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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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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感觉真糟糕,她敲敲自己的脑袋,环顾了一下周围环境,昨晚架起的篝火被大雪掩埋得只是几个凸起的小雪包,酒坛却只被盖了一半,看来她们昨晚喝酒喝到了大半夜。
再看了看,雪地上有一排半深不浅的脚印,直通远方。
她走了吗?
蒂娜心里一紧,急匆匆的爬起来在追着脚印跑了很久,却还是不见白如风踪影,那排脚印一直无限延伸向远方,最后消失在尽头。
她真的走了!
她真的离开了。
发现这个事实时,蒂娜脚下一个踉跄,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软软的靠在一棵枯木上发愣。
花妖站在不远处,担忧地看着她,却不敢出声。
“如风走了。”
蒂娜望着天空,幽幽叹气,“她真的走了。”
花妖沉默点头,变得更加小心。
“她带走了换骨丹。”
什么?花妖抬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蒂娜似乎不敢相信。
蒂娜的拳头松了又紧,最后终于长叹,“她的目标果然是换骨丹。”
听那语气颇为惋惜,不知在为换骨丹惋惜还是因为白如风的离开。
花妖幽幽垂下眼帘,表情内疚,不敢搭话。
蒂娜浅浅的看他一眼,安慰,“你不必歉疚,就算你当初不偷走换骨丹……”顿一顿,“她也会找机会……”
她有些迟疑,声音变得更轻,没有自信,“她可能也会找机会拿走换骨丹的吧”
花妖看着她,发现蒂娜正求助似的看着自己问道:“你是解语花,你一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你说她是不是一直都在觊觎换骨丹”
“蒂娜……”
“她其实想要的还是换骨丹是吧”
花妖很是为难,蒂娜现在如此脆弱,若是稍施柔情说不定能得到她的青睐,可是……
“小棠你说是不是”
蒂娜一再逼问,花妖私欲作祟,终于脱口说道:“天下妖怪有谁不想要换骨丹所以你就不要太难过了。”
“嗯……”她点点头,无力的靠着大树思考。
她现在是百感交集,昨晚没有救白如风,今天白如风带走了换骨丹,如风是恨她的吧她带走换骨丹其实是为了报复自己吧?
如果这样想心里会好受一些,会报复自己那就证明在乎自己。
不过怎么说,既然白如风拿走了换骨丹那么她的伤便有治了,说不定现在获得上千年功力成了千古罕见的大妖怪了吧?
她袖手旁观没救她,她带走了她的换骨丹,那么她们便谁也不欠谁了吧?
“你们互不相欠,恩怨已了。”
花妖小心的靠近她,慢慢把身子依偎过去,“蒂娜,你什么都不欠她了,如风是属于山林的,不会为谁而停留,白虎一族天赋过人,一直要做陆路之王,野心颇大,迟早有一天她都会回归山林的。”
蒂娜闭目沉思,花妖又小心挪近一寸,见蒂娜没有拒绝,心里暗喜,又往前挪了两三寸,离蒂娜更近。
“你不必太难过——”
花妖软软的把头靠过去,缓缓闭眼,时间似乎静止。
“而我,我内心宁和,可以陪你一起修得婆娑大道,直达般若之境。”
蒂娜惊醒,单手推开花妖,随便退开了好几米。
“蒂娜,我可以陪你的,”
花妖不甘心,往前迈了几步,蒂娜警惕的又退了几步,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
“蒂娜……你拒绝我……”
花妖自尊受挫,满脸委屈,“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并不比如风差呀!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是男人吗?”咬咬牙,“我听说有个如意坊,可用东西交换得偿心愿,我可以去变成女人的!”
“小棠!”
蒂娜打断他,眼睛却不泛波澜。
“不可能的,我可能永远无法修得婆娑之境了。”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蒂娜苦笑,“可惜尘埃不请自来,你以为你身无浊物其实尘埃已经沾在皮肤之上,你只是自欺欺人假装它不存在而已,可是尘埃是如此之小吸附力又如此之强,你怎么可能掸得干净?”
花妖轻轻叹气,果然被拒绝了,其实这个结果本就是意料之内,只是他不甘心,没想到还是斗不过白如风那无心无肺的小丫头,他就算赢得昨日的丹药那又有什么意义?
“小棠你身体已经无碍了吧?”
蒂娜问他。
花妖抬头,泪光盈盈,还是要分别了吗?
“你根基纯净,只要好好修炼将来可得正果,既然你无大碍那我也得回天竺复命了。”
蒂娜再不多看他一眼,转身欲走,他急忙出手拉住他着急劝说:“不要!不要回天竺。”
“没有换骨丹你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花妖仍然记挂着白如风给他说过蒂娜没完成任务会受惩罚的,她师父的嘱咐蒂娜竟是一件也没完成,这样回去还不知道会多惨呢。
“世间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蒂娜抽回手,不管他,一个人向西而行,踏上回天竺的漫漫长路。
“你还会回来吗”花妖有些不甘心,末了又加了句,“你不回来我可以去找你吗”
远方传来一声若有所悟的长叹。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顺其自然,争其必然,你我在此一别各自珍重,他朝有缘重聚。”
花妖苦笑呢喃:“得之坦然失之淡然,我若得到了必定欢喜失常,失去了一定伤心欲绝,凡事若是顺其自然那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宰割了。”
长叹一声,朝着相反方向绝尘而去。
后来花妖就孤零零的回到了阿槐身边。
他回去时阿槐正在为聂小倩疗伤,聂小倩奄奄一息,每天都靠阿槐输送给她的气息吊着,一连十几年都没什么好转,阿槐更是着急,几乎把所有的灵芝仙草都搬来了,可无奈聂小倩是鬼完全用不上,阿槐急得团团转。
一天趁阿槐不在,一个叫阿玲的女鬼鬼鬼祟祟的把聂小倩叫了出去,说什么“迷路的男人”,聂小倩左看右看发现没人于是急急跟着阿玲走了,花妖疑惑,一直不动声色的躲在暗处等着聂小倩回来。
大概是第二天,聂小倩才神智飘飘的回来。
花妖鼻尖动了动,已经闻到聂小倩身上不但有鬼气还有人气,他把聂小倩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聂小倩竟面泛桃色,鬓发也有些散乱,她一反常态的把衣领拉得很紧,但花妖还是能从缝隙间看到些红色印记。
哦,原来聂小倩去□□补气了。花妖惊了一下,碰掉一个瓷瓶。
乍然发现屋里还有别人,聂小倩也吓了一跳,阴风一扫整个身子都缩到了门后面去,发现是花妖才悠悠松了口气。
“姥姥回来了吗?”聂小倩做贼似的把身子藏在门口,只露出双眼睛在屋里乱瞟。
“出去打架还没回来。”
花妖淡淡接口,起身把聂小倩拉进屋里,拾起一把梳子开始为她绾发。
他把她的头发斜梳,垂下几缕下来刚好可以遮去那些红印。
“别把衣服捂得这样严实,阿槐虽然是木头,但也分辨得出你的反常行为。”
聂小倩叹息,“唉,你知道了?”
花妖默然点头,有些隐隐担心阿槐了。
“小棠,我这样也是没办法,我……总得活下去。”
“我明白,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花妖从阿槐枝头摘下一束槐花,慢慢的替聂小倩辫入发中。
“她前天又去打架了,听说她收复了几只山妖还有一个土地公,正逼他们把自家地盘上最灵的草药交出来。”
聂小倩眼帘半垂,甚是欣慰,“这段时间难为她了,你看她都瘦了不少,可惜那些东西对我根本没用。”
“我也不想这样的……”聂小倩软软的摊在椅子上,感觉得出她内心也在煎熬。
煎熬?花妖眼眸动了一下,真是难兄难弟,自从和蒂娜分别后自己也无时无刻在承受良知煎熬,说不定可以和聂小倩吐露一下。
小倩她一定也会懂。
“我懂。”花妖在她对面坐下,“所以我不怪你,还会帮你瞒着阿槐。”
于是就是花妖今天和聂小倩的谈话被聂小倩误解成为鼓励之语,聂小倩就像上了瘾一般,每天都会想办法出去补食。
有一天聂小倩吃饱回来,像是平时勾引男人一般对着花妖抛媚眼,手指还不安分地在他脸上滑走。
“唉,小棠,你说谁把流年暗偷换呀?你看你额头已经生了川字纹了。”
花妖不耐烦的抚掉她的手,“那是因为心头烦闷。”
聂小倩有些不开心了,翘着二郎腿随便往椅子上一坐,“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把那道姑放下,真傻。”
“你不明白的,我不是傻,而是……”花妖星目半垂,莹莹闪动,“我是因为内疚。”
“内疚?”
聂小倩直起身来,幽幽的盯着花妖,“你内疚什么?难道你有什么对不起那道姑的?你可是替她挡了一掌呢,要不是你那道姑早就死了。”
花妖轻轻叹气,“蒂娜把唯一一粒可以救命的药给我了……”
“呵,有病。”
聂小倩不以为然,“你替蒂娜挡了一掌,难道她不应该救你吗?”
“可是如风明明比我更需要那药。”花妖懊恼的把头埋到手掌里。
“笑话,小白虎需要,难道你不需要吗?何必非要让给白虎?那么大肚干嘛?你又不是大圣人,更何况那药师蒂娜主动给你的。”
聂小倩起身,轻拍花妖肩膀柔声安慰,“好了好了,不过陈年旧事,那是蒂娜自己的选择,那是小白虎的命!”
“不是的,那药其实是我耍了心机要来的。”
花妖叹气,懊悔。
聂小倩双眼一瞪,吃惊不小,她从来没听小棠提过这事。
“如风一向好强,她绝对不会同蒂娜低头求药。”
花妖眉头深蹙,开始对别人诉说他这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么秘密他压在心底这么多年,备受煎熬,备受良心谴责,如今他终于有勇气向人吐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