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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旧梦(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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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丈秋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那些奇臭无比的黑水不断地飞溅到他的身上、脸上,令他觉得自己就算被这样熏死,恶心死,也并不奇怪。
他恶狠狠地瞪向云倚漠,如果眼神能杀人,对方恐怕早就被他剁成肉酱了。但可惜的是,他的眼神除了逞凶之外毫无作用,因此云倚漠依旧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等着,顺道楼过了锦熙,让他站得远点,不要影响“阿秋”的发挥。
佟佳玉婉吐得越多,挣扎的力气就越微弱。直至她将所有的黑水都吐净后,人已彻底地软了下去。这时,云倚漠看准时机,走到她的面前,一手掐住她的下颚,另一只手从她的口中取出了一块黑不啦叽的东西——正是他在一开始塞进她嘴里的那个东西。
佟佳玉婉吐出那个东西后,终于力不能支地昏倒了过去。她的脸色现在虽依旧苍白,但至少恢复了人色,不再浮现着青紫的尸斑。
锦熙见母亲晕了过去,立刻跑过去抱住对方,不知所措地问道:“额娘她怎么了?”
云倚漠把玩着手里的那块黑色的物体,若有所思地回道:“暂时没事了。”
“什么叫‘暂时’没事了?”锦熙长眉紧蹙,心里惴惴不安。
“暂时就是暂时,没有什么为什么。”云倚漠还是在把玩着手里那块黑色的物体,眉头皱的比锦熙还紧。
屋里霎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这时,叶丈秋甩掉身上那件满是黑水的马褂,开口道:“锦熙,他不知道的事,你就算追问个千百遍,他还是不知道。你先别担心,我在长宁观认识一位高人,明天一早我就请人过来。”
锦熙听后,并没有回答叶丈秋,而是继续紧瞪着云倚漠。云倚漠却没有看他,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依旧盯在手里的东西上。
良久,锦熙叹了一声:“阿秋,咱们几个先离开吧,好让丫鬟们给我额娘收拾一下,走吧。”最后他既没有答应叶丈秋请高人的事,也没有再追问云倚漠,只是沉默的离开了。
锦熙离开前,他单独把管家钱叔叫了过来。直接问道:“ 钱叔,出了这么大事,你去跟我阿玛禀报了吗?”
钱叔闻言,面有难色地躬身回道:“小少爷,福晋刚出现异状时,老奴就去书房通报了。只是当时王爷说他正忙着,便”后面的话他没说完,锦熙也没再问下去。他点了点头,便让钱叔去忙了。
父亲的冷漠是他始料未及的,却又若有所觉。他突然想起了早上遇见的那个陌生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他,但那个人的眼神就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锦熙愁容满面地向卧房走去,可走到了门口,手却停在了门框边,迟疑着不肯推开。正在这时,那扇门却自己开了。
只见云倚漠斜倚在门内,似笑非笑地看着有些慌张的锦熙,问道:“怎么不进来,傻站在外面干嘛?”他半长不短的黑发还在滴着水,浑身上下□□,只在腰间潦草地系了一条浴巾,那双眼睛透过打湿的睫毛,依旧黑得撩人心魄。
云倚漠说着一把将锦熙拉了进来,然后关门上锁,干脆利落。
锦熙一头栽进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上,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再次想起了昨夜的情景,于是脸上“腾”地一红,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
“臭死了。”云倚漠掬起锦熙一缕发梢,皱着鼻子嗅了嗅。之后二话不说就将对方丢进了浴室。
锦熙遂不及防,回过神来已经被对方扒/个干净扔进了浴缸。浴缸里的水温度刚好,显然是早有人特意准备好的。
而至于这个人是谁,答案显然不言而喻。
锦熙蜷缩在热气腾腾的水中,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舒展。他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入水中,直到快要窒息才猛地抬起头来。
云倚漠半坐在浴缸边缘,目不转睛地看着锦熙,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嘴唇已印了上去。
翌日清晨,锦熙在云倚漠的怀里醒来。他眨着朦胧的睡眼,回忆了好长时间,才想起自己当下的处境。
这次他没有逃走,而是安静地继续躺在云倚漠的怀里,陷入困惑。
他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算作什么关系,这一刻,他真的希望这一切,最好是场梦。
云倚漠睁开眼睛,沉默地凝望着锦熙的背影,脑中一阵恍惚,有一瞬间,他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时,锦熙突然转了个身,二人四目相交,一时相对无言,脸上都有些尴尬。这种关系,迷乱时,可以没/羞没/臊,清醒时,却不能坦然面对。
“对了,你昨天塞到我额娘嘴里的是什么东西,后来看你看得挺专注的。”锦熙率先岔开话题,掀被、起床、穿衣,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你问那东西啊。那个叫做死玉,是专门封锁冤魂用的。由于这种玉常年埋在土中,吸收了很多地下的阴气,故颜色发黑、手感阴凉,常被视为不祥之物。但对于我们驱邪来说却有很大的用处,尤其越是埋在冤气重的地方的死玉,威力越大。”云倚漠边说边也套上衣服,只当作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封锁冤魂?为什么我额娘需要用到这种东西?”锦熙的声音从浴室里含糊不清地传出,显然正在洗漱。
“你没看出来吗?你额娘昨晚被附身了。”云倚漠也走了过去,倚靠在浴室的门边。
“附身?”锦熙瞪大双眼,满脸的惊讶。
“就是撞邪。但福晋又不是普通的撞邪,从昨天她的样子来看,她撞上的东西很厉害。而我把那块死玉塞到她嘴里,就是为了将附在她体内的那东西给吸出来。”
“吸出来?”锦熙听他这话越说越邪门,但又容不得自己不信,毕竟这几天发生的很多事摆在那了。
“吸出来是不是说你把那冤魂吸进了那块死玉里,所以我额娘就恢复了?”
云倚漠点点头,回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既然冤魂在玉中,你快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欺负到我额娘的头上?”
云倚漠听后,立即将那块死玉送到锦熙鼻尖前:“那你亲自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吧。”
锦熙本能地吓了一跳,挥手便将那块“死玉”打在了地上:“艹,我哪看得出来,别拿的离我这么近!”
“死玉”掉在地上的前一刻,被云倚漠稳稳地接在了手里。他掂了掂手中的东西,说道:“你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因为我是在你的梦里,这一切虽然看着像真的,但却都是假的。”
锦熙见他又在说胡话,便也没再理他。但也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冷嘲热讽地反驳他。其实在锦熙的心底多多少少也有些动摇——这动摇来自于近期发生的这些事,无论是关于家里的,还是云倚漠的,他都宁愿这些如对方所说,确实是一场梦。
云倚漠看着锦熙的神情,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自从上次佟佳玉婉撞邪后,她的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云倚漠很想去救她。但在锦熙的梦里,这件事由不得他做主。
他渐渐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锦熙这个梦的本身。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这个梦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凭空虚构的?有多少真?又有多少假?
但锦熙的注意力却不能转移到其它的事情上面。他的全心系在母亲一个人身上,见母亲日日憔悴,简直急得发狂。
而且他不仅着急,还愤怒。
自从母亲病后,他的父亲,怡亲王一直就不闻不问,与曾经简直判若两人。这种不闻不问又直接导致了母亲的病情更加沉重,最后几乎到了病入膏肓的状态。
锦熙跟自己的阿玛闹过、求过,甚至拜托大哥和他一起闹、一起求,但怡亲王就是置若罔闻。最后甚至连面都不跟他们见了。
锦熙想去宫中请太医,但最宠他的老佛爷早就入土了许多年,没有怡亲王的面子,他谁都请不出来。他找叶丈秋去请长宁观的道人,但道人念念咒贴贴符,根本毫无用处。
最后他揪着云倚漠的衣领质问道:“你到底救还是不救?”
云倚漠坦然镇定地看着他,还是那句话:“这是你的梦,我没办法在你的梦里救人。”
锦熙狠狠地揪着他,怒吼道:“够了。你不要故弄玄虚装高人自抬身价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你能救救我额娘。”他说到最后一句话已带了哭音,眼眶火红,但就是没有掉出一滴眼泪。
其实他看似娇惯,却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云倚漠表情不变,还是那句话。但在最后他却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肯醒来,这一切就能够结束。”
锦熙无力地松开云倚漠的衣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苦笑道:“醒来?我怎么醒来?我连自己怎么睡着的我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醒来?你他妈的以为我不想让这一切都变成一场梦?”
云倚漠突然一把将他按入怀里,低声说道:“听我的,这就是梦,是梦”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钱叔哭嚎般地喊声:“少爷,福晋福晋她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