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及》棘坷

5、婚礼

　　结婚的日子是林余那边定的，一切流程也全是他们打点，毕竟是为了配合林余。因为林余身体特殊，加之唐苗苗是偷偷结婚的，二人直接从家出发去酒店，省去了许多流程。

　　唐苗苗化妆完毕正准备去看看林余，他已经坐着电动轮椅到了门边，微笑着看着唐苗苗。林余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洁白的西装，作工精细剪裁合宜，新颖但又不失稳重，他本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这样的穿着更衬出他温润的气质，如果不是身下的那张轮椅，林余堪称完美。

　　不，他就是完美的。唐苗苗这样想。

　　在门口迎宾的时候，前来的宾客她不认识几个，按照林余的吩咐，她只需要微笑就好。唐苗苗边笑着边看着轮椅上的林余，他时不时要和来宾握手，另一只手牢牢抓着扶手稳着身体。他一直仰着头，笑对每一个人，但唐苗苗看着却心如刀绞，林余那样的自尊能够让他把自己关在一个老房子里三年不肯出屋，让他笑对外界的俯视，不知得有多勉强。

　　一个小时的迎宾结束，林余的脸色有点不大对劲，伴郎是肖冰，身为医生的他马上提出趁着准备正式开始和司仪说话的空当赶紧去休息，唐苗苗由伴娘守着，在一处焦心地等待。
　　“能嫁给大哥，真好啊”给唐苗苗做伴娘的人，他们叫她优优，是个可爱娇小的年轻女孩，不同于其他人，优优叫林余“大哥”，至于她与林余的关系，唐苗苗时刻记着林余告诉她的不要多想多问，她也就没有细究。
　　唐苗苗对她笑笑，当做回应
　　“看到大哥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就都放心了。大哥刚出车祸那会儿，整个人都变了，特别恐怖”优优的语气很夸张，听得唐苗苗都有点诧异
　　“恐怖？”唐苗苗疑惑不已，她甚至都很少见过林余不笑的样子
　　“苗苗姐你不知道啊，以前大哥是个很骄傲的人，骄傲到让人讨厌的那种，因为他做什么都特别厉害。”优优冲着唐苗苗摆了一张特别桀骜不驯的脸，“大哥那会儿就总是这张臭脸。”
　　“是吗，他以前当真对谁都这样？”
　　“嘿嘿是啊，所以现在看到大哥回来了，脾气也变了，我们都特别惊讶呢”
　　该新人入场了，唐苗苗还想再继续的谈话也就这样被打断了

　　交换戒指时，唐苗苗用只有林余能听到的声音问：“林余，答应我一件事”
　　林余此刻正看着唐苗苗往自己蜷缩的手指上套入婚戒，低声应道：“什么？”
　　“不许对我说谎”
　　林余刚想说什么，司仪的声音已经响起：“一枚小小的戒指，套住了他们绵绵的爱情，新郎，你可以吻新娘了，愿这一吻，吻下你们今生的约定。”

　　在掌声与欢呼声中，唐苗苗弯下腰去，林余也仰起头来，吻落在了彼此唇上。
　　“还没答应我呢”唐苗苗还在伏着身，趁着热闹，认真地盯着林余问
　　林余笑笑，“当然答应”

　　唐苗苗换完衣服去隔壁放进找林余，推开门看到肖冰放倒了林余，放倒，解开他的腰托，正在认真按摩他的身体

　　看到唐苗苗进来，林余让肖冰先离开

　　“脚都肿了”唐苗苗坐在一边揉捏他又僵又肿的废足，“等一下还要敬酒，要不我帮你喝吧”

　　“不不”林余瘫软在床上，一只手用力揉捏自己的腰，“那些人，你最好还是不要跟他们说话”

　　“可是你的身体喝不了太多酒吧”

　　“一两次，没关系的”林余口气轻松，催促唐苗苗快点按摩完，便赶着时间回去宴席上了

　　唐苗苗跟着林余逐桌敬酒，唐苗苗不知道这些人是否都是□□的，但有几个怎么也不肯放过林余，灌他喝了好多酒。而后林余让唐苗苗去找个角落去吃东西歇歇脚的时候，她站在角落远远地看着林余，她离开他身边的这段时间里，总有妖娆艳丽的女人陆陆续续过来说话，唐苗苗看着有些生气，刚想走上去，却被人拽住了

　　“唐小姐”

　　“娜娜”唐苗苗看到娜娜面露惊色，只想赶紧回到林余身边

　　“别那么急着回去啊，白鸽正在忙呢”娜娜也看到了林余被女人围着，“他以前把这些女人都睡过，你还不知道吧？”

　　唐苗苗知道娜娜是故意过来气她，扭头看了她一眼，想离开，却又被拽住
　　“下午你们回房间休息等晚宴开席的时候，白鸽还要继续忙，你也不知道吧”

　　唐苗苗一时不知说什么，她的确不知道林余下午还有什么事

　　“真不知道白鸽娶你有什么用，帮不上忙，还什么都不能跟你说”娜娜讽刺地拍了拍唐苗苗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果然，回到酒店房间休息的时候，林余只在房间里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说自己有事要出去。唐苗苗拉住他，“你中午喝了不少酒，躺一会儿再走吧”

　　林余笑着摆摆手，“我没事，就是去见个老朋友”

　　“可是……”唐苗苗看着林余一脸惨白，坐着也有些力不从心了，只想让他好好歇一歇，但林余仍是一脸微笑，温和地跟唐苗苗说了几句话，还是离开了

　　等到晚宴开始的时候，唐苗苗才又看到了林余，他一个人坐在轮椅上驶来，一手操纵着电动轮椅，一手揉着太阳穴，一脸的疲倦。看到唐苗苗也真是草草笑了一下，便拉起她的手与众宾客打招呼。

　　近三个小时的晚餐结束后，林余与来宾打过招呼后才和唐苗苗离开。送到家门口时肖冰想进去，但林余说什么也不让他进来。

　　进了家门，唐苗苗顾不上换衣服，蹲下身去解林余身上的腰托

　　“别！”但林余的话已经晚了，唐苗苗已经撕开，他的身体马上如一滩烂泥般歪倒下去，唐苗苗一手抱着林余，一手放下他的轮椅靠背。林余仰头靠着，如释重负般呼出了一口气，满是酒味。

　　“你今天得喝了多少酒？喝不了就直接说啊，干嘛硬撑着”唐苗苗心疼地责怪，三下五除二地脱下他的鞋，急急忙忙给他按摩，“脚都这么肿了”

　　“苗苗，你觉得今天来的人，多吗？”

　　“我觉得挺多吧，你们认识的人真不少”

　　林余轻哼一声，“有一半，都是来看笑话的”林余拍拍自己身下的轮椅，带着些许醉意，“都是因为这玩意”

　　林余那笑意满满的样子全然不见了，现在唐苗苗面前的，是一个自卑又无助的可怜人，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林余，你喝多了”

　　林余突然干呕一声，唐苗苗赶忙推他去洗手间

　　“不，不用吐，我没事”

　　“吐出来就好了”

　　林余摇头，驱动轮椅到了浴缸旁边，唐苗苗看他是想洗澡，想过去帮他脱衣服，但却被他把手拿开，唐苗苗在一边看着他用蜷曲的手一遍遍解自己的衣扣却怎么也解不开，她伸手过去却又被推开。林余解不开衣服，就直接把手伸向浴缸边的扶手，正想把自己的身体移进浴缸，却没注意到自己忘记把轮椅刹住，好在唐苗苗眼疾手快，在他轮椅滑开的那一刻赶紧抱住了他的腰。
　　轮椅滑开了，唐苗苗跪在浴室的地上搂着衣衫凌乱的林余，他的双腿弯折着托在身后，林余手还抓着扶手，叹一口气，将头埋在手臂上

　　“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我帮你把水放好，看着你进了浴缸再出去”

　　“不用，别管了。我不想说话了，苗苗”

　　“我在这陪着你”唐苗苗知道，今天的婚礼让林余承受了许多，他才真正重新开始面对外界没有多久，又带着组织的任务，加上今天身体上的疲劳，任谁都会承受不住吧

　　“我到底在做什么”林余的手伸向唐苗苗，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拖着这样的身体做见不得光的事，眼看着把你牵扯进来都无能为力”

　　“林余……”怕他着凉，唐苗苗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让林余背靠着自己，双腿交缠着垫在林余的废腿下，“今天优优跟我说，你以前是个骄傲到让人讨厌的人，是不是？”

　　“不……”

　　“说好了不许撒谎的”

　　林余顿了一顿，“那个时候我年轻，老爷子又信任我”

　　“现在呢，现在老爷子也很相信你啊，不然他会让你回来吗？你和以前的区别只是你现在需要轮椅代步了，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这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很大的分别啊”

　　“我从这里都没用了”林余伸手在自己的胸部比了比

　　“但是你有我，你做不了的事有我来帮你，以后，你还是那个骄傲厉害的白鸽啊”

　　林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废腿搭在唐苗苗的腿上，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开始有了依赖，有了除了她以外谁都不能触碰的柔软。

　　他转头，对唐苗苗温柔地笑了：“苗苗，在我面前别叫我白鸽，叫我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