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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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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玑到了誉王府,被请进了誉王书房。
璇玑刚一进门,誉王便怒气冲冲地拍了桌子:“当日在武英殿真不该那么轻易放过萧景琰,今日父皇明旨封了他七珠亲王,与我比肩。下朝还特意留下我,吩咐年终尾牙的年宴上,他将代替废太子,与我一道陪同父皇来个双亲王陪祭。”
誉王一贯善于装得礼贤下士宽容温和,这般怒形于色显然是恼得狠了。璇玑上前,屈膝而跪,先行了大礼:“殿下无需生气。”
誉王瞄了璇玑一眼,并不做扶起璇玑的虚礼,只仍坐在几案后面:“父王将那日景琰在殿上顶撞他的事按下不提,还如此恩宠。我不生气,难道还高兴不成?”
璇玑自己坐起,膝行到几案前,抬手为誉王倒了一杯热茶:“般若觉得殿下正是该高兴。”
誉王一拧眉:“此话怎讲?”
“若没有卫峥的事,陛下恩宠,自然是实打实的恩宠。可出了卫峥的事,陛下的恩宠,便有些敲打靖王的意思,”璇玑微微一笑,笑里藏了晦涩,“毕竟,太过宽厚,并不是陛下往日的心胸。”
“你此言,似乎也有些道理。”
“陛下恩宠,是希望靖王不要轻举妄动。但这位靖王的心性,岂是两颗王珠可以左右的?重恩之下,靖王还要犯明知故犯的错,天子之怒自然更非同小可。”
誉王脸上便隐约见了笑:“般若,还是你看得明白。”
璇玑俯身再拜:“殿下谬赞了。”
誉王此时才有了做些虚礼的兴致,特意绕过几案来将璇玑扶起,脸上挂了礼贤下士宽容温和的忧虑:“前些日子听说你病重,本王实在忧心,可是身边事多,不能抽空去看你,今天可好些了?”
璇玑露出适当感激的神色:“璇玑养了几日,病已见好。不能时时陪在殿下身边,为殿下筹谋,已经很是不安。殿下身份尊贵,万万不可为般若小小一个谋士耽搁大事。”
闻言,誉王的脸色愈发的好看:“你是我誉王府内第一幕僚,远非寻常谋士可比。”
“除夕年夜,般若会潜人入宫,询问小新可有成事,还需殿下安排,扮成王妃的婢女才行。”
璇玑将话头落回公事,誉王只觉得他这个礼贤下士的主上扮演得很出色,璇玑献策,全因感念主上恩宠,士须为知己者死。便笑着拍了拍璇玑的肩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门被忽然推开,誉王妃出现在门口,雍容,端庄:“臣妾不知殿下与秦姑娘在书房商事,忽然打扰,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誉王见了誉王妃,便拿开搭在璇玑肩头的手:“你是王妃,这书房自然是你想进就可以进的。”
璇玑面向誉王妃,端端执礼,躬身下揖:“见过王妃。”
誉王妃看着般若,没有表情,语调倒是温和的:“秦姑娘不必多礼,都是自家姐妹。”
璇玑一怔,掌心生疼,才发现指甲掐进了皮肉。愣了片刻,才回道:“谢王妃。”
璇玑在誉王府并没有留得太久,很快就走了。她在誉王书房时强自忍着,出来的时候又浸了风雪,便实在忍不住,扶着马车重重地咳。
马夫束手无策,在边上团团的转,满脸的忧色:“可是那摊车冲撞惊了姑娘?当时真不该那样饶过他。”
璇玑摆手,她咳得满面通红:“我不碍事。”
马夫当时揪着商贩,除了因为誉王府出身,跋扈惯了,也有担心璇玑迁怒自己,想把过错都归咎在商贩身上的小心思。此刻见璇玑是真的不打算追究,便不再多说。
璇玑浑身僵冷,又咳得手脚发软,扶着车框往马车上爬,一脚踩空,居然重重地跌了下来。
马夫忙过去扶她:“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马夫一扶,才发现璇玑浑身软软的,已然晕了过去。
璇玑被送回红袖招,小颖延请了医者。
医者搭着脉,连连摇头:“姑娘若是不肯听老夫的,就要恕老夫实在医术微末,回天乏术了。”
璇玑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皮毛,眼睑闭合,脸色出奇地白。
小颖闻言就又摆了脸色:“你这庸医一贯不靠谱,不是诅咒姐姐便是危言耸听。现在她昏迷了,你吓唬她,她也听不见。”
医者初见小颖,还会为小颖的胡搅蛮缠生气。后面又见了几次,就习以为常了,他年岁上去了,不好跟不懂事的小辈置气,便只道:“我开个方子,你叫人陪我去拿药。”
“哼。”
医者父母心,想想还是放心不下,又忍不住念叨:“卧床静养,不可伤心,不可劳神,不可动怒,不可忧思过重。老夫的这些话姑娘若是不肯听,就趁早另请高明,姑娘想早去地府,我还怕砸了招牌。”
“你这老头子真是不会说话!”
小颖气哼哼地叫下人跟着医者去拿药。
医者去时,又回头瞧了璇玑一眼,面带惋惜。
医者离去,声响显示房门刚刚闭合,璇玑便睁开了眼睛。她脸色白得出奇,身体虚弱,眼神却很清醒,不见丝毫恍惚。璇玑撑着榻,撩开了被子便想去蹋鞋:“小颖,备车。”
小颖忙跑过来,见璇玑坐起就把她往铺里摁:“姐姐怎么起来了?”
璇玑想把小颖压下来的被子再次掀开,费力半晌,不仅没把被子揭开,还被小颖压回了枕头上,只得躺着吩咐:“备车。”
小颖虽然跟医者不对盘,但是攸关璇玑的身体,医者的话记得还是很清楚:“大夫说了,姐姐不可伤心,不可劳神,不可动怒,不可忧思过重,需得好好卧床养病。有什么事,就吩咐小颖去做。”
“此事非得我去,你可帮不了我。”
“大夫说了,姐姐要是不肯好好养病,便有性命之忧。”医者说的时候,小颖斥为无稽之谈,但见璇玑执意要起身,拿来用得也很顺手。
璇玑听见刚才小颖跟医者不对付,现在却一口一个“大夫说了”,虽然虚弱地躺在榻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些笑:“我去,正是为了给自己谋一线生机。”
小颖一怔,把璇玑往床上摁的手劲就松了,神色困惑:“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江左盟宗主,大梁朝客卿,江左梅郎苏哲的,苏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