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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大伟妈与小月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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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假,陈一梅给陈一萍介绍了一份工作,替一个熟人的儿子补课。
小伙子名叫大伟,是个腼腆的男孩,各科成绩都还不错,只是英语弱点。大伟的妈希望儿子能上重点高中,已经替他报过好几个培训班了,但是收效甚微,成绩还在呈下降趋势。这次辗转找到陈一萍,是有点病急乱投医的味道。
陈一萍仔细分析了大伟的情况,基础不错,人也勤奋,多半是方法技巧上的问题,这样的学生一点就通,于是便满怀信心地答应下来。
谈好每周两节课,一节课二十五块,虽然赶不上在职老师的标准,陈一萍也知足了。想当初自己也是随时有家长求着来补课的,当时只觉得烦,上了一天的课,还要面对学生,面对那些翻了无数遍的枯燥乏味的英语单词和语法,非抹不开面子才跟人家补。今非昔比,当年的风光不能再提了,何况交给启迪中心的教案终于可以派上点用场,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好运连连。不久,陈一萍又在凤山小学旁边的一家小纸厂问到了一份包餐巾纸的工作,拿的是计件工资。收入不多,但轻松灵活,不限上下班时间,陈一萍每天都和猫妹同去同回,既补贴了家用,又打发了时间,还陪了孩子,真是一举三得。
“不就是七八个月吗?怎么都能坚持下去。”陈一萍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
杨军也似乎比以前更忙了,他现在在给梅老板改造厂房,全部设计做好开价十五万,他说要趁去缅甸之前好好赚一笔。
梅老板是个大老板,能排得上H城的富豪榜。这一次陈一萍不再怀疑,因为杨军已经收到梅老板打来的预付款一万元,而且为了干活方便,梅老板还慷慨地给杨军买了一台戴尔手提电脑。
每天看着杨军拎着笔记本早出晚归,忙忙碌碌的样子,陈一萍做梦都要笑出声来。这才像个家嘛,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幸福已经在向这个家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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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伟妈在文林街开了一间茶室,补课的地点就定在那里,每次陈一萍去,大伟妈都会客气地送过一杯茶来。
“陈老师,听说你以前在学校里教书,怎么出来了?””大伟妈关切的问。
陈一萍苦笑,她最怕别人问她这个问题了。
“一言难尽,那时孩子小,压力大,所以……”陈一萍不知该怎么说。
“孩子爸在哪里发财?我见你女儿天天跟着你,她爸爸不常在家吧?”见陈一萍遮掩,大伟妈也不追问,马上转移了话题。
“是啊,整天忙出忙进的。”
“男人能挣钱,女人也不一定要工作,在家里管好孩子也一样。”大伟妈笑了笑。
陈一萍差点就要说自己的男人不挣钱,话到嘴边忽然打住,她觉得自己不能太被动,于是反问:
“大伟的爸爸呢,是做什么工作的?”
“谁知道他现在做什么,打工呗,我们早离了,大建六岁时就离了,本来孩子是判给他的,他养不起,所以一直跟着我。”
“这样啊,我还以为那天见到的那个是大伟的爸爸呢。”陈一萍不小心说错了话。
大伟妈倒是满不在乎。
“那个是我男朋友,我们在一起三四年了。”
“哦,打算结婚了吗?”陈一萍小心地问。
“没有,怎么也得等到大伟上了大学再说。”
“这样也挺好的。”陈一萍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我是离过婚的人了,什么都看得开,男人和女人就那么回事,在一起快乐就行,结婚有什么用,合得来一起玩玩,合不来就分开,领了证反而麻烦。”大伟妈扬了扬头,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也是。”陈一萍觉得自己已经找不到话说了。
大伟妈继续滔滔不绝。
“女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收入,大伟小的时候,我也是在家里带孩子,谁想到他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我离婚后,到外地打过工,大伟没人管又回来了,回来后闲了几年,实在闲不住,又没钱用,才出来做事。”
陈一萍心里一沉,不由想到自己,她敷衍道:“男人在外面难免心会野的。”
“所以我替陈老师不值,那么好的工作,丢了多可惜,女人要是经济不独立,在家里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能管男人的闲事。你看我,要不是爹妈支持我,让我开了这间茶室,还不知可怜成什么样子呢!”
“我家那个倒还不至于,他现在就是事业上有点困难,而且这几年都是我拿出钱来支持他,他不会那么没良心。”陈一萍似乎在安慰自己。
“陈老师,你要多长个心眼,当初大伟的爸爸也是我娘家拿出钱来给他做生意的,男人靠不住。”大伟妈倒是心直口快。
陈一萍不能去想以后的事,她现在的目标是努力把这七八个月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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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纸厂,陈一萍还结识了一个有故事的人,姑且叫她小月姐吧。
小月姐的丈夫是河北人,某日,陈一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小月姐,其实你和老公长得挺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妹。”
“是吗?别人也都这么说,我自己倒不觉得。”小月姐害羞地说。
“自己怎么会知道,要外人才能看得出来。”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吧!”旁边一女工接话。
“小月姐,你怎么会嫁那么远?”陈一萍问。
小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骗去的,那时我妈死了,没人疼我了。”
“我这个样子,”她指了指自己残疾的腿,“我就想走远一些,离开这个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
“后来怎么又回来了呢?”有人问。
“河北那地方不是人呆的,缺水,别说树,连棵草都看不见,我住不惯。”
“那几年嫁到外省的女孩很多,后来大多都离婚回来了,我们村也有好几个。”另一个女工说。
“总以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到头来,还是自己的家乡美。”女工们叽叽喳喳。
“小月姐,说明你老公还是爱你的,你到哪他就跟到哪,为你他都舍得放弃自己的家乡。我们村那一个,也是小儿麻痹,腿脚本来就不方便,男方家还逼着她去耕地,这种活我们这里女人哪个做,最后受不了,还不是离了婚,独自带着孩子回来了。”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那年我生了儿子,北方的冬天到处冰天雪地的,什么都活计都做不成,我老公没事就去打麻将,天天打,我气坏了,抱着女儿,背着儿子,坐着火车就回来了。”小月姐说。
“那你老公不被吓坏了?”
“他回来不见我们,买了张火车票就跟来了,他要我们回去,我不干,不行就离婚,最后他妥协啦。”小月姐很有个性地笑。
类似的场景每天都在发生,在这种家长里短的喧闹中,陈一萍感到时间过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