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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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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宴饮后,郑砚屡屡感到不安。王相虽说不为难自己,可自己却天天生活在他的“恩泽”下,每每有翰林院的同僚与他闲谈时便会聊到王相,而那些人其实也正是冲着王相才去接近郑砚的。因为王相还经常差人问候他,而他在翰林院的仕途也是步步高升;众人都很诧异:郑砚跟王相非亲非故的,王相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于是众人纷纷猜测:王相已经挑中了郑砚做他的东床快婿。
眼红的人还诽谤郑砚,甚至有不堪入耳的言语。委婉些的如是诽谤:郑砚早跟王小姐好上了,自那人日杏园春宴二人就碰上了,还经常私下会面,已经私定终身了。王相知道了他二人的苟且之私,恼怒不已,但碍于颜面,才不得不让郑砚娶他女儿,还提拔郑砚。
甚嚣尘上的不实流言让郑砚惶恐无比,三人成虎的道理他不是不懂,同时他也猜不透王相的意图,也不能贸贸然跑去跟王相说“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娶你女儿的!你立刻向大家澄清一下。”毕竟王相都没有先开口为自己女儿辩解,还提拔照拂他,他还有脸去让丞相“别继续照拂我了”?再说,自己作为一个晚辈,去劝王相遏制流言,不是显得自己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更会显得堂堂丞相思虑不周,威严扫地。
郑砚左思右想,苦恼不堪,但愿意相信王相是个正直的人,他肯定没将那些流言放在眼里,才没有遏制谣言,毕竟他是一堂堂丞相,也不会巴着他一个翰林院的酸士娶他女儿。
郑砚又忽然想起了王小姐,她说不定也为这不实的流言所困扰,也许可以从王小姐那里入手,让她在丞相身边规劝一些,不要给自己太多照拂了,否则流言只会愈来愈盛行。
可是,王小姐身为大家闺秀,平日又不出门,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郑砚便找了一个因公事去相府谒见王相的机会偷偷见了王清泠的侍女。郑砚请求她转告她家小姐,自己因流言一事想偷偷见她一面,虽然未婚男女私下见面于礼不合,也很唐突,但这关系到小姐名誉。如果小姐实在不便见面,书信谈论也可以。
侍女欣然回复他说:“小姐也正想见学士一面。”
不日,郑砚如愿在杏园见到了王小姐。
王小姐到的时候,郑砚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王小姐示意侍女退下,步履轻盈地走了过去。
郑砚转过身来,发现了她。
与他独处的时候,王小姐仍是感到有些局促。却先于他开口问道:“不知你找我何事?”
郑砚答:“想必王小姐日日也为那流言所困扰吧!”
王小姐沉默地低下了头。
见她的反应,郑砚想许是说准了,继续道:“流言甚嚣尘上,要做到充耳不闻很难。而王小姐是相府千金,虽说不乏追求者,但名节对小姐一个闺阁女子来说很是重要。若是不澄清事实,怕将有损小姐的清誉。”
王清泠已抬起了头来注视他。
郑砚继续流畅说道:“丞相清楚我与小姐之间的清白,并不计较那些流言蜚语。只是,流言伤人,三人成虎。小姐应该婉言说与丞相,追查惩治一下散步谣言的人,遏制住流言才不至于恶化事态啊,因此,在下希望小姐——。”
王清泠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冷,忽然打断他问:“郑学士认为我配不上你?”
郑砚一愣:“不,是在下配不上小姐。”
王清泠一步步朝他走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郑学士难道不知家父一直青睐郑学士么?我不惧怕流言,也不在意那些流言,因为你最后会娶我不是么?”
郑砚整个人呆住了。惶恐拒道:“小姐和丞相定然都误会了,也怪我当日没有解释清楚,我在家乡已经有未过门的妻子了,她还在等我,我不能辜负她。”
你已有婚约了?王清泠止住了前进的脚步,诧异问道。
是。
王清泠什么都没说,急匆匆离去了!让郑砚根本没有机会问她欲见自己所谓何事。他也没想到王小姐竟然钟情于自己。他更不会想到正因为如此,流言才没被遏制。而他还有更多没想到的东西。
残阳夕照,灼灼的晚霞赤烈地烧燎着天边最后一片白云。郑砚独自行走在曲江堤边婆娑柳影中,怅然地看残阳铺水,红纱般的霞光笼罩下,唯自己依然可见半江瑟瑟半江红。
从前,自己渴望登龙门,如今梦成真,却不似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却似跌入了漩涡,有一种挣扎其中,欲陷欲深的感觉。也许时间能最好地遏制那些流言罢。
长安,既是繁花似锦,姹紫嫣红,盎然的长安;又是众芳芜秽,草木凋碧,枯缟的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