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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殊途天罗(三) ...

  •   萧术久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挽霞山庄,如今的他正反手枕在脑后,躺在落霞山山腰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阴沉的夜空发呆。此时的雨已经小了很多,如丝的细雨落在脸上,萧术久只觉得痒痒的。

      在雨中这么久,萧术久的衣衫早已湿得能够拧出水了,呼啸的凉风中他的四肢如浸泡在寒潭之中,可他竟一点儿都不觉得寒冷。因为他感受到了,胸腔中怦怦而跳的那颗心此时是如此的炙热,为了那一眼的对视而心动不已。

      “果然,还是无法交给她啊。”

      萧术久边感慨地自言自语,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才是梦老太君死前托付兆总管要转交给梦屏儿的。

      这封信并非是梦老太君临终前所写,而是写于五年前,那时梦屏儿才刚刚嫁与宁卿珺。

      萧术久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双手将展开的信纸举在自己眼前。

      今夜的雨,忽大忽小,难以捉摸。

      刚刚还小了些的雨突然又噼里啪啦的大了起来。

      满纸的墨迹几乎只是一瞬便化开了,字迹已经无法再辨认。

      萧术久轻叹一声,将信纸盖在脸上,双臂如释重负地舒展在身侧,整个人大大咧咧地躺在石头上,任凭圆滚滚的雨滴砸在身上。

      这封信的内容,萧术久已看过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正是因为知道,他才将这封信掉包。如今,梦屏儿手中的那封信是他模仿梦老太君的笔迹而捏造的。

      萧术久并没有与他血脉相连的长辈,他从未亲身体会过亲人的疼爱。但这么多年的江湖漂泊,他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人情冷暖,他的心中对此已有了定义。

      在他的定义之中,这封信并不是一位祖母写给自己孙女的,而是一位庄主为了武林大局、为了家族名望要牺牲自己的亲孙女。

      这封信太沉重了——

      就算是欺骗也好,他绝不能让他的屏儿背负这一切!

      因而,他将这封信的内容换成了“好好保重”,如今想来,其实当时的他可以写更多的,甚至是捏造一封与原来完全背道而驰的信。可是,那时提笔落字的他,只愿她能保重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绵软的宣纸在雨水的冲刷下彻底软了下来,紧紧地贴在萧术久的脸上,萧术久觉得闷得很,坐起身就着雨水胡乱抹了几把脸,在他的粗暴之下整张纸张变成了细碎的纸屑,混在雨水中流向大地。

      沉重的信被雨水解决后,萧术久顿时神清气爽,心情舒畅。

      惨淡的天色之下,萧术久墨色的湿发随风而起,他因浸久了雨水而显得沉重的衣袍,依旧被狂怒的大风吹得猎猎作响。藏青色的衣袍在浓重的夜色中翻飞,萧术久微微挑起的眼尾满是轻松,在这连风云都为之色变的雨夜之中,如释重负的萧术久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家的徒弟已陷入了绝境之中。

      很痛——

      这两个字是萧墨在昏迷前和清醒后最直观的感觉。

      如今的他又再度陷入黑暗之中,被疼痛痛醒的他回想这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推测自己现在是被那些红花藤包裹起来了。

      他的四肢被红花藤死死地缠住,动弹不得。幸亏,红花藤的层层缠绕中还是留有一些细微的缝隙,稀薄的空气勉强支撑着萧墨的呼吸。

      萧墨此时的处境无疑是很糟糕的。除了行动受限、空气稀薄外,萧墨感觉自己的身上布满了无数的小孔,一片寂静中,他都能听到鲜血从自己身体离开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在吸食他的鲜血!

      萧墨明显感到左手手心上也有好几处痛点,他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那个深深扎入自己手心的东西。

      碰触间,萧墨察觉到这个东西比起红花的花藤要细软得多,而且很长,明显不是布满红花花藤上的那些红刺。

      萧墨实在是不记得那些诡异的红花上有这种东西,难道是别的东西也混进来了,要分他这杯羹?

      萧墨一不作二不休,挑了一根最细的,左手的食指与拇指齐心协力使劲,打算掐断“那个东西”。那个细软的东西确实很脆弱,十分轻易的便被萧墨弄断,萧墨感觉左手一黏,他很清楚那是他刚刚被吸走的鲜血。

      “啊——”

      红花花藤似是在报复萧墨刚刚的举动,缠在萧墨身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有的甚至割坏了他的衣袍,深深地切开了他的皮肉,剧烈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喊出了声音。

      与此同时,萧墨感到更多的“那个东西”刺入自己的肌肤,比之前更加粗暴贪婪地吸食着自己的鲜血。

      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大量鲜血的流失令萧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就连身体上剧烈的疼痛也无法阻止萧墨的脑袋愈发地昏沉。就在萧墨的眼皮沉重得快要闭上时,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悲伤哭泣的白衣女子,女子的眼泪令他心痛惊醒!

      不行!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如果,他这么死了的话,小师妹情何以堪?

      她一定会认为他是因她而死的!

      他从未奢求能和小师妹相守,只要他的小师妹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他就满足了。

      因而,他怎么能让小师妹背负他的死亡,陷于无穷无尽的自责与痛苦之中呢?

      对了!那把剑!

      萧墨想起了那把锋利的佩剑,他想只要他赶在红花藤反应前,用剑快速将这些花藤斩断,他还是有希望逃脱的,虽然这希望很渺茫,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博一博了。

      可是,那把剑又在哪儿呢?

      萧墨记得自己当时是右手握着佩剑被吸入那张红色的漩涡之中的。因此,他推测那把剑应该是落在在自己的右手附近。

      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手,他的动作很轻缓,生怕刺激到缠在右手手腕处的红花藤。好在,红花藤并没什么反应,看来它并未在意自己的这些小动作。

      萧墨一边在心中祈祷着佩剑离自己的手近一些,一边缓慢地移动自己的右手,寻找着佩剑的下落。

      突然,指尖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萧墨的佩剑已跟随他多年,此时的他很清楚与他指尖相触的这个东西,就是陪伴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的那个“老朋友”。

      萧墨心中一喜,他的右手努力地向“老朋友”的方向靠近,许是他的动作有些大,勒在他右腕上的红花藤不满地狠狠地惩罚了他几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过,此时萧墨的右手已经成功地握紧了佩剑。

      萧墨并未急于斩断缠着他的红花藤,他在静静地等待一个时机。

      他发现“那个东西”吸食自己的献血时,如果血液流失的速度较为平缓,那么缠在他身上的红花藤也较为放松,对他的动作没那么大的警觉。相反,如果他触怒了红花藤,“那个东西”吸食鲜血的速度会大大加快,与之相应的,红花藤也会戒备地勒紧他的身体。

      于是,当血液开始平缓地流失时,萧墨才动手。

      如快刀斩乱麻一般的剑招被萧墨施展得天衣无缝,剑起剑落间,无数的花藤掉落在地上,婴儿般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暗色的地面被萧墨的鲜血以及红花藤的汁液染得鲜红。

      “终于结束了吗?”

      萧墨体力不支地跪在地上,如果不是插入地面的佩剑支撑着他的身体,恐怕他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了。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虚弱得眼前发黑,但是他还是赢了,因为之前被红花藤封住的出口终于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萧墨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强大的求生意识硬是拖着他向出口蹒跚而去。

      “还是不肯死去吗?”

      不轻不重的女声突然在萧墨身后响起,这声音阴森恐怖,令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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