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第四十六章 ...
-
“主子?”
地上那人惊愕抬头望向简辞,咬牙慌张艰难爬起:
“属下,属下不是有意伤了主子的。”
他沉眸看向简辞肩头的伤,终究有些心虚垂下头去,简辞却只淡淡冷笑:
“幸好,你是伤了我。”
他说话间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惊刃,惊刃正要张口辩解却被他眼中流露出的阴鸷裹着的淡淡杀意惊住。
“我不会用拿我做傀儡的人。”
惊刃口口声声唤他主子,却偏偏更听秦家的话,秦家有意扶持他夺储,所以他便必须走在夺储的道路上,一切旁支必然清扫。然而,有谁问过他究竟是否愿意争那帝王之位?
秦家没有,惊刃没有。
一个在他五岁时便守在他身边的少年,十多年过去,为他练起一支庞大强悍的影卫,教他习武保他安全为他筹谋,然而,却仍旧固执的做着自以为是为主子好的事情,那么究竟谁才是谁的主子?
惊刃生生僵在那里,为他一句不会用拿他做傀儡的人,那一句国公爷是为您好的话噎在喉间再难说出。
简辞从前觉着无所谓,对于帝位他或许不能说从无想法,只是曾经有想法时也是为着那一个人,虽说历尽艰辛他曾永远失去,然而峰回路转如今他终于得见真心。
曾经错过,但他直到此时方才知道,原来不管她什么时候肯回头他都等在原地。他曾经若即若离是怕离她太近难以把控会伤了她,他曾经不敢面对是怕她只是因为愧疚怜悯而准备牺牲自己满足他补偿他。
然而今夜里,他看她哭着说自己的心事,原来她这样苦,为了他而这样苦,苦的让他万分心悦狂喜又那般疼痛,于是曾经对自己的的无所谓便因为她而成了狠狠在意。
他容不下伤她的人,任何人都不行。然而惊刃今夜里却带着人来围杀她,若她今夜来的不是云中殿,他难以想象会是怎样的后果!思及此简辞眼底霎时满布冷戾:
“你,带着你手下所有影卫,一个不留,都回秦家。”
“主子!”
惊刃只来得及喊这一声便再不见了简辞身影,他眉头一挫眼瞳一暗,看简辞顷刻便离去的身影,只觉着愈发看不透这少年。他的功夫是他一手教的,可现下他每每出手他不但闪避不开,更是承接不下。
看胸口显然简辞在怒气下还只是用了三分功力便以气流打出的伤口簇簇出血,不仅外伤,连肺腑经络都觉着难以承受的痛苦。惊刃一咬牙便转身投入黑暗之中,主子分明心意决然,他要快些联络上国公爷商讨对策,决不能让他为一个女子耽搁了自己的大事。
那顾瑾,他必须娶!
云中殿霎时宁静了下去,就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只是杂草中留下凌乱脚印和一片溅洒而出的鲜血。可到了天明,那半夜里的风一吹,便似乎连最后的痕迹也被掩盖了去。
陆茉幽是在如心端着水盆进门后方才醒的,还未睁眼便觉着满室光亮。
“陆姑娘,午后教习嬷嬷便会入住长乐宫,奴婢昨夜已禀报了掌事嬷嬷,今日晌午会有太医来为姑娘治手。”
陆茉幽方才醒来尚有些怔忪,但听如心说起她手她便忽然觉着手指当真有些疼痛,皱眉去看只见右手上三根手指大大小小□□处被扎的伤痕,虽说不再流血可确实有些狰狞的可怖。
“嗯。”
她应一声便掀被起床,如心小心服侍更衣洗漱,只是梳妆时她一手按住如心准备给她簪上发髻的钗环,便自己动手将那一支木簪又别在了发上。
“姑娘……”
如心似有些为难意欲劝阻,这些钗环都是宫中一应配给,别的主子各个生怕不够显眼艳丽还都自带了不少华丽首饰,却偏偏这位主子只爱这一支木簪,可即便再精美也不过是支木簪,何况还只是那么简单古拙的一支木簪。
陆茉幽一笑摆手制止了她,理了理衣裙便先出了门。
院中早已三三两两凑了许多贵女,长乐宫甚大,前苑若许有着凉亭花园,只是后苑更是偌大,陆茉幽走到正厢看秦雪之房门已开宫婢正在打扫却并不见她人,她便回头往后苑而去。
后苑倒是清净了许多,只是走不多远便碰巧见着花圃中凉亭里苏晓棠正把玩着一盏白玉茶盅,旁侧站着她的庶妹苏落梨,此时两人听到脚步声便都抬眼看来。
苏落梨对她一笑,那苏晓棠本是有些清高的,只是不知怎的竟也对她点了点头。
陆茉幽略是有些诧异,也含笑点头回以一礼便往对面的另一个凉亭走去,只是一坐下便似乎顿悟。苏家是左相,顾家是右相,两家于朝堂上势必明争暗夺那便必然面和心不合,苏晓棠又是容貌出众极具才情,左相府嫡出长女,本和顾瑾不相上下却偏偏总被顾瑾压了一个风头。
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只怕昨日见了顾瑾同她并不融洽,故而苏晓棠便对她示好吧。
她正为她复杂思绪失笑,便见如心引着一个着官服的太医匆匆而来。
“有劳太医。”
待两人进了凉亭,她道了一声便将手伸在石桌上,因她尚未册封不明身份,故而太医便欠着身子半坐在旁,只是目光所及她手上伤痕,倏然便冷了嘴角和眼神。
陆茉幽一怔,这太医有丝古怪,她眉头一皱不觉又看去一眼。只见这太医不过二十许岁的模样甚是清俊,觉察她打量了他两眼也始终低眉顺目不曾抬眼,只从医药箱中取出一个脉枕放在桌上,陆茉幽看了一眼便将手放在了上面,如心将丝帕覆上她手,那太医修长的手指便按在了她腕上。
只是这指尖方才一轻触她腕上肌肤陆茉幽便倏然觉着心头一跳,她霎时抬眼往这太医看去,却见那太医忽然浅浅勾起唇角竟是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陆茉幽心底纳罕却又不明,正思疑间竟觉着那太医忽然一把攥住她手腕,陆茉幽惶惑大惊正待怒而抽身却见那太医抬眼看来:
“我说过会来看你的。”
只这淡淡一句陆茉幽霎时惊愕怔住。
这面容是陌生的,然而这眼神和这声音……
她抿起嘴唇下意识往如心看去,却见如心只眼观鼻鼻观心的端正侍立在她身后竟似什么都不曾听到,陆茉幽怔了一下,忽然便笑了。
那太医见她笑,便又垂下眼去,嘴角虽是未动,她却感受到他身上甚是欢愉的心境,只是不免有些心虚又悄悄往苏晓棠那边看去,然而所幸相隔较远,他方才说话声音又轻,那边什么都未曾听到。
“你太大胆了。”
她终究忍不住低头嗔他一句,那人却悄悄移了手,竟是覆盖上了她手掌,修长五指循着她指缝便穿插而下,与她十指交缠掌心相扣。她只觉着浑身一震激荡,虽是害怕被人发觉,却还是学他模样也紧紧握住手指,那人见她也握住了手,便勾唇一笑:
“我想你,大胆又如何?”
口中说着,便愈发不老实起来,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引得她一阵轻痒尽都痒到了心里去。
“你……”
她双颊一红欲言又止便艰难吞咽了一下,那人看她这般竟好似愈发开怀,却忽然低头收了手又切回他手腕,陆茉幽一怔便听到有人走进了凉亭:
“陆姑娘,你可还好?今早听闻你召了太医,我不大放心,便过来看看。”
“多谢,我没什么事。”
陆茉幽并未抬头去看,只是听到声音便瞬时没了方才的柔情蜜意,浑身僵硬甚至挺直了脊背,下意识抬了抬眼看了看正给她诊脉的人,那人正襟危坐神情淡然,她抿了抿唇。
“昨夜的事,你莫要伤心,阿辞总是这样,他太过念情,若是无意伤到你,我待他向你道歉。”
顾瑾温婉而清浅的一笑,这一番话说的至情至深,只是那一双原本晶亮的杏眼此刻却蒙着一层灰翳紧紧盯住她,似要在她面上看出些什么。然而陆茉幽听她这一句话出口便猛地冷了脸,她抬眼却并未去看顾瑾,只是看向了一旁:
“是啊,他自然是念情的。”
她这话一出口便觉着腕上那几根手指似乎一僵,她心底瞬间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的痛快,尤嫌不够:
“路长路远,我即便一路艰辛走回,那又如何?”
顾瑾似有些惊异有几分不信,双眼在她面上来回逡巡几番后似终于相信了昨夜简辞送她归来后并未曾回转云中殿再去找陆茉幽,她一笑,小心掩盖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怪我,我会劝解他。我曾对你说过的话总会有效,不管你对我怎样。”
顾瑾忽而摆出姿态,一副从容的居高临下,陆茉幽弱眉淡挑,目光似有若无便瞟向那太医僵直的身子,她似笑非笑咬牙道:
“殿下似乎果然看重姑娘。”
那人终于忍耐不住撩着眼皮看她一眼,只是她的话却愈发取悦了顾瑾,顾瑾淡淡一笑便转身而去,待略是走远了一些,那人便忽又一手攥紧她手腕,咬牙道:
“没良心。”
陆茉幽冷脸轻哼一声抽回手,只是眼底却携着笑意,可一抬头却忽然顿住了目光,连嘴角也僵住了。
只见前面顾瑾停住了脚步,有一人站在她面前含笑行礼说了几句话,顾瑾便愈发笑的心满意足,然而那人,却是小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