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枫华谷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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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阵子，唐阡就跟在唐无影身后亦步亦趋，赶都赶不走。
少门主照例把自己裹得紧紧实实的，长袍鬼面，气势冷谧，但是身后跟着那么一个……总觉得略影响形象啊。但是少门主没发话，后头那位又不肯走，无数次撞见少门主背后咔擦咔擦搓机关的身影之后，整日在内门晃荡的唐门弟子也就慢慢习惯了这种诡异的搭配。
唐阡密切关注着外面的每一个消息。现在门主不在唐门，当家的是唐无影，外面有消息传来，先知道的就是少门主，其次才是老太太跟诸位长老。
唐无影也不管她。偶尔处理完事务闲着无聊，就把人拎到外面切磋几个回合，然后发现——这家伙的武功仍然没有任何突破，反倒是已把鬼隐身法练会了！浮光掠影的效果毕竟有限制，算不得高级，唐阡的鬼隐身法还是唐怀智破例授权让人教她的，否则就她这么个资质，还只是逆斩堂的编外人员，也够不着学这门功法。
只要学好保命功夫就足够叫人欣慰了，对她的要求简直不能更低！
但是她这狗腿行径还没维持几天呢，就被看不过去的唐怀智叫走参与装备改良了。早先开放的破军装普遍反应有问题，对于高端弟子虽说外观设置无所谓，但毕竟多对装备依赖程度较高的弟子，于是高层决定重新修正整套装备。
唐阡又被拎过去抓了壮丁。其实她专攻武器跟暗器机关，对于防具理解不深，在她的世界里，躲避就是最重要的事，躲不过拼命，拼不过死翘翘，多简单。但偏偏唐怀智等人不放过她，没人觉得她认真学了学不会。
一钻研头痛的知识，就容易忘了时间。唐阡整天纠结于防具与佩饰那些相差无几的数据，忙起来连今夕何夕都忘记了。
那天本来是每月固定领资源的日子，内堡走动的人本来就多。唐阡刚跟唐怀义因为腰带上佩饰的问题吵过一架，越看数据图纸越不顺眼，丢了笔跑出去散个心。在门口撞上个把机关小猪摔坏了郁闷不已的同门，就地蹲下来帮人拆开修复零件。
唐无影就是那么突兀地站到了身前。
唐阡茫然抬起头，少门主气势冷冽立在那里，匆忙得连长发都有大半凌乱披散在肩。视线相对，沉谧寂冷仿若深渊般的眼瞳直直盯着她，都有瞬间叫她怀疑那不知是怜悯还是哀戚。
“怎么啦？”十三岁的女孩儿静美如花枝，眼神懵懂看过来。一如往昔的天真与乖巧。
唐无影一时不知该如何诉说。喉咙梗得干涩，自得到消息那刻起整个胸膛都像被血色堵塞一般，叫人透不过气来——他停顿了一下，直接扭头往里走，衣袂带风：“跟我来。”
唐阡就呆愣愣跟在后头，直觉着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但又实在想不到会是什么。想得心乱如麻，思虑得胆战心惊，安静站到唐怀智身后……直到药堂长老唐怀礼被匆忙叫来，手脚还是冰凉又发着抖。
枫华谷的消息加急送入蜀中，一份在唐无影之手，一份送到了唐老太太处。唐老太太那边要缓过气来约莫需要些时间，所以唐无影召集众位核心人物先行商讨。闲杂的弟子已经被叫出门外，屋内坐着诸长老与唐傲侠——近来因为破军装的问题大家都聚在力堂——其余傲字辈的人已经由人传讯去唤了。
唐无影站在正中，已经摘去了披风与鬼面，年青的颜容冷酷而肃穆。
唐阡望着难得看到的少门主真容，却半分都想不到他是如何俊美，只觉得那浅薄的嘴唇开合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噩梦。
“埋伏……中计……联军大败……折损大半……明教……门主身先士卒……同盟破裂……”
枫华谷一夕血染。
唐阡茫然睁大眼睛，直愣愣望着唐无影。这样机密的信息，又是在这样要紧的关头，她该是没资格听的，更不用提参与商讨，可为什么……要特地带上她？
唐无影讲述完最新的情报，停了停，把视线投向她：“为保存剩余战力，逆斩堂断后死守沁枫谷，明教火烧枫林……死伤难记。”
怀中所抱千机匣掉到了地上，唐阡下意识低头去看，头晕目眩，整个世界瞬间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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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是个很好的日子。
靳夜优哉游哉跟在联军后面，不敢靠太近。他觉得自己这趟围观真是有够凄惨。丐唐联军同行，他明明站这边，还要小心翼翼提防着被唐门刺客发现。实在是当初惹的仇恨太高，高到他都能想到要是自己被发现，挨打的估计就不是明教而是他了。明教那边也不能去，那一群死猫，暗影弥尘用得贼溜，探子前哨到处都是，冷不丁撞上一个那就难看了，索性就站得远些——事实上他都想不到自己会派上什么用场。
靳夜看出联军勘测地形是想找个地方伏击明教，但不知道准确的时间地点。初秋的阳光暖和又温柔，枫叶美得能醉人，所以谁都没有想到，才在沁枫谷口，就猝不及防遭到了袭击。
那场从黄昏绵延至夜的血火染红了半边天。
本来是急行军想赶在入夜前抵达枫林作埋伏的布置，可是突兀而来的战斗却将两帮联军拉入被压制的地狱。联军本就已阵脚大乱，更奈何沁枫谷机关遍地且已被明教重重埋伏，气势汹汹的大军一半毁灭于敌人之手，一半折损于同盟背弃。
靳夜作为局外人，看明白事态的第一时间，就知晓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联军伏击计划被泄密了！明教就将计就计提前布置好了战场，叫联军反中其埋伏！
枫华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三帮血战，以他一人之力已不能扭转局势，他只能选择最艰难的一条道路——刺杀明教教主陆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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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阡在唐老太太的议事厅前蹲了一天一夜。
不管里面争论得有多热烈，她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她甚至连一丝思绪都扒不出来，只觉得冷，从里到外的冷。
丐唐联军受到明教狙击埋伏，惨败。伤亡过半，余下之人狼狈奔命，还不清楚准确的消息，但是断后的逆斩堂弟子注定凶多吉少……那么哥哥呢？……唐无乐呢？
门是在黎明之前开启的，整个世界漆黑一片，昏暗的灯光透过琉璃盏的壁灯，哐当的，明亮的光就从门里透出来。唐阡呆呆抬起头，看到身前的人，辨认良久才分辨清楚他是谁，眼泪刷地就落了下来：“师父……”
“不行！回去！”唐怀智脸色灰败表情疲惫，显然耗费了太多精力，但是对着她时仍旧是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没的商量！”
这次失败注定是惨痛的。那么如何降低损失保存实力就成了重点！枫华谷的伤亡他也觉得可惜，也感到难过，但他分得清轻重，唐陌固然是个人才，但一百个唐陌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唐阡的价值，在明知道唐陌命悬的情况下，他如何能放任唐阡出去？
“师父……”唐阡哀求。
“回去！”容不得唐怀智不铁石心肠。
唐阡意外的平静。她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却几乎是本能的，直接跪在了师父面前。
哥哥对于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打小相依为命，他本可以过得很舒坦，可是唐阡的命就是他最大的拖累。他不敢生病，不敢疲惫，每天都慌着他的糖糖会有什么事。假使他手上只有一个馒头，其中的一半在唐阡肚子里，那么剩下一半就等在了她下一次饥饿时。他没有喜好，没有情感，他只有妹妹，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叫她过得更好，他把命栓死在了逆斩堂就为了能叫她站得更高。
彼此是彼此的所有。而唐阡的世界那么小，很长的时间里，唐陌就是她唯一的光明。她那么艰难地活下来，最初的最初，就是因为唐陌需要她——他们需要彼此。
一切都好转了。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叫他安心，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唐阡泪流满面：“师父，我要去找我哥哥。他活着，我带他回来，他死了……我给他收尸。”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枫华谷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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