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非昨》沉芊墨

20、干了这碗魔血

　　我一愣，随即抱着念娇的双臂又紧了些，安慰她道：“没事，他们都是普通凡人，总会转世的，你若还想见他们，等他们转世后再去看他们吧。”
　　念娇伏在我肩膀上低声抽泣着：“我怎会忘记，那怕成魔了又怎么会忘记，可是却到现在才想起，我真是不孝啊！”
　　我摇摇头，轻轻抚摸着念娇的后背，柔声说到：“不，你做的很好了，你为了救他们已经尽了全力，你现在要保重好自己，这也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把念娇扶回房间，收拾好地上的碎片和花朵，轻轻问道：“当日发生了什么？你背上为何有如此大的伤痕？”
　　念娇眼神呆滞起来，片刻后她开口道：“还记得我父亲叫我去的缘由吗？他寻到的那个宝物却有些灵气，被那卖家宣扬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便有些富贵人家也看上了。那日卖家约我们去交易，哪知另一户人家也在，卖家让我们出价，价高者得，我看那宝物有些名副其实，便想着算了，同他们讲我愿成人之美，却没料到那卖家见心愿落空，便收起宝物说不卖了，另一户人家便着急了怪罪于我。那家是当地极有权势的，见我们并不愿参与，便动起手来。卖家见状想要逃离，那家一看便想要强抢，双方便动起手来，那小小的房间当即乱作一团，卖家被他们打到口吐鲜血，我便想赶紧带父母离开，但他们人多，只我一人并不能保我父母周全，父亲被他们砍伤，我便也动了手，想必他们并不把人命当命，我父母便……而当我查看父母气息之时，被后面一人拿流星锤砸到，顿时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便在这里了。”
　　我摇头叹气道：“你竟遭受到如此创伤，果真那日若我们一同去了也便没事了。”
　　念娇轻哼一声道：“都说世间最坏的是妖魔，经历此事，我才知世间最恐怖的乃是人心。”
　　我拍着念娇肩膀安慰她，听闻院子里有人喊我：“四公主，念小姐的汤药来了。”
　　我连忙出门去接，只见来的小厮托着两碗魔血，不由得惊讶了一下，小厮见状说道：“魔尊说四公主定不会一次便说服念小姐喝下去，便准备了两碗，若还不够便再去知会一声，魔尊会再送过来的。”
　　我点点头令小厮将这两碗血放石桌上，端起一碗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心里直发毛，想着一会要劝念娇喝下去并且要连喝七天，我便觉得任重道远。
　　咬咬牙，将这碗魔族心尖血端到房间里。刚一进门，便听到念娇阴阳怪气得说话：“我这几日没醒来，你便成了魔族四公主，当真是可喜可贺。”说罢起身给我行礼道：“小魔念娇给四公主请安了。”
　　我连忙把碗放下扶起念娇道：“你不要这样，搞得我好难受，我不过顶个名分罢了，这样也好在魔界照顾你。”
　　念娇冷哼一声，看了看那碗心尖血，厉声喝道：“你拿这东西进来干什么！腥的很，快端走！”
　　我瞥了瞥那碗血，小声说道：“你要喝了它才能彻底康复。”
　　念娇端起这碗血便冲出门外，待我反应过来，她早已将那碗血倒在了水池子里，红色在池子里缓慢飘散开来，那池子里的花儿立马开得更艳起来，便连那粉色的花也显出了妖艳的红色。
　　我不由得心疼这一池子荷花，又吃棋子又喝魔血的。我下到池子里将那碗捞起来，又将散落在池子里的棋子一一捡起来，边捡边对念娇说道：“你若不喝，便总要受些苦痛折磨，若喝了，七日后你体内魔气稳固了，便能继续修行，假以时日定能不受躯体之痛。”将棋子在水中轻轻涤一遍，放回到棋盘上，擦擦手，看着念娇说：“难道你还想受凡人时所受的那般苦楚？若你挺过这七日，你便能去为你父母报仇，便能等你父母转世为人。”
　　说罢拿起石桌上的另一碗递到念娇面前。
　　念娇迟疑得看了看我，我朝她坚定得点了点头，她便从我手上拿过这碗魔血，一饮而尽。
　　念娇的唇上沾满了腥红的鲜血，嘴角微微渗出了些，她将空碗递于我，用袖边擦了擦嘴角，白色中衣片刻间便被染成了血红色。
　　念娇张开双臂，低眉看了看这一身衣服，对我轻声笑道：“原来红色也是很漂亮的颜色。”再看看我身上穿的，拉起我的手对我说：“你可否教我换衣服的法术？”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知道如何运用魔气来施法，不如我叫宸尚给你找个师傅？”
　　念娇摇了摇头说道：“我其实现在并不太想跟魔界的人有什么来往，给我点时间让我接受。”
　　我点了点头。
　　念娇眼神黯淡下去，轻声问道：“容阳他……可还好？”
　　我摇头道：“那日我们本在去淮青峰的路上，容阳他突然说了句‘念娇有危险’便飞出了马车，我紧跟随后，但还是跟丢了，后来又遇上了宸尚，到现在都没离开魔界一步，所以并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念娇放开我的手，转身慢慢迈开步子，叹息道：“无论好与不好，都不会在与我有关系了，当日他为仙我为人尚且不能结为连理，今日他仍为仙我却为魔，形如陌路就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并未追上去，只是轻轻说着：“对不起。”
　　念娇摇头道：“我并不怪你，一切都是命数。”
　　下午的那一碗，念娇也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喝掉了，我不由得松口气，不用再绞尽脑汁去说服她喝下去了。
　　第二日刚洗漱完毕，便见宸尚亲自端了魔血过来，他将魔血放到梳妆柜上，坐在椅子上问道：“念小姐可还住得惯？”
　　念娇并不看宸尚一眼，只端起碗来一口喝掉魔血，擦拭嘴角说道：“这血的味道乍喝下去只觉腥味扑鼻，令人恶心反胃，但若捏着鼻子喝下去，待口中腥味过去之后，便觉一股芳香甜腻的味道流于唇齿之间，只念着这一刻，便觉一开始喝的时候也没那么腥了。”
　　宸尚轻轻一笑道：“念小姐很懂得苦中作乐，若说这世间美味万千，然属仙血最为美味，人血其次，魔血最腥，倘若将来有机会，定会请念小姐尝尝仙血。”
　　念娇挥袖斜倚在床边，对宸尚笑道：“还未曾感谢魔尊救命之恩，魔尊可莫要怪罪。”
　　宸尚哈哈笑道：“不怪罪，也是我事务繁忙，否则定会给你机会谢恩的。”
　　我见他们谈笑自如视我若空气，不由得有些不开心。便向宸尚道：“你切莫扯那些闲话，可有什么靠谱的人介绍给念娇做师傅？她现在刚入魔族并不晓得如何运用魔气。”
　　宸尚思考一番，摇头道：“这魔族上下虽功力强者不下三千，但个个心高气傲，并不屑于带徒弟。”
　　见我不开心得嘟着嘴，宸尚微微一笑，开口道：“但我是不会心高气傲的，你看我可还行？”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再看看念娇，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做念娇……的师傅？”
　　宸尚点点头。念娇轻轻坐起，嘴角笑意更浓，开口道：“这恐怕不妥吧，若因我耽误了魔尊的正事，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宸尚大手一挥说道：“不碍事，你跟着我学便是了，以后每日傍晚我过来，教你一些法术，你晚间勤加练习，早上我再来检查便是。白天你愿意修炼或游玩都随你。”
　　我一拍手掌欢快得说道：“那便这样定了，我来监督。”念娇也谢过了宸尚。
　　当日宸尚便教了念娇一些浅显的法术，念娇之前有习过一些修仙的法术，想来这些法术都是相近的，她马上就领会了其中奥秘，学的很快，我在一旁看着都不由得感叹念娇真是个天才，至少从法术修炼上来看，念娇入魔族是正确的。
　　学会了换衣服的念娇每天换一身不同样子不同颜色的衣服，她傍晚跟着宸尚学法术，我便在一旁看着，觉得这魔族的法术也并不是那么难，直感叹自己竟是仙族，否则我进步定也不小。
　　喝了七日魔族心尖血，念娇背上的伤疤已经完全不见了，面色红润，肤色白皙若雪，眉梢一丝若有若无的娇媚，嘴角似常含着一口血似得鲜红欲滴。这两日她时常穿着一身海棠红色千层纱长裙，裙裾卷有金边，上身则披着一件雪白短袄，领口和袖口缀有绒绒的兔毛。头上盘着随云髻，缠绕着一圈白白的兔毛，并插着一只缀有五朵粉水晶花的步摇。走起路来裙裾飞扬，步摇玲玲作响。
　　宸尚对这个徒弟很是满意，时常自叹道从未收过徒弟，只收一个便是精的，便想着何不多收几个来壮大一下魔族的战斗力，我对他这想法呲之以鼻，并不是个个都似念娇这般聪慧的。
　　日子过去小半月，念娇已几乎痊愈了，并且功力上升很快，宸尚说若照这个速度练下去，一年内便可达到别人五百年的修为，我不禁为这个速度惊呆了，直夸念娇天才天才啊。
　　这日念娇想出去散散心，我便带她去了妙芳园，念娇看到这漫山遍野的五颜六色的花朵，也惊呆了片刻，只感叹到没想到魔界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便拉着我向花谷深处跑去。
　　我们俩人扑蝶采花正玩的兴奋不已的时候，忽闻半空传来一阵冷笑：“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半魔四公主和新入魔的凡人，这种搭配真是妙极了，你们也好意思在魔界待下去。”
　　我听声音便知是夕盈，并不想再与她起冲突，便想拉着念娇离开，谁料念娇听了夕盈的话，脸色骤变，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魔尊都允许我们待在魔界，你又有何资格说个不字！”
　　夕盈听到这话，立刻甩了青鞭来，却被念娇一把拽住，念娇一用力，那夕盈便从空中跌落下来。
　　夕盈在跌落过程中稳住身形慢慢落到地上，手腕一转，那青鞭便化为一道青光消失在空中。再一甩，鞭柄处便又抽出一条带刺青鞭来，啪得一声清脆得甩在地上，落鞭处残花落了一地。又一甩，那青鞭直直得朝我们打来，我躲闪不及连忙用手臂护住自己的头，却并未感觉到被鞭笞的疼痛，抬头一看，那青鞭又被念娇拽在了手里。
　　夕盈大怒道：“区区小魔也敢跟我堂堂大公主作对，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既如此，那便随了你，受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