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剧场合集》木苏里

25、生日小剧场

　　秦究其实是一个不太会注意日期的人。

　　这算是当年那批监考官们的通病——任谁在时间混乱的系统里呆上好几年，都会慢慢忽略掉“今天是几月几号”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是秦究呆得尤其久，这毛病便尤其重。

　　他的“时间概念”只有在涉及他家大考官时会勤力工作。而每年只要过了1月，日历在他这里就仿佛丧失了作用。

　　至于他自己的生日，那更是一个从两岁起就极其模糊的东西，只是资料簿上的数字组合而已，没有任何具象化的意义。

　　所以那年春天，游惑突然提起“六月”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那是春末的某个休假日，外面下着大雨，厮混完的两人靠着闲聊。

　　游惑抓了床头的冰水，边喝边瞥向窗外，本该属于夏天的雨季似乎提前了，雨声里时不时夹杂着闷雷。他忽然想起什么般，拍了一下秦究说：“长假记得留到六月。”

　　“六月？”当时秦究愣了一下，调笑道：“为什么要攒到六月，我们大考官童心未泯突发奇想要过儿童节？”

　　游惑：“……”

　　秦究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家大考官很认真地盯着手里的冰水，不知道是想泼他半杯醒醒神还是干嘛。

　　他眼疾手快抽走冰杯，哄道：“别动手，我想想，六月……”

　　他在脑中模拟了一本日历，一个日子一个日子翻的时候，他那嘴很硬的考官先生讥嘲道：“也行，可以，那你把假都攒在1号，自己过它七天儿童节。”

　　这种语气在那些下属学员听来冷飕飕的，但在秦究眼里十分好玩。

　　于是他笑着追问一句：“那你呢？”

　　游惑懒得起身去拿新的，就着他的手又喝了一口冰水，眼也不抬道：“我休17号。”

　　6月17号。

　　这个日期被点出来的那一刻，秦究才想起来：哦，原来是生日。

　　一个自己都不记得的日子，被另一个人早早挂在心上，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尤其对方是那个“非常讨厌麻烦”且在外人看来“感性一面几乎绝缘”的考官A。

　　那是秦究几个月来第一次认真看向手机屏幕上的时间：4月。

　　他盯着那个时间怔了好一会儿。

　　再抬眼时，游惑已经套上了一条干净长裤，赤脚站在床边。秦究抓了他的手，道：“这么早就在准备给我过生日吗？”

　　他家大考官回头瞥了他一眼，嘴依然梆硬：“想多了，顺便提一句而已，省得你假期乱排。”

　　但他也并没有把手抽走，就由人这么抓着。

　　于是秦究又拖着调子笑道：“那不行，怎么能顺嘴一句就结束呢。”

　　游惑：“……”

　　游惑：“还要怎么样？”

　　秦究：“我被吊起了好奇心，现在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我们大考官打算怎么给我过生日。”

　　游惑：“……”

　　以A先生“感性绝缘”的性格，一向不太擅长这些，大概率正在思考，并且思考挺久了。不然也不会提前两个月就“顺嘴”提到。秦究对此再了解不过，所以才这么故意逗他。

　　秦究笑着拽了拽他的手：“想好了吗？”

　　游惑冷笑：“废话。”

　　秦究：“真的吗？”

　　游惑：“……”

　　秦究：“先给我透露一点怎么样？”

　　游惑：“……”

　　秦究眼里全是笑，好一会儿才清了清嗓道：“大考官，我可以自己要吗？”

　　其实他现在过得实在很好很幸福，没有什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但他可以挑着说几样，省得他家大考官花费这么久去苦思冥想。

　　谁知游惑却说：“不可以，闭嘴。已经弄好了，没得挑。”

　　……
　　就因为这一句话，一向游刃有余的001先生整整两个月都有些心不在焉，总在想那会是什么。

　　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是戒指。

　　据考官A嘴硬的说法，那是当年那枚“耳钉”的回礼。但他们默契地都戴在了无名指上。

　　那年的6月17号，他们休了一个少有的长假。

　　再归队时，高齐率先注意到了一丝不一样——
　　在进行一场日常合训时，他听见秦究抬手招呼了一句：“稍等几秒。”

　　高齐心说以往从来没有这个步骤，稍等什么呢？

　　他纳闷一看，就见秦究从无名指上摘了一枚戒指，仔细放进心口的战术口袋里。

　　“……”
　　万年光棍高齐心里登时就不平衡了！

　　虽然秦究可能没那个意思，但他就觉得对方在秀！就他妈是故意在秀！

　　倒不是队里不让戴这些东西，而是这种东西在每次训练前必须要全部摘除，麻烦极了。这么麻烦的情况下还要戴，这是什么精神？
　　这他妈不是秀是什么？

　　反正也就是001了，以A那种极讨厌麻烦的性格，估计是不可能愿意戴这种东西的。

　　他这么想着一转头，就看见自己的老朋友兼上司A先生也在摸他的无名指。眼看着也摘了一枚戒指下来，搁进了胸口战术袋里。

　　高齐：“……”
　　我瞎了。

　　他一脸麻木地转回来，冲离他更近的秦究问道：“你给A灌了多少迷魂药，才让他戴上这个的？”

　　秦究笑起来，懒洋洋道：“你猜呢。”

　　高齐摸摸自己空荡荡好多年的手指头，酸溜溜地说：“以前也没见你们戴过这种丁零当啷的东西啊。”

　　秦究挑眉想了想，道：“我还真戴过。”

　　他确实戴过。

　　很多年以前，作为D-to-D的一员，伪装成考生带着任务进系统的时候，为了能黏贴一些“贴片摄像机”之类的小玩意而不引人注意，他戴过一个特制的戒指。

　　在调整大小的时候，他要求那枚戒指直径窄一点，套在小指上，作一枚不甚起眼的尾戒。后来没人提供那些“小玩意”了，那枚尾戒也就失去了作用。

　　所以他戴的时间不算久，只有很短暂的几个月。

　　……但他确实至今只戴过两样东西。

　　一样是当年小指上的那枚，尾戒的含义是“向往自由”，代表了他在系统里浮沉的那些年。

　　一样是如今无名指的这枚，代表着家，和他往后一生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