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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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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贺兰长黎好面子,自从眼睛出事以后上朝也是拉下了纱帘,就是不想被人看到他眼盲的样子,所以清欢只在寝宫内与他道了别,自己随着子兴上了马车。
但她才刚坐进马车整好衣服,就听得有人唤她:“清欢”
是贺兰长黎
清欢赶紧下马,看见贺兰长黎被五云抱着站在马车边上,兵将们看着往日肃然威严的皇帝竟这样被下人抱着,不敢议论,却也都看得惊呆了
“怎么回事?轮椅呢”他还穿着在寝宫内的衣服,外面吹着冷风也没披上件衣服,他本就苍白的脸已经被冻得面如纸色
“轮椅推不快,就这样过来了”贺兰长黎被五云横抱在怀,头往清欢的方向偏着,“还是想来送你”
清欢心里一振,贺兰长黎自尊心极强,竟会为了送她而甘愿被人抱这么远。他的腿从五云的臂弯垂下,只有那稍长的右腿从衣袍中显露出来,左边的短腿被隐在衣中,让他的残疾格外显眼。
“我会尽早回来”在场太多其他人在,清欢不好意思表现过多,伸手去紧紧握了握贺兰长黎的手指,“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天冷,快回去吧”
车马驶过漫漫长路,终于到达彦霆国都,父皇寿宴后的第三天,清欢来找林之漠,问到他影的事情
“我知道此事,拓奚王已经写信来说了”
清欢惊讶,原来影的事情干爹已经知道了,“那,能告诉清欢影在哪吗?”
林之漠瞥他一眼,低头擦拭宝剑,“我只知道他在神医那,一时半会见不着”
“可是……”
“你对他为何如此上心,影卫罢了”
“他不仅仅是影卫!”清欢不喜欢干爹这样的态度,如果不是因为做了影卫,影的日子也许不会过得那么辛苦,她现在想让他过上舒服风光的日子,每个人却都在隐藏
“你也不仅仅是彦霆公主了”林之漠将宝剑入鞘,坐直身子看着清欢,“为了一个影卫兴师动众,甚至让贺兰长黎亲自指派拓奚兵马护送来彦霆,这若是换做他国国君,不知道要如何治你的罪”
清欢撇嘴,她自知这件事她的确是做得十分不妥
可影对她如兄长、如恩人,她又怎能真的将他的生命视如尘土?
清欢担心贺兰长黎的身体,在彦霆又呆了几日便不舍地告别父兄母后,启程返回拓奚了。但这前一夜,清欢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天刚蒙蒙亮,她便做了一个决定——自己去找。
车马行至国界处,清欢命令停下,她下了马车,拿了腰牌给那守边的人看,并问他入秋时节是否曾有拓奚兵马入境
那人答是,但清欢再问他们去向的时候,守边的人却说不出来
清欢失落,难道此行真的追寻不到影的踪迹,正准备转身上车,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姑娘……你打听的可是拓奚兵马,护送着一个人……”
清欢猛地回头,是一个穿得破烂的老人,“你若信我,就往西边的树林走吧,那日我在这里讨饭,他们去了那边,没多久又回来了”
清欢惊喜,侍卫将士拦不住她,清欢施展轻功往那老师指的树林飞去,身后跟着保护她的将军侍卫,但也不敢来硬的将她拦住
在原地守候的兵士们看到王妃低头回来,都十分奇怪。王妃明显不太对劲,眼尖的车夫在她上车的时候撇到了清欢哭红的眼睛
清欢不在的这近一个月时间里,贺兰长黎接受了极为痛苦的治疗
因他已经腰部以下都不能动弹了,且贺兰长黎说想在清欢回来之前有所改观,扶桑只得给他在药浴中下了较猛的药剂,每日浸泡在高温药汤中,普通人偶尔一次也许会是舒服,但贺兰长黎身体机能本就不佳,药水温度熏蒸让他涨热难忍,可偏偏腰部积寒过多,每日浸泡也不见太多成效,反而第二日都浑身酸乏、疼痛难忍,只觉全身上下都要散架一般。扶桑日日照料贺兰长黎,自己都弥散着浓浓药味,可想而知贺兰长黎所受之苦。
除此之外,贺兰长黎每日都要扎针治疗,为刺激他身上的经脉,仅在腰上用针是不够的,有时扶桑见他身体不那么虚弱,便在他全身各处都扎上银针,别处贺兰长黎都可以咬牙忍住,但每当在他畸形的小脚上扎进银针,他都会疼得低喊出声。
“你完全不需要这样折腾自己”扶桑给他拔针,手上尽量轻柔,怕弄疼他脆弱的肢体,“倒不如好生调养”
“然后就由着身子坏下去?”
扶桑不说话,贺兰长黎的身体渐渐虚弱是组挡不住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延缓并精心护理,这事实他二人都是知道的,可偏偏贺兰长黎现在不想接受这既定的事实了
“小王妃是不是该回来了?算着日子,就是今天了吧?”
“嗯”贺兰长黎摸摸腰间,“多亏了你,现在能坐住一些了”
反正贺兰长黎也看不见,扶桑对他翻了个大白眼,眼前这个视他如珍宝如性命的人他贺兰长黎不要,偏偏要那个不知道怎么照顾好他的小公主,还趁着她不在这样狠地对自己
下人端着药进来,扶桑接过,把贺兰长黎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舀了一勺放在贺兰长黎嘴边
“扶桑”他不喝,面露愠色,“以后,万不要再这样了”
“我知道”扶桑吸吸鼻子,想掩盖那突然涌上来的酸涩,“扶桑以后多加注意,一定不会让王妃看见或者多心”
贺兰长黎半闭着眼睛,喝下几口后轻声道:“扶桑,我自知对不住你……”
扶桑没有回应,纵然心中泛起千万涟漪,却仍自顾自地吹着勺中的药,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
一碗药喝得快要见底的时候,子兴在门外报道,王妃的车马已经进都城了。
贺兰长黎命人赶紧给他穿戴整齐,将他推到宫门口去迎接清欢
扶桑在一旁看着,他的气色好了如此之多他也不需担心,便默默走开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清欢下了车马,贺兰长黎叫她的名字,摸索着向她伸手,她却一言不发,颓然走到贺兰长黎轮椅前
“清欢?”贺兰长黎感觉眼前似乎有人,但又觉得不是清欢,她难道不该是跑过来握住他的手吗?
清欢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便跟着回去了
贺兰长黎察觉到了不对,莫不是那个秘密已经被发现了?
“影死了,为何骗我”走到寝宫门前,清欢突然开口
贺兰长黎愕然,失焦的眼睛睁得好大
“他们一进彦霆就把影埋了”
“你不仅骗我,还骗我干爹骗我父皇”
清欢的声音颤抖着,她攥紧冰冷的拳头,等待贺兰长黎的答案
“你父皇他们,其实知道……”贺兰长黎知道不能瞒清欢一世,到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也有些呆住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影……在路上……就死了……”
“那也好歹把尸首带回来让我看看……”清欢终于哭了出来,她当时看到那写着“影”的石碑时脑中一片木然,将士们拉住她,才让她没能亲手去挖那坟,回来的一路,她都在安慰自己骗自己,也许那是凑巧,等回来问问贺兰长黎,也许根本没有这回事呢
“他终有一死……”
“你胡说!”
“清欢,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贺兰长黎心乱如麻,一方面想把自己的罪行掩盖掉,另一方面又想安慰清欢,还有一方面,就是他心中的妒意又浓郁起来了
“不,我不知道!”
贺兰长黎皱紧眉头,此时的清欢已经完全不理智了,眼下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别说这个了,先进去吧”
“不,我们说清楚,为什么影在路上就死了,他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那时他已经气息薄弱了”
“但是只要无大碍他还能正常呼吸,我不信他坚持不到彦霆”
“那我也不知了”
“不,你肯定知道”
“我不知道”贺兰长黎在竭力控制,让自己尽量冷静
“能不能不要再骗我了!”清欢的声音大了好几分,贺兰长黎还从没听过她这样失控的语气
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在抖,其实他全身都在抖,这一切都太突然,近一个月终于心中有了欢欣,他的期盼却在这片刻间被摔得粉碎,因为影,全是因为影,他死了还这样阴魂不散,他想撒谎,可清欢却如此不依不饶
“你不想我骗你是吗?那我告诉你真相”贺兰长黎此时脑中也是一片混乱,只觉胸间怒火上涌,头部一阵眩晕,“是我贺兰长黎杀了影,我看他早晚一死,倒还不如早点了结,来个痛快”
死寂的沉默
贺兰长黎看不到清欢的反应,此刻他平静了一些,这才发现他竟将这个秘密在愤怒冲动间说了出来
还是沉默
贺兰长黎有些害怕了,他焦急不堪地想着该如何才能挽回这个局面
但是已经晚了
他听到金属落地的声响
“我不想见到你……不想……”清欢丢下东西跑了,下人想去追,却被她一把甩开
“别追了……”贺兰长黎深叹一口气,“子兴,方才王妃扔了什么,捡起来给我”
子兴拾起来放进贺兰长黎手中,别过头去不忍看他的表情
那东西刚一入贺兰长黎的手,他就知道是什么了,眼睛看不见他也不能知道这是什么,为了送清欢一份最美的临别礼物,他一人在一堆首饰中摸了一个下午,反反复复的摸索摩擦后他才选定了它——这支金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