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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隅田川花火大会】(中) ...

  •   晨光初跃上天际,熹微朦胧地钻进轻薄的帘间,柔柔洒洒勾勒出两个背对而眠的人的身形。他们的脸庞是近乎同样的养目清神,一个成熟些、俊秀些,一个小巧些、稚嫩些。光芒的力道不大,甚至穿不过微开几分的窗户,落在他们身上都变成了或明或暗的疏影。
      此时,蝉的鸣叫声才刚刚开始躁动起来,一波一波如浪潮般袭来,无端惹人厌烦。

      窗前桌上的灯还开着,一角整整齐齐地摞了一叠棕黄色的档案袋。桌面上横七竖八地摆了好几张写满文字的纸张,有些用图文标注,有些直接用文字表达,格式稍显凌乱,大体上来看倒是很直白简洁,大体是一些推导逻辑的内容。

      小孩儿模样的人睡得很规矩,也没有换睡衣,只是把外套脱了贴在床沿边上安安静静地侧卧着,幼小的手松松地攥在胸前,吐息均匀。唯一让人感到好笑的是,他的手上竟然还抓着一只木头铅笔却没有掉下来,大概是随时准备要起来继续奋斗的样子。

      大人模样的人脑袋下的枕头不知道哪儿去了,再往下看,原来是抱在了怀里。他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衬衫,一条白色的裤子,红色的领带丢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他同样是贴在床沿边上睡着,但是,四仰八叉的总感觉似乎快要掉下来,摇摇欲坠般的危险。

      两人中间的床铺空空的,那样的距离大概还可以再横卧一个人,或许是他们自己无意识地遵守了楚河界限,透露出来情感中仍旧保持着亲昵却绝不轻佻的本色。
      他们安逸的脸上微微浮动着疲惫的青色,似雾气裹住一样,睡得也是很沉很深,根本不知道窗外天光几许。

      打破这一清境的,是红色外壳的手机发出的电话铃声。虽然它远远地从桌子那边传过来,却绵绵不绝地钻入耳朵,耸动人的听觉神经。

      小孩儿“唔”了一声,渐渐转醒。他睁开朦胧的眼睛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桌子旁边,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撑着沉重的头颅,一手拿起桌子上的手机。

      “喂?”

      电话里传来热情洋溢、在此时显得无比刺耳的男中音,背景音里有许多嘈乱的说话声。

      “哟!工藤!”

      接电话的人瞬间清醒几分,与此同时,伴随着缕缕刚刚醒转的起床气“轰”地牵涉住了他思维的运转。

      “谁啊……你来干嘛……”

      平次抓着列车的扶杆听出来那话语中浓浓的倦意,哭笑不得地回答道:“我!服部平次!来东京了!”

      他身旁一个穿着袭鹅黄色印着波点连衣裙、背着浅蓝色斜挎包的姑娘笑着靠近手机的收音口,整齐束在脑后的高马尾微微晃动几下:“工藤君~,我们来参加花火大会的哦。”

      平次忽然意识到柯南没有使用变声器,一着急,赶紧把和叶从旁边挤开,不计后果的动作引来和叶的怒视相向。

      “啊,工、工藤!这次我也把和叶带来了。嘛……其实是她说这次花火大会的烟花有新颖的样式才非要跟过来的。”

      霎时间,柯南已经彻底醒了。他握着电话看了看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然后惊住。

      “你们现在在哪里?”

      平次看了看表,估算道:“大概还有半小时到站,一个半小时后到你家吧。”

      柯南赶紧说了句“之后见”,就匆匆挂了电话,光着脚跑到床边上,使劲从快斗怀里抽出那个枕头,想要用力拍他。可是越使劲拉那个枕头,那人抱得越紧,柯南只好拿自己那个枕头一把捂住快斗的脸,扰乱他呼吸的节奏。

      “喂,起来了!服部他们就要到了!”

      快斗哼哼着向旁边翻一个身,又抓住脸上的那个枕头,导致两个有力的攻击武器都落在他手里。他拒绝起床,抱着被子开始侵占整张床铺。
      柯南被这种无赖行径噎到说不出话来,只好自己先去把桌子上的档案袋放到书房的加密室里,然后再跑去盥洗室拾掇自己。

      那厢,浅绿色配圆形窗户的轻轨列车里,和叶趴在窗户旁边轻快地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笑嘻嘻地仿佛刚才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平次揉了揉脑袋上被敲出的肿包,黑黢黢的脸上看不出来同为黑色的怨念的神情。
      平次揉着揉着,忽然发现不太对劲。他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车票,一把拉住和叶的手腕,神情严肃。

      “我们这辆车,并不是直达线,对吧?”

      和叶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愣愣地点了点头。

      平次从座位上站起身,笔直看向远方。

      “我们这一路上几乎没有进过站,从大阪出来,沿京都、米原、歧阜羽岛、名古屋、三河安城、丰桥、滨松、挂川、静冈、新富士、三岛、热海、小田原、横滨、品川、东京一共十六站,车程两个小时二十分钟左右。可是列车停下来的次数只有两次,一次是在名古屋,一次是在丰桥那里,这是为什么?”

      和叶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茫茫然地不知所以。平次和她道了句别,往列车的头厢跑去打听情况。
      “笨女人你别乱跑啊,我马上回来。”
      和叶看着他奔向远处,一边拿起平次随手放在餐板上的手机。
      鲜红色,原本是平安符吊坠的颜色,却好像征兆了什么祸事一样,不知怎么的,她心下迷茫成一片。
      出于本能和无意,她打开了平次手机里的通讯录,一行一行阅读着那些仿佛可以帮到自己、解决自己疑问的人名。白中夹黑的屏幕骨碌闪烁过一大片文字,指尖轻动,又是一大片。

      通讯录最终停在了“工藤”这个名字上面,和叶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忙音未响几秒,电话就拨通了。

      她急忙握着手机,询问道:“那个……工藤君?你方便吗?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原本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服部平次”而不加提防的柯南刚要开口回答,却忽然意识到这是和叶打过来的,急急忙忙冲出盥洗室跑到房间里到处寻找变声器,好在,过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找到了。

      “抱歉抱歉,刚才稍微有些麻烦。不过,远山君,你现在可以说了。”

      和叶被他这个称呼逗得心里松快了几分,她从来未被人以男生的称呼方式唤过,一时间倒也卸去几分紧张与担心,

      “我和平次现在还在列车上,但是平次他刚刚反应过来这列车有些问题。我们这辆车并不是直达线,可是却没有怎么经过站。唯一两次,一次是在名古屋,一次是在丰桥,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柯南听她语气稍微有些急躁,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背后的严重性。

      “你别急,让我想想…..这两站当中只隔了一站,对吧?如果是单纯的放入旅客进来这根本没有意义;如果是为了停下而进站,才有可能说得通的道理。”

      被他这样一分析,和叶忽然想起来在丰桥那站她看到过的一些异常。

      “对哦,在丰桥那站我看见隔壁的车厢走下去一个黑衣男子,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长柄雨伞。我当时挺奇怪的,明明天气很好,他为什么要拿着这样一个麻烦的伞。但是我…..那个……平、平次睡着了,也没人跟我说话,就忘了。”

      “嗯…那你们怎么会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平次!他看了看表就知道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得出来我们到了哪里却没有经过站。”

      柯南笑了笑,抿了抿嘴唇。

      “是特殊的时刻表啊,现在是九点零五分,从刚才平次告诉我你们还有半个小时到东京站就可以推断出这列车原本是早上七点十分准时出发的,但是一直没停过,算上距离和速度,应该是七点三十五分进的名古屋站,四十五分到的丰桥,还可以知道你们这辆车是轻线,对吗?”

      和叶听着,愣愣的,突然欢乐地应了一声:“竟然全对!我觉得你好像要比平次厉害诶…..”

      她接电话的手忽然被另一只黑黑的手掐了一下,和叶下意识的一松手,就被那只手夺过手机,手的主人冲着电话那头大声喊着:“你这家伙怎么可能比我还厉害!!”然后砰的一声用力的挂断电话,

      和叶眨眨眼,然后被满脑门黑线的平次揪住脸颊。

      “喂,白痴!你干嘛通敌汇报情报?!那家伙可是经不起夸的人,被你这么一说马上就要踩到我头上来了!!”

      和叶不服气,明显胳膊肘往外拐,可是无奈被平次捏着脸颊不放,小声地嘟嘟囔囔。

      “说说怎么了,反正人家又不在这里,只从电话里就推断出这么多、又全对了,就是好像比你厉害一点点。”

      平次无语,坐在自己座位上烦闷地敲着桌子。

      “你刚才去哪儿了?”

      “其实没有前进很远,到了车头服务人员就不再让我往前走了,反而有些可疑。”

      电话铃声忽然又响了,跳跃着工藤的名字。

      平次脑门上嘭地跳出一个十字,细碎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来。

      “喂?”

      柯南戏谑着捂嘴乐道:“比你厉害那么一点点的工藤君给你来电话了哦~~?”

      平次眯着眼睛开始威胁:“把你知道的都给我交代出来,否则我一定会想尽方法用恶作剧整回来。”

      柯南轻轻一咳恢复正色,他绕着原地踱了几圈,抬头却看见快斗那张狐疑的脸。

      “你在这里给谁打电话?”对方打着手势问话过来。

      柯南将一个眼神瞟回去:我等会再给你解释。
      “和叶说隔壁车厢曾出现过一个黑衣人,从丰桥下的站。你去那里看看,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平次来到隔壁车厢,看到很多乘客玩着手机靠着座位上的肩枕、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极少有人保持着警醒。他慢慢地经过车厢内的走廊,视线在头顶上方放置行李的货物架上来回搜索着,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可是内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因此而消除。

      他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与柯南保持通话。

      “工藤啊,那个黑衣男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间隔内下站,如果说他只是为了搭乘列车,无论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列车一定会停在丰桥那站呢。”

      柯南觉得有必要尽快赶去车站那里勘查情况,他跑去隔壁问博士要了还在实验阶段的新型滑板,回来后朝不放心而追出门来的快斗打个手势。
      【东京车站有紧急事态,你在这里保持机动。】

      快斗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回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可以随叫随到。】

      柯南点头,放下滑板绝尘而去。他一边控制着方向以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右手拿着电话对平次说:“那人目的不纯,这另当别论。关键是你在列车里发现了什么没有?”

      平次转悠了两圈,在车窗附近东瞅瞅西看看:“目前还没有。”他嘟囔着啥玩意啊会不会在车顶上,然后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往车顶上看,还好这一举动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尽快赶去车站的柯南站在滑板上捏着下巴仔细梳理了一遍细节,但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关注点,事物凌乱而散碎。大片的阳光从两旁夹道上的树林叶底一晃而过,手机的屏幕上一片煞白。
      他忽然想起来和叶对于那人的一句描述性的话语:这个黑衣男人在艳阳天里带着一把不合常理的长柄伞。

      “服部!你去看看那人座位下有什么东西没有!”

      “啊。我已经找到了。”

      平次蹲在地上盯着两臂之远处、滚到座位边上角落里的一个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的塑胶软瓶,它的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戳破了,流出来透明的液体已经挥发掉了大半,红色软垫的列车地板上有一圈干涸的白色污痕。

      平次在电话里对柯南描述了一下他所看到的,又拍了张照片传过来。柯南向右一拐驶进一旁无人的巷子里停下滑板,盯着手机屏幕缓缓沉下面色。

      照他已知的细节推理,所有情景应当如下。

      今晨七点三十五分,这辆列车进名古屋站,一名黑衣男子混入旅客之中于所对应的车票位置上落座。经服务人员检票后,他把随身带着的塑料软瓶放在自己的座位下方静待时机。等到车停在丰桥站后,他迅速用长柄伞戳破座位下的瓶盖然后走出列车。在之后长达几个小时的行驶过程中,这瓶液体将一直挥发到无,充斥了整个列车,对全体乘客将产生不知名的生理与化学作用。
      乘客们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表现出异常,不过照平次的描述上来看,它的基本作用应该会使人感到疲倦、神经反应迟钝、不易警醒、钝化感官细胞。就连平次这样的侦探也是快到东京才意识到整辆列车没有按时停靠在每个站点这一项重大问题。

      柯南面色一沉,对电话里的平次说道:“服部,你把那东西拿出来,记得戴上手套。”

      平次提着黑色塑料袋已经回到了原来的车厢,把东西放在小桌板上,然后拉了和叶出去谨慎地关上车厢门。和叶好奇于他拿的什么东西,想要拉开门进入里面看看,但是被平次紧张地拦下。

      “别靠得太近!罐子里原本装的也许是培养细菌的液体。”

      和叶被平次这样的一句话吓到了,脸孔一下子变得雪白。她忽然一下子用手死死扣住车厢门不让它松开,紧张地打着眼色让平次站远些,他们与桌子上的那个来历不明、具有强大危险意味的罐子只隔了一道门而已。

      下一秒,和叶被平次用力敲了一下头,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很顺利地让平次把她带到远处无人的走廊上。

      “蠢蛋!要是我被感染的话刚才拿来的时候早被感染了,不用你挡在我前面。要是真有什么的话我替你挡着,再把你搭上不值得。”

      和叶抓着平次衣服的一角拼命摇着头,看得出来,她虽然很怕,但是仍然不肯松开手。

      “不管怎样我都要和你站在一起,你别管我是不是值得,去做你自己应该做的事就是了。”
      “我说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要是没保护好你、你要是有什么万一,你父亲难道不会把我削死?”

      “咳咳,其实……在成分没有分析出来之前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糟?”柯南举着变声器的声音适时地钻出来打岔。

      和叶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转过身去再也不朝着平次那个方向,手却依旧拉着对方的衣角。
      平次尴尬地伸出食指挠了挠脸颊:“额……那个……工藤啊。”

      “你能把那罐子里的液体的物理状态描述一下么?”

      “无色,有一点酸酸的味道,没有腐蚀性,有很强的挥发性……以及没有很强的氧化能力?因为它不和橡胶瓶反应来着。”

      柯南夹着手机、伸出双臂比划了一下车站的方位,对着电话调侃道:“原来还有化学性质被你看出来了,不容易啊。”

      平次被噎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道:“好歹我也是侦探啊侦探,在学校里成绩不好这不能怪我。”

      “好了,我已经到车站了。你能判断出你现在的方位么”

      “品川哪儿?我看到品川国际酒店了。”

      “列车有停下的趋势么?”

      “当然没有。”

      “服务人员呢,你去前头看过么?”

      “去过,但是他们没有让我靠得太前。诶?话说回来,刚才我没怎么见到过服务人员啊,难道列车组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啊,也许一早就被控制住了。不然不会让那个黑衣男上车。”

      “那好,我再去前面一次,先挂了。”

      “喂、喂!!那里也许还会有他们的同党在!你冷静一点…服部……”

      嘟、嘟。一片忙音。

      柯南撂下电话冲到车站内,发现车站里大量的旅客滞留在候车大厅里,怨声此起彼伏。有大批的警力人员在各个进站口来回巡视,气氛异常到极点。

      平次放在手机转过身面对和叶:“我要去前面看看,可能会有危险,你不要跟来哦。”

      和叶看着他墨绿色的眼瞳毫不退缩:“我一定会跟来的。”

      “会有危险!你出意外的话我担保不了!”

      “没人要你担保,我就是要跟着你。”

      “你要知道前面的车厢里可能会有很多危险的人物,咱们说不定就是最后诀别了。”

      “诀你个头啊诀,平次你个大笨蛋。”

      看着眼前这个道理死活都讲不通、坚决贯彻落实自己主张的绑着马尾辫的姑娘,平次愣了愣神,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不输于Alpha的坚强,虽然没什么闪光点,但她依旧是……
      是一名会用合气道、坚强、不服输,偶尔会糊涂得令人哭笑不得的女性Beta。

      是自己的青梅竹马。

      一瞬间,仿佛有强大刺耳的摩擦声从脚板下传来。紧接着,高速运行的列车车轮拼命咬着铁轨一路摩擦,夹带了刺目的火花和无与伦比的惯性。

      平次的反应和这场变故一样迅速,他躺倒在地,以双腿的力量紧紧夹住列车走廊上的扶杆,两手拉住和叶,防止她滑到别的地方去被什么东西砸到。

      整辆列车惊恐地颤抖起来,地板、天花板,没有一处是平静的,颠簸得让人受不了,所有乘客从昏昏然的状态一下子陷入绝对恐慌。

      周围一下子沦为灰暗的色彩,人们站起来大声地尖叫着,孩子哭闹起来,大人们却来不及安抚他们,纷纷抱着他们躲着自己车厢里的桌板下面。

      列车终于开始倾斜,从铁轨上滑脱开去,像个醉酒了的老太太即将摔倒在地。

      车厢顶部的行李一件又一件地落下,砸在毫无遮掩的旅客身上,犹如滚石般具有强大的伤害性,令人措手不及。有好多人被砸得骨折,疼痛让他们一下子失去知觉,昏倒在地,没有任何能力让他们找东西武装自己。

      列车侧躺在地,朝天翻的车轮兀自咕噜咕噜地转着。压在一侧的旅客脸贴着车厢的碎玻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却被前面的座位抵住而无能为力,既不能逃、也不能朝人呼救。而另一侧,所有人是处于悬空状态的,一个个只能拉住能拉的东西不让自己滑下去,同样的危险。
      他们逐渐恢复平静,开始寻找自己的家人。但,与此同时,他们再一次发现一个重大的变故。
      有很多人的脸部开始轻微的浮肿,而一些人肿的更厉害,水光光得像个馒头;脸颊两侧遍布了过敏般的红疹,一片一片如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不光是外肤,那疼痛仿佛也可以钻到骨头里,一波又一波,感觉那长成了几十年的骨骼在一朝之内就快要重塑,成为新的轮廓、新的形状。
      但是有一些人对此毫无反应,如平次与和叶。尤其是平次,他曾近距离的接触过那个刻意的塑胶瓶,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脸部和骨骼都正常得很。

      东京车站。

      柯南已经混到中央控制室周围打听情况。忽然,霎时间那里的人们脸色一下子变得蜡黄,仿佛同时接到了什么消息被刺激到炸开了锅。
      他贴近,仔细倾听那些支离破碎的话语。

      “快快快!有六列铁路出事了!!……”

      “报告!在京都、品川、横滨、……等地同时发生了大型铁路交通事故,请求医疗部门、消防部分、特警武装部门的支援!!!……”

      “报告!遇难者周围有异常生理状况,请求医疗部门尽快抵达所有现场……”

      柯南靠在门外,心逐渐、逐渐地下沉,关于那个瓶装试剂所有的不好的猜测一下子得到了验证。

      是啊,那就是黑衣组织“Flame”研制出来的化学武器。

      他不顾一切地跑到月台旁,灵活钻过工作人员阻拦的手臂,滑板放下的一瞬间就拼命超前冲刺。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组织的人马或许都还在出事的列车那里!而且他会是在所有部门之前第一个抵达现场的人。

      工藤宅。

      快斗一只手把玩着柯南留给他的大门钥匙,一只手灵活的翻转着扑克牌,花样尽出,两只手互不妨碍,动作皆不一致。
      他面色沉重,心底里仿佛有一把锤子突突地敲打着。他有一种预感,总感觉名侦探会出些什么事。但是这种感觉也说不准,朦朦胧胧的像一大片雾霾。

      他被柯南告诉过在原地等待消息,可是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听到任何能令他放心的消息。

      于是,他站起来,回到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基德的装束,咔嚓一声将大门锁上,转身离开工藤宅,。

      柯南操纵滑板一路沿着铁轨赶向事发地点,远远地,他看到了盘旋上天空的滚滚浓烟,和一股强烈刺激的气味,是塑胶遇高温熔化的味道。
      此刻,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人逃出来了,用布裹着头部,或站、或坐立在铁轨旁。他们彼此互相搀扶着受伤的人,充满希翼和哀伤地盼望着救援队来到。

      他一转身灵活停下滑板,来到地上仔细检查有没有电机破损一个重大隐患。

      在排除没有电火花导致爆炸的问题之后,他再绕到尚且没有偏倒的列车头一旁,前窗玻璃是强化玻璃且不具被外景参透性。也就是说,从列车外是无法看见里面的工作人员,但是从里面看向外面的效果和普通的玻璃没有什么区别。

      他试图打开列车头部的门,但是门因强烈变形的关系怎么也打不开,要开门救人出来则一定要有专业的工具。

      柯南暗暗焦急,若是组织的人还在里面的话,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活捉机会!

      现在,等救援人员来到现场仅仅是时间问题,在援手这个问题上他没有后顾之忧,更不用担心没人能制服住组织的人。唯一要保证的是,在其他人赶来之前,组织的人不能从列车里逃出去。

      于是,他不带一丝迟疑,跑到后面侧翻的车厢里,仗着体型小、挑了一个比较大的车体破损处钻了进去,两手并举慢慢往前挪动身体。列车的车厢是翻过来的,所以他的身下就是原来的天花板。

      车厢内,他嗅到一股很浓重的化学药品的味道,苦而涩,就弥漫在空气里,到处都是,能将人的眼耳口鼻熏得火辣辣地疼。他狠狠地抑制住所有不适,拼命往前移动,争取将前面的控制室的门把握住,绝不放过任何一名组织成员。

      可惜,列车里狭长的环境造就了这股挥发出来的化学气体无法从列车里排散出去,以每列车厢里的座位下方镶嵌的被戳穿的塑胶瓶子附近分子浓度最高。这个时候要想尽一切办法逃出列车,而不是为了什么东西再次回到车厢里。

      柯南已经意识到他犯了化学□□故现场的大忌,可他却仍在冒险前进着。渐渐地,他的思维开始变得不再那么清晰,眼泪不受腺体控制,汩汩地往外流,模糊了所有的景象;呼吸道开始收紧,进出身体的氧气变得稀少,四肢肌肉因为缺氧开始痉挛。

      几分钟后,他陷入昏迷状态,但是他没有像其他部分乘客们出现严重的过敏情况,表肤上一切正常。

      同时,快斗已经赶到东京铁路站点,他掩身在一根蛋白色的柱子后面,悄悄关注着展开救援工作的消防员和医疗团队,警视厅的人也有不少,仿佛是接到了上级指示,从一张张肃穆的表情上来看,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是一起特大型团伙作案的事故。

      他看着站在高台上的一个进行着指挥工作的人,似乎是组织犯罪特别搜查队的警视。那人举着一个喇叭强调了一边所有人马去事故现场的注意事项,其中就有包括化学试剂什么什么的……

      快斗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柯南到了个电话,但是对方没接。嘟嘟的忙音声听的他心烦意乱,同时也暗暗心惊:这个喜欢乱来的侦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他赶紧给气象中心打了个电话,用的是那名警视的口音。

      “喂,这里是警视厅的特别搜查队警视!犯罪团伙利用可溶性化学试剂制造事故!事关重大,以及牵涉到数千计的人身安全,请立刻派遣直升机在全国各大铁路事故现场上空进行人工降雨!我希望是立刻!立刻!”

      “是,我们也已经接到了上级命令,直升机已经运载了大量碘化银,只要往空中播撒就能立即降水。”

      “少东扯西扯,赶紧!”

      平次与和叶正处在列车中段的车厢过道里,他们没能逃出去,但也没怎么受伤。和叶被紧紧地护了起来,等到所有摩擦声息止后,平次松开手,拍了拍她的肩,帮她拂去头发上的灰尘。

      “没事了,我们还活着。”

      姑娘强忍着眼眶里滚动的泪水,勉强地在唇边牵一缕弧度:“是啊,现在只要等救援队来救我们,对吧?”

      平次揉了揉她的额头,哂然一下笑:“怎么可能,当然是要想办法先把你送出去。”

      和叶一听便急了,刚想伸手抓紧对方。但,在下一秒,平次捂住了她的眼睛,轻轻拨开抓住他衣服的手。

      于一片黑暗中,她听见平次用尽全力踹开杂物的声音。钢铁声的碰撞,物体之间玲当破碎,以及顺着平次的手掌流淌下来的温热液体让她在无数慌乱之中找到了一丝安定和清醒。

      “平次!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怎么可能有事,你赶紧出去,顺着刚才被我踹穿的窗户往外爬,那样你就安全了。”

      霎时间,搭在脸上的手掌滑落开去,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光亮从一个不小的豁口里涌进来。平次在身后推着她,方便她在狭窄的环境里使劲往外爬。

      “平次……”

      她站在外面,布满水汽的风吹乱她的发。

      车厢内,平次微笑着晃了晃手上的发带,那正是他在把和叶送出去的最后几秒内扯下来的。

      “这个,能不能送我?”

      她终于哭着跪在石砺的路上,泪水横肆。但是很快,她用力地抹了抹两颊,指了指前面,重新振奋起苍白又温暖的笑容。

      “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到你,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

      平次朝她挥挥手,看着她坚定地远去。

      和叶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看着天空上逐渐阴沉下来的云团,知道是快要下雨了,直升机盘旋在上空,掀起狂乱的气流。
      她原本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十米,来到列车前部。突然看到有许多穿着反射光马甲的人朝这里赶来,她激动地往前狂奔,大声喊道:“这里!!请你们快来这里!!”

      救援队到了。

      她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由内而外狠狠地掏空一切可以惧怕的事情。她甚至接过了医疗人员给她的救援包,仔细又耐心地给身旁的人包扎创口。

      她的包扎技术很好,手势也很娴熟,就是有些缺乏经验,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太理性,忽然,她一个失手,一团医用纱布掉在了地上。

      和叶弯腰将它捡起来,无意间顺着视线的延伸看到了柯南静静地躺在列车里,仿佛是昏迷的状态。

      她一个愣神,赶紧跑过去,扒在破碎的窗口那里大声地喊着柯南的名字。

      “柯南君?柯南君!!你醒着么?!”

      她见喊不醒他就知道一定有大问题,她试着伸出手臂钻过窗口的缝隙,可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她见单单靠伸手还不行,就比量着缺口的大小蹲着探进去半个身子,伸手去够柯南的肩膀。

      够到了!

      她慢慢地把柯南拉过来,用手掌护住他的头,小心地拉他出车厢,猛松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还好,柯南君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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