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大舌头》驻马听

1、台柱子和登徒子

　　当辩论社的演讲，通过话筒把激情四射、热火朝天的浓烈气氛从练习室透到偌大校园的时候，路小飞也正和一帮子人围坐一堆，在大树根底下热聊着刚上映的电影大片，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手舞足蹈，上蹿下跳，唾沫星子乱喷，尤其路小飞，嘴巴都笑歪了去。
　　有人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小飞，你哥正在练习室演讲，你怎么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路小飞正说到酣处，回头看了看，练习室的窗户外面扒满了女生，像是烤鸭店挂着的一溜煮熟的鸭子，说道，“成天还不是、那调调。”
　　他后天落下的毛病，说话有点漏风，但基本还是发音清楚，只是个别字模糊，但不影响日常交流，大学里头男生坏归坏，可没人真会坏到故意恶毒地拿别人的缺陷嘲笑讽刺的，加上路小飞天生乐天外向，所以人缘居然好得不得了，虽然长着同样一张脸，但在受女生欢迎这方面他明显不如自己的亲哥哥，可路小飞似乎从不在意。
　　“兄弟两个，待遇真是天差地别呀。”有人拉长了尾音，怪滑稽。
　　“再说，我、揍你。”路小飞当真要扬手拍过去，因为有些口齿不清，“我揍你”就变成了“我逗你”，又是笑做一团。
　　被人拦下了，“哎，别闹，听说辩论社快比赛了，小飞，瞧你这没出息的，往后你难不难受？”
　　路小飞满脸不屑，“他、是他，我、是我。”这几个字他停顿了两次才吃力说出来，“你们、瞎起哄。”说的也是，两兄弟自小没有秘密，更加不会互相嫉妒，哥哥有出息，他自然高兴。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路小光会一路攀升到学生会主席，看着吧。”有人未卜先知。
　　“看看看，他们演讲结束了。”有人忽然高声喊道。
　　齐刷刷一看过去，路小光跟秦薇先走出来，后面跟着社员。金童玉女一对，路小光穿着正式的演讲西服，意气风发、英气逼人，略略一些校园的青涩，可还是挡不住的俊朗，秦薇肤色白皙、利落俏丽的及肩发，细碎刘海像是微漾的清风，一身洁白短裙甜美，笑容灿烂地站在路小光身旁，羡煞许多女生的眼。
　　一帮子女生早围堵得水泄不通，环肥燕瘦，让树根底下这帮可怜虫看得傻眼。路小光挣扎出空隙来，朝路小飞这边挥手打了打招呼，秦薇有先见之明，早躲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路小光被女生撕扯，看见路小飞这边，她却忽然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转身跑了。
　　路小飞“哼”了一声，随后不得不被一群哥们逼着做交代，上次秦薇托他给路小光做演讲记录，想着是两兄弟，应该没问题，谁知路小飞却不耐烦，毫不客气拒绝了，这让秦薇心里窝火。
　　听到这里，大伙一致认为路小飞是傻子，秦薇是什么人？公认的全校女神，大一入学就秒杀了前几届校花，快要毕业的大叔们都恨不得返老还童回去做新生，再青春一把。路小飞却连送到嘴边的肉都不感兴趣，脑子有天大的问题。
　　“她就是、母老虎。”路小飞冷不丁来了一句，想起了秦薇双手叉腰对自己怒吼的场景。
　　“路小飞，你就是个混蛋！”秦薇够狠，一向不发火的她当时恨不得把路小飞敲了去。
　　她发火是有前提的，前提是路小飞当时被她缠得烦了，说“你爱找谁找谁，我没空。”
　　结果秦薇瞪大眼睛回答，“该找的人都有事，你们是兄弟，你帮帮忙怎么了，怎么那么不近人情？路小飞，你可真比不上你哥哥。”
　　这下把路小飞惹毛了，他最讨厌跟别人比，于是说道，“我不近人情、是你自找的，你自找没趣呗，比不上我哥、怎么了，他、什么都好，你毕业、是不是、要嫁给他。”
　　于是，就有了秦薇跺脚大骂的那一句，路小飞才不在乎，转头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事都没有。
　　倒是秦薇，一向被人哄着，猛然被路小飞呛了一下，还真不习惯，回去就闷了两天。
　　几个人又骂了一顿路小飞，接着叹气，“路小飞跟秦薇是一对，我们做梦也轮不上。”
　　其中一人说，“别在这儿酸啦，多丢人。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除了秦薇，女生多的是，听说啦啦队新进了几个女生，一个比一个漂亮，那身材没的说！”
　　“看看去？”
　　“去就去！”
　　“去去去去去！”一伙人说走就走，有人拍了拍路小飞。
　　“你去不去，小飞？”
　　路小飞回头看了看，路小光还被女生簇拥着，于是回答，“去，当然去，谁怕谁！”
　　于是乎，这帮可怜的光棍像是一群癞蛤蟆，扒在篮球室外看着穿着清凉的女生娇娇嗲嗲地做着高抬腿，就差没有流口水。正飘飘然，路小飞被人打了一下肩膀，他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是陈凯，路小飞皱着眼眉，“喂，你干嘛？”一拨人闻声回头。
　　“你跟不跟我去图书馆？”陈凯直直盯着路小飞，沉沉开口，不理会别的人。
　　“不去。”路小飞哪有看书的心思，再说也呆不住，再说现在还有更好看的，就打发道，“你自己去好了。”
　　陈凯不要不紧，又说道，“那我就自己去了。”走出两步，又停下，说道，“你不适合看这个。”
　　路小飞愣了一下没说话，看着陈凯慢悠悠不阴不阳地离去，倒是身边的人忍不住了，“什么人啊这是，怪胎一个。”
　　“就是就是，从来见他都是独来独往，难道也要把别人一个个晾开不成？”
　　“小飞，你怎么认识那种怪人？
　　“嗯，嗯，嗯。”路小飞连续嗯了几下，才反应过来，说道，“只是偶然认识，偶然。”
　　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偶然，那天路小飞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吃东西，被人打了一下后脑勺，回头一看是一个系的陈凯，问他要早餐吃，路小飞没多想递过去了，结果陈凯正不客气地吃着，几个男生过去说长椅是他们的，要路小飞两个让座。陈凯塞完最后一口面包，指关节握得咔咔作响，阴沉着脸盯着那个人，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打那之后，只要陆小飞一坐那椅子，那几个人就不敢轻易靠近。天地良心，路小飞好几次主动让座，可刚刚站起来，那些人早绕道躲得远远的，叫他哭笑不得，后来才听说，陈凯混得凶，霸气侧漏。从此以后，路小飞跟陈凯的关系就变得复杂而微妙，像保镖护着小鸡仔。
　　“扫兴。”路小飞嘟哝了一句，转身继续扒在窗外看女生蹦蹦跳跳，没想到，很快又被人拍了一下，他恼了，回头骂了一句，“我说了，不去！”说完，自己呆住了。
　　“路小飞！”秦薇逮住了他，说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没空了。”
　　路小飞一时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男生一看，马上鼓掌起哄，笑成一群马猴。
　　“你又想干什么？”路小飞斜着眼，他可怕惹上麻烦，尤其女生的麻烦。
　　秦薇把手上的文件夹啪一声砸在路小飞怀里，没好气说道，“这是小光的，你等会给他。”
　　“为什么、总要我做这样的事？”路小飞不满，“你自己去。”
　　“他已经回宿舍了，你该不会要我去男生宿舍找他吧！”秦薇瞪了瞪他，甩步走了。
　　“小样！”路小飞看着她跑开，气呼呼说了一句。
　　“哥哥是台柱子，弟弟却是登徒子，还真是天下奇闻。”秦薇一路上嘀咕道。
　　也难怪他倒霉，他在经管系，而路小光念的是法律，但却奇葩地分到了同一个宿舍，还真是双胞胎的缘分，到哪儿都能够扯在一起。
　　路小飞回到宿舍，看见路小光已经换了便衣，于是把文件夹重重扔到他床上，“给你。”
　　路小光一看，说道，“这可是老师准备的资料，你重手重脚的，小心弄坏了。”
　　路小飞懒洋洋倒下去，“成天、演讲这个，你兴趣、还蛮高的嘛。”
　　“小飞，快大二了，你怎么不找个社团参加？”路小光坐在他旁边，关心道。
　　路小飞不回答，过了一会，才说道，“我每天都很开心，这就够了。”
　　“我觉得，你该多跟人接触一下，在社团可以学到不少东西。”路小光不死心。
　　“好了、好了，辩论社的未来之星，我都听腻了。”路小飞坐起来，伸着懒腰，“我要去洗个热水澡了。”
　　“我也要去。”路小光笑笑，“我还要赶着上自习呢，跟秦薇约好了借她书的。”
　　“整天秦薇、秦薇的，你真是够了。”路小飞马上收拾自己的东西。
　　隔着的两个浴室，兄弟俩一边洗澡一边聊天，仿佛回到小时候一起泡澡盆里面的时光，泡沫里面满是幸福的香味。路小飞一边搓背一边大声道，“等毕业，我就自己、研究飞机去了。”
　　“就你？”路小光揶揄。
　　“就我！”路小飞肯定道，“到时候，做个、飞天一号，给你上去、看看，不用燃油就能飞。”
　　“真先进。”路小光忍不住赞叹。
　　“那当然。”路小飞自己相当满意，胸有成竹地，“就一条，不许女生上去，容易出故障。”
　　路小光笑道，“你太牛了，可你别老针对女生，秦薇其实挺好的，心地善良。”
　　“我说哪个女生了吗？”路小飞咋乎起来，“你这是、不打自招！我要告诉秦薇，你洗澡的时候、说她不错。”说完从浴室的隔墙上泼了一盆冷水过去。
　　路小光也不示弱，马上用水泼过去，大笑着，“叫你贫嘴！”浴室里面乱成一团。
　　宿舍管理员在外头一吼一声，“是谁把水全部泼出来了？以为是自家水池呀，出来！”
　　路小光跟路小飞没了动静，都在拼命捂嘴偷偷笑，宿舍管理员梆梆地用力敲门，叫道，“别装了，研究飞机那个，盯着你好半天了，你这可是有前科的事。赶紧出来，罚你们打扫干净再做三天卫生，要不然，就告到校务室去！”
　　“是！”路小光跟路小飞异口同声，回声倍儿震撼。
　　“头儿，瘦个抽烟把你裤衩烧了个洞，那不是你刚买的新牌子吗？”浴室外面的走廊远远传来石破天惊的乌鸦嗓子。
　　“靠，已经是第二次了！”宿舍管理员狠狠骂了一句，哒哒哒地朝外跑去。
　　路小光跟路小飞再也忍不住了，狼外婆放肆一样大笑起来。
　　多可爱的青葱岁月，日子总是美好的，但好日子总要长久，才不至于让回忆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