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们的家庭教师》无良妖

40、家长会5

　　女人靠在苍白的墙壁上，凌乱的头发紧紧贴着消瘦的脸颊，她微微仰起头，干涸的嘴唇呢喃着歌词，那双满含泪水的眼睛像是星星一样闪闪发亮。

　　于铃兰饰演过形形色色的剧本角色、包罗万象的人物性格，可没有一个会比现在更令人心碎。

　　她的手脚包括脖子都上了铁链，单薄的衣服就一层轻纱，寒冷和饥饿折磨着她，不停地打消她想要逃出生天的意志。

　　关押在这四间囚室的物种都是能卖出大价钱的上等品，不但外貌绝美、身材妖娆，最重要的是他们来历非凡，身份显贵。

　　冠有“影后”之名的于铃兰就先不说了，她对面那间房，也就是芒花花一拳头砸出个窟窿的那间……里面是个政客，曾经获得过世界□□，时代周刊封面人物，与各国总统总理主席见面握手那是家常便饭，经常出没于外国各大媒体发表感言，他的演讲被誉为这个时代的心灵鸡汤。

　　于铃兰隔壁那间，关的是一名世界冠军。她是一名才貌双全的优秀体育运动员，以她名字命名的体育动作就有5个，粉丝遍布世界各地。

　　最后那间关押的是一名世界级主持人，他录制的真人秀是全球收视率最高的节目，写过自传出过书、上过珠峰下过海，天下几乎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他的名字就是勇敢与强大的象征。

　　当然，除了于铃兰，其他三只都不是本国品种，他们都是被圣战的狩猎者用各种手段一路游猎捕获并关押在这里。

　　物种们一旦融入人类生活与人类产生了交际，萌生出“感情”这玩意儿，下场通常都是很惨烈的……很少能遇见理解他们又肯接纳他们的人，基本在看到他们的“原形”时就注定友尽了。而狩猎者很善于利用这一点，经常制造“大义灭亲”“绑架劫持”的戏码，让物种们或是缴械投降、自愿被抓，或是饱受众叛亲离、痛失所爱的痛苦之后丧失理智，从而易于捕获。

　　圣战的这群人对类似手段的运用更是如火纯清，他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偷偷潜入这座城市，凭借神秘势力的帮助扩张了一群基层打手，根据买来的消息布设眼线、安排陷阱，先后捕捉了十多个普通物种关在集装箱内。原本他们打算将于铃兰和她儿子一网打尽，可没想到感知到不详的于铃兰早先安排好了于子白，自己还找了个藏身之所躲起来，大大加重了他们搜寻猎物的麻烦。原本就考虑到于铃兰和蒲丁的特殊身份，打算在最后时刻再捕捉这两只，这下不得不重新安排计划，将围捕下落不明的于铃兰放第一位，难缠的蒲丁放在最后，至于她的儿子……他们只能放弃了。

　　由于神秘组织提供的情报内容有限，史密芬看到于子白的时候并没认出他是于铃兰的儿子，夜晚光线暗、加上他以为于铃兰的儿子也只是普通狐狸，九尾银狐那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品种，根本没将两者联系起来。不过就当时那个情况，就算史密芬认出来那又怎样？他敢带这么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吗？何况能逃出来就不错啦，其他要求别太高了！

　　圣战管理者对于能卖出价钱的上等品虽然看守极其严密，但伺候还算周到。他们也怕性格倔强的物种会选择自杀，那损失可就大了，好吃好喝地供着、花言巧语地骗着，要的就是他们活到卖出手的那一天！等确定买家后，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地狱了……为了保障“货物”不会逃跑、绝对顺从主人，他们会给这些物种进行一次彻底的洗脑调|教。先在最低程度保证他们不伤害自己，然后定时打入营养剂和水以维持生命体征，逐渐让他们的本能控制意识，最后沦为人类的玩物。

　　于铃兰已敲定了买家，她正身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只能靠不断回忆过去的事情来支撑仅有的意识，不让兽性的本能占据身体。

　　“你是……于铃兰吧？”芒花花踏入房间的霎那，眼睛就再也离不开她了。她和于子白长得很像，脸部轮廓柔和圆滑，一双上挑的桃花眼一颦一笑间就能勾人心魄，五官精致细巧，就像精雕细琢出来的SD娃娃，连一根睫毛都分外让人觉得好看。

　　她原本就该只存在于童话之中，妲己、褒姒、夏姬……跑出来祸害人间的狐狸精最终都没有好结局。于铃兰向往着表演和荧幕，不惜与家族割袍断义，就为了追求她的梦想……她想活在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地方，她想每个人都知道她，她想证明她来过这个世界，她想像个人类一样拥有最真实的“感情”。

　　明明地球那么大，她的家族却连五大家族领地都不能出。从出生开始她的价值就是延续后代，家族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人生就像工厂的流水线，按部就班毫无乐趣，特别于铃兰小时候那年代网络科技还不发达，娱乐活动少得可怜，除了毫无意义地活着，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不过她还算幸运的，比起那些没有家族支撑、必须在人类社会胆战心惊生活的物种，起码她还能享受平静安逸的生活。除了安排下来的必要工作，每天看看电影、听听广播、写写日记，只要她愿意，可以一直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

　　直到她的家族给她安排合适的雄性婚嫁那天……她看到那只身材臃肿、面容丑陋的未婚夫，彻底崩溃了。

　　或许这只是一个起因，或许是当时的她头脑发热，年轻的于铃兰选择了逃跑。逃走后的第十天，饥寒交迫却又身无分文的她被一个男人捡到了。他是一名刚在圈内崭露头角的小导演，正直热血，空有梦想和才华，却没财力也不屑用卑鄙的手段去实现他的理念。他给于铃兰推荐了一份剧组跑腿的杂工，工资微薄但包吃包住，好歹让她安定下来，不至于街头露宿风吹雨打。

　　小导演和于铃兰的相爱来得一点都不唐突，一个是人类对美丽事物主动追求的天性，一个是物种回报救命之恩的善良天性，他们的恋情也成就了两人的事业，小导演变成了大牌名导，提名世界各种奖项，而于铃兰也在转眼间就红了，大街小巷都是她的海报……

　　她的成名消息很快被家族得知，家族首领亲自去她家抓人，当时的场景就像很多古装片中的棒打鸳鸯，硬要拆散这对神仙眷侣。

　　可是于铃兰不是人啊，在那个严打封建迷信，宣扬物质与科学的年代，人们一边对鬼怪之说唾弃鄙夷，一边又在心底暗暗惧怕，时至今日都还有不少人依然相信迷信，何况那个时候！

　　家族首领只做了一件事，他把一只刚杀了还鲜血淋漓的兔子放在于铃兰面前，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迫使她立刻长出了耳朵和尾巴，牙齿和指甲不受控制地变长，直至完全半兽化。

　　导演吓傻了，当时没有晕过去，却也足以三魂七魄飞散。他看着于铃兰那充满恐惧的双眼，她这辈子都不会忘……

　　这名导演后来到底如何于铃兰也不知道，她用过许多手段打探他的下落，都没有得到一条有价值的回复。他再也没有出现，就像人间蒸发一般。

　　于铃兰和家族决裂从此划分界限，代价是一笔庞大到至今仍在归还的数目。

　　可她崭新的人生就此拉开了序幕……

　　于铃兰慢慢闭上眼睛，仿佛从遥远的回忆中抽脱回来，再次睁开时，已像个有灵魂的人。她转过头，略显迷茫地看着芒花花：“你是谁？”她干涸的声音实在令人心疼，严重缺水后会有许多后遗症，这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养好的内伤。

　　“我叫芒花花，是于子白的……师姐？”芒花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她和于子白年纪相差太大，不管说是朋友还是同学，都有装嫩的嫌疑啊！师姐好歹也带了个姐字，占点小毛绒的便宜心里感觉棒棒哒！

　　“你是麦老师的学生？”于铃兰混迹江湖多年，自然眼光独到、思维缜密，这次要不是她经纪人出卖她，也不会被圣战这群狩猎者抓住。

　　“是啊。”芒花花走上前，左右手各抓一条束缚于铃兰的锁链，喝哈两声，两条锁链就从墙壁里被抽了出来。她拍了拍手，抱歉地看了眼于铃兰，“阿姨，我帮你把脖子上那个铁环掰了，你……不要害怕。”

　　于铃兰还没从芒花花一手各拆一条锁链的震惊中回神，又见她扣住自己脖子上的镣铐往两边用力一掰，咔嗒一声，铬合金炼制的项圈就像烤瓷碗一样被分成了两半。

　　……

　　于铃兰算是明白了，原来那句“不要害怕”后面还漏了个“我”字。

　　“走吧！”芒花花看看自己的脏手，又看看于铃兰那张美轮美奂的脸，实在没好意思伸出去。

　　“毛毛……我是说子白，他还好吗？”于铃兰的眼泪在说道儿子的名字时就下来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力量就是她的儿子，如果没有于子白，她怕是早就自寻短见了。

　　“很好也很安全。”芒花花前些天见到于子白时那小家伙还活蹦乱跳，可爱得不得了，只是现在……对他来说会非常难熬吧！“有些担心你……”

　　于铃兰的眼睛闪烁出坚定的光芒：“走！”她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了两下，却是稳住了！

　　芒花花想上前扶一把却遭到于铃兰的婉拒，外面传来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来捉捕芒花花的守卫了，于铃兰不想自己连累芒花花，万不得已时，起码行动力健全的她可以逃出去。

　　物种间没那么多情感疙瘩，对方说不需要那就是不需要，于是芒花花很爽快地转身为于铃兰开路去了。

　　她们才走出那个房间，耳边就响起络绎不绝的求救声。关在这里的物种都知道自己的未来，没人想在这儿长期定居，看到有逃出生天的希望，当然要把握！

　　“要……救吗？”芒花花这句话并不是问于铃兰，而是对通讯中的贺仙仙。

　　“施狻猊说不要管，人鱼一号……哦不，何大哥会来善后的，相信他！”贺仙仙回复道。

　　芒花花握紧了拳头，努力催眠自己没有听到这些撕心裂肺的求救，往楼梯的方向冲刺！于铃兰也只是淡淡望了那几扇门一眼，其中有一扇被芒花花打扁了很大一部分，里面的物种正透过洞口盯着他们。她收回目光，一瘸一拐地跟在芒花花后面……

　　她愿意相信这群孩子的决定，他们所信任的人，一定不会辜负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