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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小遇(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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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因大蓬车与黑马的先后离去又陷入了死寂,但很快高空中便出现了几个黑点,在发现地面上的那几具尸体后一个俯冲下来落在了尸体旁小心打量着。——这是一个由两只大渡鸦和四只小渡鸦组成的渡鸦家庭。
看了一会确认没有危险后渡鸦们开始跳到尸体上啄取它们喜欢的那些闪光的东西,例如耳环、戒指又或者尸体口中的某颗金牙。
体形最小的那只幼鸦跳到了倒伏在血地上的侏儒尸体背上,它看中了他脖子上那根闪光的银制细链,偏头看了一下后学着它父母的样子一口狠啄了下去。
“噢!”原本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侏儒‘尸体’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爬了起来粗暴地挥开自己背上的小渡鸦,咒骂道:“见鬼!该死的臭鸟!给我滚开!”
小渡鸦一惊“啊啊——啊”一叫扑棱着翅膀同它的父母兄姐一起飞上了天空。
死里逃生的侏儒摸着自己被小渡鸦啄得生疼的后项,扫了一眼地上他死去的同伙,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后,抬起右手将弯起的小指含入口中吹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哨。
不一会便有人骑着一匹灰马从不远处的小村子里跑到了他身边。
“哎呀,活下来的竟然是你,真是意外啊短腿。”来人笑眯眯地说道,听上去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侏儒忍着一口气把深深扎进自己左腿的手里剑拔、出来扔到地上,又解下缠绕在左臂上那根还算干净的白布条,快速包扎好腿上的伤口后方抬起头对那人恶狠狠道:“少废话,快带我去见老大!”
“口气别这么冲嘛,短腿,你可是在求我吔。”对方仍是一脸和气的笑容。
外号“短腿”的侏儒不得不放低姿态软下了语气道:“抱歉,是我没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那么,可以请你现在就带我去见老大了吗?”说话的同时他在心里暗骂:什么狗屎玩意!给我等着,回头再收拾你!
“噢,当然当然!来,我拉你上来。”
虽说是用的“拉”这个字眼,但对方几乎是不客气地一把将短腿抓到了马背上,还不等短腿坐好,他便催马沿着一条蜿蜒小道狂奔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一座小丘后。
董琪安半道上便与卡卡西他们分开,同自己的坐骑出现在了崎川县西南方向距离其五公里远的一个石涧里。这里有条流势并不湍急的小瀑布,确切说这是个温泉瀑布,冒着热气的温泉水顺斜坡流淌而下,途中被几块突出的石头割开挂出了几道水帘,于坡脚处一个不算深的石潭汇集,最后,漫出了石潭沿着裸、露出大小不一的岩石的河床流向了远方。
埃拉米尔的皮毛经过瀑布冲涮恢复了滑亮,它整个身体都泡在石潭里只露出了脑袋,长长的银鬃毛及马尾浮在水面上不时泛出银色的光点。董琪安以左手支着脸颊地斜躺在石潭右下侧一块平滑干燥的大岩石上,只将双脚浸没在了流动的温泉水中闭目养神,一旁是她脱下的斗蓬及长靴。
约莫过了有二十分钟,董琪安睁开了眼睛,盯着清澈见底的泉水看了一会便坐了起来,身体向前一倾伸出右手便想要探入水中却在看到手上缠绕的绷带时又将手收了回来。
“……”变脏的绷带让她有点走神。
“哗啦”一声,埃拉米尔从石潭里站了起来并甩去身上的水,看到自家主人这个样子它不禁问道:“您的手在疼吗?”
“不,”董琪安回过神,拆掉了手上的绷带道:“不疼,但是,”她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头,“人类的药,对我没用。”那个负责驾车的游戏人物竟然还对她说什么只用上一次药不超过一个礼拜伤口就能痊愈……骗鬼,不,骗玩家呢这是!涂抹到她手上的药膏完全没用,手上的伤口仅仅是不再出血而已!
当她把手伸进水里小心地洗净后,那些伤口更清楚地证实了她的话——根本就和刚割伤时没区别……
还好没恶化,她在心里默默地抹了把汗。
“这真是糟糕,”埃拉米尔接过话道,“这样下去好吗?您的手可是很重要。”它抖动着全身的肌肉让身体能够干得更快些。
“……”董琪安低垂眼帘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那些伤口道:“我知道。”
她不是没听懂它的言下之意,她当然知道必须快一点或是马上让手上的伤痊愈,战斗及治疗可都靠的这双手,只是,回想起那种要命的痛感……她一下觉得右手突然就痛到不行,这让她丧失了从空间袋里拿出竖琴用治疗乐章替自己治疗的最后一点勇气。
埃拉米尔不说话了,一个轻跃从石潭里跳了出来落在另一块条状岩石上等待身体变干。
由于路上遇到了强盗,以至于卡卡西一行未能如他所计划的那般在天黑前赶到崎川县,他们到达崎川县时已是入夜。
崎川县并不算很大却很繁华,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很是热闹,以至于大蓬车只能减缓了速度慢行于其中。卡卡西虽然未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董琪安的消失,但随后注意到时也只作不知地观察着四周并且只字不提她不见的事,毕竟对他而言保证委托人的人身安全才是首要的,而他身旁的右卫门对此则是完全没发现,只专注地在驾车。
行驶过两个街区又从一座人行天桥下横穿而过,大蓬车最终停在了一幢两层高的楼房前,这是家名为“菊方馆”的旅馆,虽然所处位置并不是城中心和闹市区,却因为很有名气吸引了不少南来北往途经崎川县的人前来投宿,比之崎川县的其它旅馆生意自然也就好了不止一个倍,至于其旅馆特别之处在此不表。
就卡卡西而言选择菊方馆投宿不太妥当,原因无它,来这家人气很旺的旅馆投宿的各式人都有可谓鱼龙混杂,但是整个崎川县只有这家旅馆有马厩能够存放马车,又考虑到有女孩子和小孩子,他只能默不作声地任由右卫门将马车赶到了各方面都不错的菊方馆前。
“客人请放心,我们会照顾好你们的马的,我保证能让你们在出发时看到一辆干干净净的马车。请跟我来,噢,请小心脚下,那有一道槛,我们的小客人没问题吗?啊,真是了不起。”招待他们的是一位体形丰满的中年妇人,也许是职业的关系,她说话的语速有些快音调有点高,但是又不至于让人听不清她说的每句话甚至每一个字。
她带着卡卡西等人来到了位于二楼走廊尽头右手一侧两间相邻的房间前,拉开了这两间房间的纸门道:“客人请进,我想现在你们一定最想洗个热水澡,浴衣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换下的衣服会为各位清洗干净后送来的。”说着她顺便抬手指了指摆放在小桌上的一个方形袖珍小盒,“客人什么时候想进餐只用摁下那个按铃就行。”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右卫门说道。
“哪里,让客人住得舒心是最重要的,那么我就先告辞了。”妇人离去前弯腰鞠了一躬,她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容。
神情疲惫的雪子当即二话不说地牵着阿京进了其中一间房间,只在拉上纸门前将阿京怀里的帕克扔还给了它的主人:“呆会见。”
卡卡西对此倒也没说什么抱着帕克就进了剩下的房间,右卫门跟在他身后随手拉上了纸门,直到这个时候右卫门才向卡卡西问及黑马主人的去向,他是在下了马车后才发现她不见的,对此,卡卡西只回了三个字:“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看出卡卡西不想多谈,右卫门只好闭嘴乖乖的先去洗澡。
换卡卡西用浴室后,同他一起进浴室洗澡的帕克在他淋湿头发时方开口问道:“卡卡西,你不担心那个人会不再出现吗?”它可是担心得不得了。
热水顺着卡卡西的颈背流到了地上,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她会来的。”语气很是肯定。
“……”帕克不知道自家主人哪来的底气可以说得这么肯定。
本该是个能看到月亮的夜晚却在不知不觉间起雾了,这显得尤为訞诡,整个崎川县城几乎淹没在这带了几分妖气的大雾里。空气中隐约透出紧张的味道,似乎将要发生什么,但感受不到这点的人们依然沉浸在各种欢愉的夜间活动中无法自拨。
突然间卡卡西他们入城所走过的那条暄闹街道上骚乱起来,急促的钟声“噹噹噹噹”地不断在响,人们相互推擃着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狗叫声、女人的尖叫声、小孩的哭喊声以及物品撞落到地上的声音一时间全混在了一起混乱极了。
“强盗来了!强盗来了!快跑!”惊恐万状的人们大叫着。
一群与四散逃命的人们状态完全相反的人出现在了街道上,只听其中一人道:“哎呀,人还真是多啊,老大,这样目标可不好找。”
“呀~这可不好办呢,”众人中间一副贵公子扮相的长发美青年摸着自己左眼角下的那颗黑痣,脸上带笑,看上去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然而说话的语气却一转直下:“杀了他们!”
一众强盗顿时如打了鸡血般狞笑着扑向了他们前方跑得不够快的人,开始了一场属于强盗的红色狂欢。
几分钟前还很热闹的街区现在变成了修罗地狱,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地上的尸体或是被开腔破肚或是肢体不全又或是身首分家,基本上别想从中找出一具完整的尸身。
“短腿,这里边似乎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呢。”美青年单手抚着脸颊边走边有些哀怨地对他身边的侏儒道。
“……”短腿仰头,只看到了他的下巴,“老大,我觉得那个忍者和他护送的那辆马车应该在旅馆里才对。”
“有道理,”美青年笑得格外温柔,他拍了拍短腿的大脑袋道:“还是你比较聪明。”
短腿的额头冒出了不少冷汗,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扫了自家老大的兴,甚至,触到了老大的逆鳞。
与此同时,换上了备用忍服的卡卡西头发还来不及擦干就从浴室里冲了出来,他听到了混在各种嘈杂声里的微弱钟声以及房间外慌乱奔跑的脚步声。
“忍者先生,现在该怎么办?他们说强盗来了!”
在房间里急得打转的右卫门看到卡卡西从浴室出来一下扑了过去,他身后的小桌旁站着有些哆嗦的雪子和阿京。
卡卡西瞥了一眼雪子身边紧抓着她浴衣下摆不放在抖个不停的阿京,又扫过一眼从房间门口跑过的人方道:“我们不能从门口出去,会被那些忙着逃命的人冲散的。”
他走到窗边探头看了下窗外,他们的房间位置靠内侧,窗外正好是后院,虽然此时窗外被黑暗及雾气所笼罩光线无法照得太远,借助楼下的灯光倒也勉强可以看到地面,凭借十多分钟前的记忆,他知道从后院再向西走便能到达马厩,旅馆里的人这个时候都忙着往外跑,显得有些安静的后院对他们而言再安全不过。
“右卫门,”他转过身冲右卫门招了招手,“过来,我先送你下去。”
跳窗?右卫门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纠结起来,他有些恐高。
卡卡西可不管这个,见右卫门没动静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回去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架到自己肩上,带动他跟随自己的脚步走到窗边,“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和右卫门站在了窗台上后,卡卡西伸手揽住他的腰道。
“我,我,啊——!”右卫门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和卡卡西一起从窗口跳了下去,他听到卡卡西用很快的语速对他道:“落地后马上抱头向前滚翻。”
右卫门只想飙泪……
他的脚尖刚触到地面,他就觉得忍者的手在他后背推了一下,借着这股力道他做到了忍者口头教他的动作,也因此他没有受伤,当然,心理上的伤除外,仅从他坐在地上无力站起来就可以知道他还没从刚才的跳窗中恢复过来。
卡卡西看他没事也就不再管他,“唰”一下跃回房间,把阿京紧搂在怀里又跳了一次窗,“看好阿京,我接雪子下来。”将阿京递给右卫门,卡卡西又“唰”一下回到房间。
“失礼了。”他将雪子打横一抱跳了最后一次窗。
雪子这还是头一次被一个成年男人抱在怀里,不由脸上一热,她只觉自已心头有如小鹿乱撞,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慌张中索性双眼一闭靠在了卡卡西肩头。
“没事了,雪子,可以睁开眼睛了。”
她听到卡卡西略有些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传来,她赶快睁开了双眼跳离了卡卡西的怀抱道:“谢,谢谢忍者先生。”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低下了头整理着自己身上的浴衣。
帕克是最后一个离开房间的,它直接跳到了右卫门的头上。
“快看!那边着火了!”右卫门叫了起来,他手指的是马厩的方向。
卡卡西一下睁大了他的右眼,心叫不好,他马上对帕克道:“帕克,带他们躲起来等我回来。”说罢一个瞬身之术便从原地消失。
火焰尚未将马厩完全吞没,即便如此卡卡西也不得不猫着腰在里边小心穿行,他们的马不见了,只剩下车身孤单地停在中央,他一口气窜进了车蓬发现里边的东西几乎全毁,显然这里已经被强盗光顾过了。
呼呼作响的火焰声不断传入卡卡西的耳中,他明白自己必须尽快从已经燃烧起来的车蓬里离开,但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双手不受控制地在被毁坏的物品中翻找着东西——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找什么。
卡卡西摸索中的手停了一下,接着从一个斜靠在右拦板上的破木箱底下慢慢退出,看着手上的东西,他忽然松了口气:还好,她的手鼓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