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lssz

10、第 10 章

　　闲来无事，六月想起自己已许久未曾练过的剑法，瞧地上许多枯枝，索性拾了来耍弄一番。重衣坐在一边看了会，来了兴致，道“一个人未免无聊，我来陪你吧。”拾起一边落枝，瞅了个空挡便挑剑斜插了进去。六月翘了翘眉角，道“我以为你用环不会使剑，想不到你剑法也不错么。”
　　“那是自然，这世间又没规定使环的人不能用剑。”边说边躲过六月的袭击，重衣衣袂飘飘，剑法丝毫不逊色于常年练剑的六月。
　　藏在地底的人听到上面动静，好奇的问着站在自己头顶兴致勃勃观战的齐老头“喂，上面那两小子干什么呢？”齐老头正看到两人舞到精彩处，颇不耐烦道“舞剑呢。”地底的人喃喃自语“舞剑……”琢磨一阵，他又问道“谁舞得更好？”
　　“五月吧。虽然两小子都舞得不错，但越小子的剑法灵动，多取巧，不像是用于实战，倒更像是观赏用的剑舞……五月嘛，剑法厚重，看似平凡内里却又含了诸多变化，应该是经过名家指点，相比较之下，自然是他的剑法要略微高上一筹。”齐老头评价完，顿了顿，似想起什么的道“你问这做什么？”地底的人嘿嘿一笑“当然是给我的宝贝找个好传人啊。”齐老头点点头“的确，他们都呆了一月，也差不多该让他们见见那把剑了。只是……”
　　“怎么啦？”
　　齐老头晃了晃脑袋“我想不明白，这两小子来拿双龙璧，自然就该知道这上面记载的剑谱，可为什么他们一直没动静？他们难道就不想想办法破解双龙璧吗？”
　　地底的人哼了一声，“说不定他们其实早有研究，只是背着你而已，再说，我的双龙璧岂会是那么好破解的东西？”齐老头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老不死的随时随地都不忘自夸。“对了，你既然这么问了，那你可是决定好要把剑给谁了？”地底的人又是一阵古怪的笑，“他们想拿我的宝贝怎会那么容易，我当初要情同手足的人共同取下玉璧，目的就是要考验他们是否齐心。不过测验这东西怎可能只有一个，接下来的才是最关键的……剑只有一把，我要看看这两小子到最后是否还能保持兄弟之情。”齐老头冷哼“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做，小心最后落个自讨苦吃！”
　　“嘿嘿……怕什么，我就是吃苦头也有你在后面救我嘛。”齐老头恼怒的跺跺地板，骂道“你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我告诉你，我要不是看在姐姐临死要我保护你的遗言上，我早就扔下你自在逍遥去了！”地底的人在齐老头说完这番话后突然没了声，齐老头似知道他会是这般反应，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看六月和重衣舞剑。地底之人抬手摸摸头顶石板，叹息道“你到现在还要拿这个做挡箭牌吗？我们都七老八十的了，又独居在这杳无人迹的地方，你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齐老头握握拳，硬声道“老不死的，我说过你要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扔下你，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不敢……”真是的，每次都拿这个来威胁我，地底之人无奈的想着，开始猜测自己也许终其一生都得不到渴求之人。
　　舞过百招，六月担心重衣大伤初愈的身体吃不消，扔掉手中树枝叫道“不打了不打了，反正也分不出胜负，累死啦。”重衣收势，将手中树枝放到一边，他清楚的瞧见六月脸上连半点汗水都没有，知他并未出尽全力，累只不过是想让自己能休息的借口吧？心里一阵暖风吹过，脸上却仍是没丝毫表情。
　　六月大剌剌的在泥地坐下，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乞丐装，破衣烂洞的也真难为他还能这样在长白山上呆了数月。想起之前猎户提过的猎物被偷和自己看见的幻影，也许从那时开始他就在了吧？这么冷的地方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又是怎么熬过来的。看着地上的树枝，他捡起在手上把玩道“你的剑法很不错，你该是用剑的吧？”
　　六月点头，能躺着就绝不坐着的懒惰性子发作，坐了一阵整个人便就势躺了下去。重衣原想斥责他几句，但看着他那一身破衣，就算他不随地乱躺也够脏了，索性也懒得再耗费自己力气。“那你的剑呢？”六月点头又摇头，重衣迷糊，再问一遍，六月还是这两动作。受不了有些微怒的重衣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哑巴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还一会点头一会摇头的！我问你，你到底有还是没有？”六月吃痛的抱着后脑勺道“你说就说，动什么手！我点头是因为我以前有，但是后来我在路上没盘缠就把它卖了……所以我才摇头啊！”
　　“你以为我是天才吗？你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你点头摇头代表的意思！”本来还想和平相处的重衣终还是捺不住自己的脾气，在六月面前他似乎总是做不到平时的稳重，不知不觉间卸下一切心防。“对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剑客！居然将自己的武器卖掉，你难道想要赤手空拳的闯荡江湖吗？你以为你是谁啊？”六月爬起身“我根本就没想过闯什么江湖，我只是想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有剑无剑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哎，你问这个干什么？”
　　重衣冷哼“我只是好奇一直没见着你的武器罢了。话说回来，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动不动就想到吃的？你就不能有点追求么？”六月跟着哼哼，“错了，我有八尺，所以我可以随时只想到食物。”
　　“砰！”这次比之前的响声还要清脆，打得也更重。六月整个人趴在地上，痛得爬不起来。“唔！”重衣拍拍手，用脚踢踢他，道“少装死了，你知道八尺有多高吗？”六月站起身，估摸自己的后恼勺怕是该肿了。“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是七尺，而我刚好比你高了那么一点，所以我肯定八尺！”
　　重衣眯眯眼，瞪着的确比自己高出那么一点其实也就半个脑袋的六月，微笑道“六月，你的后恼勺是不是很疼？”六月抱着自己的脑袋谨慎道“呃，也不是特别疼……你想干什么……？”重衣冷冷一笑，手上青光一闪，六月高高扎起的头发披肩散了下来，几缕碎发从他脸颊两侧摇摇晃晃的飘落，他吞了口口水，耳朵清晰的听到重衣冰冷的声音“后恼勺疼的话，冷敷效果最好，我没东西给你冷敷，就送你点凉风，舒服吗？”六月僵硬的点点头“……很、很舒服……我该说谢谢吗？”
　　“如果你说的话我就接受，不说的话也没什么。”
　　“……谢谢。”六月看着重衣若无其事的转着手中玉环，想起自己在这上面吃的苦头，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保住小命才是上策。
　　为了扑灭不知道怎么燃起来的重衣的闷火，六月决定转移话题，他指着重衣手中那玄青色玉环道“你这个东西长得真奇怪……说环也不像环，太小了，说镯子吧，又有点大，而且那上面还有尖刺，我也没见过用镯子当武器的，对了，你带着这么锋利的东西手不会划破吗？”重衣见他对自己的武器感兴趣，倒也不加隐瞒，坦率道“这是我们家传的，叫青鳞。”六月抓抓自己散下的发，不解道“怎么取这么个名字？”重衣见他披头散发的着实不成样子，念及这也是自己的过错，便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绳重新帮六月系好道“因为它本身是用玄青玉石制作，这些尖刺像鱼鳞一般分布其上，所以才取了这名字。你别小看它，它可是和天下第一名剑雪藏齐名的宝贝。”
　　“雪藏？你们这些宝贝可真会起名字。”六月糊涂，完全不知道这些带血腥的武器有什么宝贝之处，重衣此时靠他极近，他几乎闻得到重衣身上清新的青草香，心神一时迷乱，他的注意力几乎全被重衣拉了过去。见他替高个的自己扎发扎得有些辛苦，六月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先弯下腿，使自己比重衣还矮上一截，好方便他扎发。六月的小小举动自然逃不过重衣的眼睛，他扎发的手停了停，眼中波光流动，却是低头的六月看不见的温情。
　　半夜里，六月睡得正熟，突然感觉有个人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猛的睁开眼，只见一个蓬头垢脸的乞丐。两人对视一眼，六月慢半拍的大叫道“鬼……！唔唔！！！”乞丐见他要叫出声，慌忙捂住他的嘴道“笨小子！我才不是鬼！”
　　“唔唔！”
　　“你若答应我不再乱叫，我就放开手。”
　　六月慌忙点头，乞丐放下手，满意道“这才对嘛。”六月深吸几口气，朝床里缩缩，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之前一直没见过你？”乞丐嘿嘿一笑，“我是谁你别管，总之你只要记得我绝不会害你就好了。”
　　“你说你不害我，我就信你那我不是太傻了吗！”六月抱怨，乞丐也不在意，只是说“反正你也是个笨小子，有什么关系。”
　　“喂！”六月愤怒，自从来了这破山谷之后，他似乎总是和笨蛋两个字纠缠不清。
　　“喂什么喂！臭小子都不懂得尊敬老人吗？”
　　“不好意思，我自小就没学过这几个字，没文化的人就是这样，还请多多包涵。”六月假笑着回答，甚至不惜贬低自己。乞丐冷哼，“既然没文化，你又何必说什么包涵？”瞅了瞅窗外夜色，乞丐不耐烦道“快点滚出来，我看我们也算有缘，我送你件好东西。”六月不肯爬出，只是缩在床里道“什么好东西？除了吃的在我看来这世上就没什么好东西了。”
　　乞丐迅速给了六月一个暴栗，速度快的六月几乎不知道他在何时出的手。“痛！！你打我干什么！”月光下，乞丐突然露出一张狰狞的脸“我数到三，你小子再不滚出来，我就把你生吞活剥，先让你尝尝做食物的滋味……”
　　“……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干吗找我的麻烦？”
　　“一……二……”
　　“等下！你数那么快干什么！”六月慌忙爬出，只因乞丐的脸太过吓人，听口气也不像玩笑，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再次选择屈就。
　　“早点滚出来不就好了吗！罗里罗嗦的，看着就想打！”
　　“……”
　　强行被乞丐拖着走，六月纵然有诸多不服气，也只能压在心底，他虽然怕麻烦又懒惰，但不代表他就真是个笨蛋，面前的乞丐虽然没怎么露功夫，但就之前打他的速度来看，觉非常人，他若不听话，指不定吃更多苦头，还不如乖乖跟着走，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样再说。
　　出了山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约莫半柱香时间，来到一个冰洞。六月本来就穿得极少，再加上他不知道要出谷，只着了件单衣，整个人冷得瑟瑟发抖，好几次都想跑回山谷，但乞丐就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每当六月想要逃跑时，他都能适时的回头瞪一眼六月，无奈之下六月只得继续跟着走。
　　“到了。”乞丐在一面冰壁前停下，转身对冷得直打颤的六月道。六月翻了个白眼，走近冰壁，嘀咕道“讨厌的冰洞讨厌的冰壁，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世外高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把东西放在冰洞里……”
　　“喂！小子，我是叫你看墙上的东西不是叫你在这碎碎念的！”
　　“知道啦！我不是正在看吗！”六月回头怒吼一声，再转回头去认真看那冰壁上的东西。点燃的火折子，传出些温暖，六月搓搓手，将火折子移近，四处寻找一番，才见到冰壁里竟镶着一把朴实无华的宝剑。“你就是要我看这把剑？”乞丐听他的语气极为平淡，有些恼怒道“什么叫这把剑，没眼光的小子！我告诉你，现在那些武林人士费尽心计找寻双龙璧，就是因为那上面记载了一套举世无双的剑法，但要让那套剑法彻底发挥出来，就必须得用我的雪藏剑！”
　　“哦。”
　　乞丐瞪眼，“你怎么就一声哦！”六月打个呵欠，“那我不哦，你让我说什么？”乞丐被六月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伸出手指一个劲地戳六月的脑袋“你怎么那么笨，我都带你到藏这剑的地方了，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吗？！”六月呼痛，一个劲的闪避，但乞丐的手指就像是被施了法，无论六月怎么闪避都照样能戳上来。“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啦！你不就是想说我既然拿到了双龙璧，那再加上这把剑就能成为一个大侠客了吗，是不是？”六月揉揉自己被戳痛的脑袋，继续道“可是，我真的不感兴趣啦。再说双龙璧又不是我一个人拿的，你还可以去找重衣啊，他一定会愿意用你这把剑的。”
　　乞丐气极，自己的东西向来都是被世人追捧，拼命也要得到，为此也不知造了多少江湖恩怨情仇，现在要白送这小子，他竟敢说不要？在原地打了几个转，乞丐琢磨，若六月干脆的不要这剑，那自己想要挑拨他们两人感情，考验他们的计划不就得泡汤？
　　“臭小子，我这把剑后面可不知排了多少人等着想要，你居然还敢跟我推三阻四的说不？”
　　六月瞄他一眼“我哪有推三阻四？我不过才推一次么。”敲敲冰壁，六月复又说道“再说，你把它放在这里面，我就是想拿也拿不到啊。”乞丐得意“我要不把它放里面，那不是任谁来都可以拿走了吗？看见那个凹槽没，只要将双龙璧扣上去，自然能将冰壁打开。”
　　六月瞅了一阵凹槽，掉头开始往回走。乞丐拉住他“你走什么！”六月看他一眼，道“虽然我有半块，但因为重衣说要用它救人，我就把那半块也给他了。现在我什么都没有，自然打不开冰壁，那我不回去睡觉我还呆这里干什么？”
　　乞丐呆滞，千算万算，他都没想到在六月的眼中，自己的宝剑剑谱竟会如此不值价。“你就没半点舍不得？难道你就真的不想那绝世武功？”
　　“我学武只是为了让养我长大的人能让我出来吃遍美食，既然我现在已经出来了，那我还学它干什么？再说，我觉得我的剑法虽不是顶好，但也够用，这不就行了嘛，我还学那么多干什么？”六月的一番话让乞丐突然沉默下来，许久之后才猛然大笑起来“哈哈……臭小子说得对！”拍拍六月的肩膀，他语重心长道“只可惜世间有你这般见识的人太少了……若人人都如你这般看得透，那不知要少多少腥风血雨。”
　　六月不知道自己看透了什么，更不知道世人没看透什么，但想来应该跟自己没多大关系，也就懒得去在意，只是说道“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去了啊？我都快冻死了……”乞丐斜了他一眼，笑道“要回去，自然得你自己回去，老头子可不负责带路。”人影一闪，六月眼前已只剩他自己一个，变了变脸，六月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你难道不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路吗！你要我怎么回去！！”

作者有话说

　　郁闷啊~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