腿高。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之逸的脸，在黑暗中有点不清晰，“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啊！”
“对”江之逸点头。
樊黎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期待了那么久，就送自己一颗小树苗，心理落差不是一点半点。
见她一副不屑的样子真想打死她，他咬牙切齿，“这可是我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去梨园带回来的一株长的最好的树苗！你就给我这个表情，我真是白瞎心思了！”
樊黎狐疑地看着他，然后恍然大悟“哦~原来你那天就是为了这颗小树苗啊！”
江之逸一脸狞笑，“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装也得装得特别欣喜的样子，不然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掐死你。”
“等等，什么叫原来我那天就是为了这颗小树苗，难道你偷偷跟踪我了？”斜眼瞪着眼前的女孩。
听到这话，樊黎明显感觉脖颈冰凉，她迅速反应，拍着爪子扯开话题，“啊哈，树苗作为生日礼物可真特别啊！我真是太喜欢了！”
江之逸暗道，就知道你会装没跟着我。以她那蹩脚的跟人技术，想让人不发现，真的是太难了。
见他没再继续追问，以为自己成功地扯开了话题，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怎么想起给我送树苗了？”
江之逸沉默几秒，干干地开口“你不是爱吃梨？”
“所以你就想给我种梨树”樊黎臭美道
“不是，我是怕有一天你会因为想吃梨，却又吃不到，跑到我家来蹭。
“......”
虽然送礼物的过程跟理由很诡异，但樊黎还是很开心。
回去的路上，两人还是为大大小小的破事吵吵了一路，从米好吃还是面好吃，到唯物好还是唯心好，吵吵闹闹的不休止，但樊黎却在江之逸看不到的黑暗里，嘴角一直翘着，怎么收也收不回来，她心里被太多的幸福注满，听着他跟她拌嘴，明明自己说的是歪理，他说的明明是对的，却在她胡编乱造的极力说服下无奈投降。
进屋之前，江之逸含笑看了眼樊黎脑袋顶上的旋儿，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傻梨，回去记得多吃面，这样才能长高个，唯物跟唯心这些问题，留到以后再争论。”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
樊黎在门口呆了呆，“还真那么在意啊，谁关心到底唯物好还是唯心好啊，还有，米和面我都爱吃。”朝他消失的方向蹙了蹙鼻子，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樊黎睡得很晚，她想了很多事，想米和面哪个更好吃，想那颗小树苗有没有好好长着，想唯物好还是唯心好，但更多的是想江之逸。
想男孩为了自己的生日跑了那么远，想他原来那么早就开始准备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想自己和他未来的样子，她甚至想到了他跟她结婚，然后生了小宝宝。
想到这时，她哎呀的轻叫一声，脸上燥热，将脸埋到被子里，闻着妈妈给洗的喷香的被套，深深地吸了口气。
悄悄听着隔壁父母轻微的鼾声，然后转头看向窗外布满星星的夜空，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
她慢慢闭上了眼睛，沉睡。
樊黎睁开有些胀痛和酸涩眼睛，假装自己还在十四岁生日的那天，没有离别只有幸福，却被无情的冷风吹散。
她太想哭，为自己，为江之逸，为那颗他亲手给自己种的梨树。
她和他之间从多年前就留下了一个离字，所以他们才会有那么多分离。
张诗意派来接她的车到了，收起思绪，上了车，将一派冷意都关在了车门外。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梨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