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三世·不得往生》枫露清愁

8、一世·错过前尘VIII

　　亚美拉帝国当然是亚美拉人的天堂。
　　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世界没有其他的天堂。

　　除了佐迪埃克山族跨越东欧罗巴大洲和西北亚细亚，马其顿，耶路撒冷的贸易联盟带来前所未有的世界贸易时代，这个时代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航海时代。

　　在这个亚美拉盛世的英雄时代，佐迪埃克山族的贸易全盛时代，海贼不仅是在海上漂流，打劫，被海军四处悬赏追杀的人。
　　它更是一种职业，和骑士，商人没什麽不同，只不过选择这种职业的人，可以自由自在的航行，不断冒险，能够发现宝藏并且独占。
　　而海贼统帅们，尤其七大海贼的地位，并不比一个帝国的君主来的低。

　　在爱琴海边上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里狭小，肮脏，杂乱无章，乌烟瘴气，所以你想到和想不到的人和东西都能在那里找到。
　　那里除了喝不完的酒以外，至少还有样东西是全世界所有男人最最渴望的。

　　这里是距离爱琴海不远处的一个海岛。
　　一座航船的加油站，一个海贼的避风港，也是男人的消金窟。

　　男人最渴望的东西说到底无非就是两样──权势和女人。

　　这个地方当然不缺女人。
　　各式各样的，或大胆，或冷豔，或狂放，或矜持，或故作矜持的。

　　有两种男人在这里最受女人欢迎。
　　一种是有钱的，最好是大把亚美拉金币或者佐盟通用货币；
　　另一种就是像库尔兹船长那样极有男性魅力的。

　　他身边足足聚集了十几个女人。
　　不管什麽样的女人，她们共同的目的就是想引起这个男人的注意。
　　当然他也乐的轻松。
　　左喝一口酒，右吃一点水果。浑然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他这样的举动，自然引起房间里，他对面，几个几乎无人问津的男人的嫉妒。

　　“喂喂，你知道麽？”一个故作神秘的说。

　　“什麽？”另一个已经醉的两眼发直。

　　“七大海贼就要在附近会面了。”

　　“切，不是什麽新闻了。”

　　“那，那，那个身价上亿的男人也会来了？”旁边一个几乎有点口吃。

　　“谁？”一个生嫩的还没当几天海贼，满脸稚气的问。

　　“就是──那个人！”

　　不敢轻易呼唤他的名字，因为这个男人就是和无尽的夜色，黑暗，还有『纵横七海』的豪言壮语联系在一起的。几乎没有人敢轻易提起他的名字。

　　“到底是谁？”那个菜鸟还是不知道。

　　“暗夜海贼团的团长，亚美拉海军悬赏上亿──『黑色的库尔兹』。”脸上有疤的男人沈声道。
　　显然他自负，因此说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外号一出，好多人不由得倒抽冷气。

　　──上亿？
　　赏金几乎成了通缉犯，山贼海贼们的身份标志，他存在的价值是靠通缉令上的赏金数额来衡量的。

　　小夥子不由得心生神往，“为什麽是『黑色的』？”

　　一个人冷笑，“因为他有著一头黑发，还有一双黑瞳，黑的就跟他的心一样！”

　　另一个接口大笑，“说到『黑』，眼前就有这麽一个。”

　　本来他们这番对话就是为了把矛头指向那个人──同样拥有黑发黑瞳。
　　看起来格外年轻，又窝在美人中消受。

　　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转向库尔兹。
　　他依然故我，像是刚刚的对话根本没听见一样。

　　似乎觉察到了众人的目光，他那敛去锐光的黑眸扫了一下，酒气微熏双眼，但在他抬眼时，却带著一股众人皆醉而独醒的孤高。

　　稍有历练的人，看到那样的眼神，也就聪明的不再多事了。
　　但偏偏有人还是不识相。

　　一个肥壮的人借著酒劲撞了过来，一大壶酒使劲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库尔兹抬头一笑，“请我喝的？”

　　众人皆未从那平和笑容里看出汹涌气息。
　　还以为这个黑发小子是个白痴。

　　“我们刚刚说得那个『黑色的』，呃，”那个人嘴里打著酒嗝，明明喝醉了过来挑衅，依然不敢轻易说出库尔兹的名字，“你小子也刚好同那人一样。你敢说你叫什麽麽？该不会你也叫『库尔兹』吧？”
　　说罢，哈哈大笑，众人立刻捧场的大笑起来。

　　库尔兹等大家都笑够了，这才缓缓微笑道，“不错，我是叫这个名字，而且我也从不打算隐瞒。”

　　众人一怔，又跟著哈哈大笑。

　　那个人上前来挑衅的开口露出黄牙，“你小子……”

　　这时，一个非常美豔的女人，分开众人挤到库尔兹身边。

　　这个小店里每平方米都有那麽几个女人，可惜等级差异很大。
　　而这个女人，无疑是个级别颇高的。
　　一时之间，那些人光顾著流口水了。

　　那女人端著一杯酒。

　　“敬你。”她说著，微微舔了舔下唇，围观的男人不少都开始咽口水，喉结上下移动。

　　库尔兹盯著她的下唇看了好久，时间觉得这个已经说是经验丰富的女人自己都觉得好像被视觉侵犯了，他才漫不经心咧嘴一笑──

　　“今晚我好像很走运，不少人请我喝酒嘛。”

　　那女人眉头一挑，身子软软的靠在他左肩，媚眼如丝。

　　“喝了它，我能为你做任何事情...”

　　库尔兹像是完全溺毙在美人的柔情海水里，伸手接过那杯酒。
　　一直看著，就好像那酒杯是个稀世珍宝一般。

　　“任何事？”他突然问那女人。

　　“对啊。”她伸出手指挂搔著他的耳廓，下巴往对面那群流口水的男人一奴，“包括他们可以看到的，还有，”她微微降低声音，极其挑逗的道，“他们看不到的……”

　　众海贼的血液一下子烧了起来。

　　库尔兹还是只盯著她的嘴唇轻笑。

　　“任何事？包括，为我死麽？”

　　美人的脸色微变，随即媚笑，“哎呀，你在说什麽呀，快喝吧！”

　　库尔兹一笑，左手揽住美人的脖颈，右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美人脸上的欣喜一闪而逝，正要开口。
　　突然之间，库尔兹转过头来，左手压住美人的後脑轻轻一施力，薄唇压上了她的嘴唇。

　　众人刚想起哄。却发现不太对劲。
　　因为美人的脸色骤变，那绝对不是享受，反而像是极刑。

　　库尔兹将刚刚喝的酒尽数灌了进去，这才松开手，笑了，目光却没几分笑意。

　　“美人，但愿你对我不算太狠。给我下的毒药距离毒发时间足够给你回去向你的头儿求助。”

　　那个美人捂住嘴，脸上满是死灰色，双眼恐惧的几乎要凸出来。
　　简直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如此的美人竟会变成这副僵尸一般的表情。

　　“你是魔鬼，你，你不是人！！！”她嘶声哭喊大叫著冲出酒吧，转眼间就不见了。

　　酒吧里当然有不少人目睹，但旁人只当有一个喝醉的。
　　但是库尔兹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出声。

　　库尔兹慢慢把视线放到刚刚那个挑衅的肥子身上。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麽？”

　　“没，没有。”那人立刻脚不沾地的跑掉，此後也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跟库尔兹继续说话了。

　　上一秒的看起来非常喜欢那个女人，而下一秒，他流露出无比狠绝的表情。

　　他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缥缈，他的神情永远那样令人捉摸不透。
　　你不知道他，就像你永远无法知道云的形状到底是什麽。

　　*
　　帕尔纳索斯山麓的德尔斐神庙是普鲁塔克大祭司常年的所在。

　　虽然被誉为帝国的第一智者，预言家，神的大祭司，卡菲公主的老师。
　　庞贝斯坦早年征战时，得此人相助。然而建国後，他却拒绝庞贝斯坦的邀请，既不在朝中担任要职，也不进入『贤者院』。

　　他说因为泄漏了上天的机密，因此罚下重誓，终身不下帕尔纳索斯山。大帝若是非要相逼，唯有一死。

　　庞贝斯坦一听也只有作罢。

　　然而朝中旧臣议论纷纷，更有人谗言，他若是接受了，此时下场只怕也同渥汉一样了。

　　卡菲公主曾在山上住了十年之久，深得他的喜爱，随他修行学习。待下山後，考进贤者院，取代他成为帝国的第一智者。
　　以後每逢重大事情，卡菲也毫无例外回去山上静心祷告，焚香沐浴。

　　普鲁塔克踏进神庙正殿。
　　大殿之中，有一个白衣修长的身影跪做正中，面对神邸的雕像，或轻轻祷告或静心冥想。
　　单看背影都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唯美画面，也难怪他国王子出色如伊尔曼，自初见之始便一直迷恋至今。

　　她面前的石台上，摆著一个匕首。
　　──正是那惊世骇俗的『死神之眼』。

　　也正是只有亚美拉钻石的清澈坚定，才能抵御它的死亡力量。

　　白发普鲁塔克在殿门口默然注视，然後正打算离去。
　　突然就听见动听的嗓音从背後传来。

　　“老师，您既然来了，为什麽不过来？”

　　普鲁塔克微笑回头，走到卡菲身边坐下。

　　“瑞亚神庙的事情，我听说了。那匕首，那匕首……”连说两遍，竟然接不下去。

　　卡菲微笑，“不必担心。『死神之眼』的力量尚不能对我产生影响。”

　　“嗯。回来之後，就要与伊尔曼王子完婚了吧。”此刻普鲁塔克就像一名平凡的长者，此刻关怀著自己的爱徒。

　　“这是巩固佐迪埃克和我们的唯一方法。”她的表情和年龄不符，理智而旁观。

　　普鲁塔克直视她的双眼。

　　“那爱情呢？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会葬送你的未来和幸福。”

　　卡菲却微微一笑，“爱情？情人的话就像是装满毒药的美酒，爱情本身就是让人陷入愚蠢幻觉的圈套。”

　　普鲁塔克的眼中有种些微难以形容的意味，“你竟然对爱情毫无期待？”
　　她只是个不满双十的少女罢了，竟然会对爱情毫无憧憬？

　　她微微仰头，“如果亚美拉的盛世不能延续，我亦没有未来可言。”

　　普鲁塔克闻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微微叹道，“无论如何，现在，你的平安与快乐是我唯一祈祷的。”

　　卡菲侧头，有些迷茫的神情让她看上去很动人。

　　“那亚美拉呢？老师，难道不乐见於它的民主与强大麽？”

　　普鲁塔克却不曾回答的那个问题，缓缓道，“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你就要出发了。”
　　说完起身离去走入另一间神庙。

　　卡菲望著老师的背影，对他那种深深担忧的神情有著些微诧异，但并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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