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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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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在睡房内被调暗了的壁灯,光的亮度仍足够清楚映着霍怀登苍白而激动的脸。
"林可乐,我是在问你为什麽回来!为什麽在这裡!"
霍怀登立时打断了林可乐喋喋不休的话,声音更是沙哑的问。
林可乐骤然把话停住,她咬着唇猛地的瞧着眉头更紧蹩的人。
睡房裡,是霎地变得沉静,只有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林可乐的眼眶红了。
我问你为什麽回来!
这一句话,霍怀登曾满胸怒火和沉痛的问过林可乐两次。
杨森出现在离岛那天,那狂风暴雨的晚上,当霍怀登在屋顶上看到她的出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样问她!
当她死命的冒雨摸着屋嵴向他移过去要带他回地面,他再次愤怒得疯狂的问她!
当时,她以为他的生气是因为杨森!她是懊恼他不惜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愤怒!
然而,此刻,她不住的摇头,她激动的,颤抖着声音问,"霍怀登,为什麽你要把我赶走! "
她感受到他紧握着她的手力度是加大。
从七夕舞会晚上,她眼睁睁看着他摇着轮椅心死绝望的离去,至今天,已是三天才可看到思念至深的人。
她睁着双眼,强忍着眼眶不停打转的泪,"为什麽!在那天,韩政淳从白色宝马走下来,冲开人群一把把我从你身后拉到他身后时,为什麽你要在我眼前离开!为什麽在柜檯前,你知道我要跟韩政淳走,你却沉默不语,你要毅然的撑着拐杖在我眼前离开! "
霍怀登是听得落寞的直瞧着眼前的人,林可乐那再次因激动的垂到胸前微动的髮尖,他尝试要抬起手去抚摸,然,手是无力...
她瞧着他的哑口无言,她是懊恼的继续狂叫,"在我被你瞧着瞧得已心碎了的时候,在我心裡已狂叫着希望你会把我留下,我也愿意留下的时候,为什麽你要叫我离开!霍怀登!为什麽在我什麽也不清楚的时候,在我极期待我们第一次盛大的七夕舞会,是我以为会记载我和你的浪漫传奇的舞会时,你要叫我离开啊!!"
说罢,她的头已一伏的伏到床沿上哽咽。
霍怀登猛看着伏到身边在痛哭的人,是吓得手想去抚摸她,可是手却抬不起来,身体更是动不了..然而,他的脸是突然煞白..是有让他更困扰的事..
林可乐呜咽了一会,却听不到霍怀登任何回应,她哭着的脸是抬起来。
她看到霍怀登眉头紧蹩着,是眼巴巴的看着她,脸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别开了脸,难堪的避开了她的视线,像是在捱过什麽的。
林可乐视线跟随着他,然,她是一怔..
她看到他被下的下肢是在抖动...
当她尝试要动身去看,霍怀登顿时紧握着她的手。
"林可乐,不要看!"他的声音虽是沙哑,却是用尽全身的力喝止!
她扭头的去看霍怀登,他的脸上是尴尬,是羞耻和愤怒的表情..
她按捺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把手从霍怀登紧握着的手抽出来。
霍怀登被鬆开了的手无力的垂到床上,他迅即紧抓着被子要尝试坐起来。
"可乐,请你不要看!"
她把他下身的被子微微揭开,触目所及的足以叫林可乐呆怔着。
霍怀登脱下了脚架的双腿已换上了短裤,裤管下瘦弱的双腿是不停的剧烈抖动...
他的双腿是在痉挛,已呈现微内弯的脚掌,本来细白微卷缩的脚趾此刻更是紧紧的向内抓着。
霍怀登仍在徒劳挣扎的要坐起来,阻止林可乐看他残废了,不能自控的,极度丑陋的双腿。
可是,他整个身子完全用不上力的坐起来。
他伤痛得羞愧的说, "可乐,请求你.."
"怀登,这就是你的为什麽.."林可乐难过的说。
霍怀登的无助,他的窘态,他的羞怒是赤裸裸的暴露在自己最锺爱的人的眼前..
林可乐咬着唇,眼眶内不停在打转的眼泪是滚滚的流下来。
当从韩政淳口中得悉霍怀登最让人心痛难过的往事后,让她最痛心的肯定是霍怀登在深切治疗部房内,在他昏迷醒过来的一刻,他看到曾让他有所期盼的身影毅然夺门离去。
因此,每一次,他心底最苦涩的回忆被触痛了,霍怀登只能黯然的竟自离开,或愤然的要她离去,其实,他的不知所措,他全是生自己的气..
霍怀登只能生自己气..
他忌讳的是他的人生曾像垃圾,是废物的被厌恶,被遗弃...
他更忌讳于她林可乐跟韩政淳离去,彷彿会像那曾让他有所期盼的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霍怀登矛盾至极的心情,他从来只能生自己气。
林可乐把身子靠前,伸出双手小心的轻抬起他不断痉挛的左腿..
这是第一次她轻抬起霍怀登的腿,之前,她的手只试过微放在他的大腿上。
然而,今次是不同。
她轻提起他肌肉紧绷及过轻的左腿轻揉着,她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方法,她只好从他的大腿,小腿,下垂的脚踝,内弯的脚掌,不断的轻揉,让他绷紧的肌肉得以舒缓。
然后,是到右腿,她重複着轻揉的动作。
霍怀登虽是平躺在床上,虽然他的下肢没有感觉,可是能清楚看到林可乐极致温柔的脸容..他更看到她在轻揉他痉挛的腿时,她偷偷拭去淌到他没有感觉的腿上的眼泪。
他是看得震动,他但愿他残废了的腿能感觉到她淌下来的泪。
霍怀登是沮丧得闭上了眼。
当林可乐看到霍怀登的双腿的肌肉舒缓了,不再抖动,她把他的双腿放好,再把被子轻轻的盖好。
她再次靠到他床沿,看着睡得一头乱乱头髮的人,此刻,眼下深刻轮廓的脸的霍怀登是故意紧闭着眼和紧抿着唇的脸啊。
她缓缓的伏到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心脏有点恼恼的跳动声,感受他有点生气的呼吸声..
她轻握着他紧抓着被单的手,学他像刚才唤醒她时一样,她动了动食指的戳了戳他的手背。
霍怀登张开了眼,无力的把头转向伏在自己胸膛的林可乐。
林可乐仍伏在他的胸膛上,故意不看他的脸。
霍怀登平躺的视线瞧不见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后脑头顶上已乱了的髮界及散到他胸膛上的长髮。
"怀登,今天在墓园,我听到你跟你妈妈说的话,你说这个夏天很特别,你认识了一个女生叫林可乐,她脾气是有点坏坏的。"
霍怀登是顿是冒汗,"林可乐..你..你当时在场!你也到了墓园!你居然听到了我..在墓前跟母亲说的话.."
她仍伏在他胸膛上,却是一下子的笑了,她听到他的心跳像吓得突然停止,然后是突然害怕得乱跳着。
"本来,我打算带她去看看你,可是..我让她生气了。"还有,霍怀登是在母亲面前这样的忏悔啊!
"霍怀登,其实,你的脾气也不见得好啊!你还好意思在你妈妈面前告我状,说我脾气是坏坏的啊!"
说罢,她是抿着唇笑了,只因,听到他的心跳像是小兵如临大敌的跳得小心翼翼了,像等待惩罚。
林可乐笑着抬起了头,看着眼巴巴的,呼吸微嗫喘着的人。
她已是忍不住的一把抱着他,"怀登,只要你活着..就很好了。"
听罢,霍怀登突然闭上眼睛,听着自己肆意张扬的怦然心跳,也听着重新伏到他胸膛上的人偷偷嗦着鼻子的声音。
"怀登,有你爱我就很好了..."
好半响,好半响,他才敢缓缓的张开眼睛。
今天,是六年后七夕舞会后的第三天。
他霍怀登并不是在作梦。
在六年后,相同的深夜,当他从昏迷中醒来承受着身体上的痛楚,在他张开眼时,他最锺爱的林可乐已半跪在床沿等他醒来。
可乐,当我无援地伤心时,无法辨识感情真相,是你的到来,重新赐予我生命,是你,让我可重拾情深一往。
霍怀登已控制不了,他是花光了一生的气力抬起手,温柔的轻拥着伏在自已怀裡的人。
他感激自己还活着,更感激林可乐把他早已失落了的人生寻回。
而这生只需有呼吸心跳,我的爱待你从没有动摇
而纵使我一切都不知晓,仍也知道待你好于我如何重要
心中清楚这麽不会是错,很清楚不全为我
很清楚只想半生共同走过,下半生因有你,日子精彩更多
而这生只需有呼吸心跳,说穿了是我从没爱别人
而纵使我一切都不知晓,仍也知道待你好于我如何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