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八月》木子丞

1、一切的开始

　　虽已是隆冬季节，可眼前这户人家却看不到丝毫的温暖。
　　透过破旧的窗户，隐约可以听到一丝压抑的哭声和时断时续的咳嗽声。
　　“月儿，记住娘的话，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破旧床榻上的妇人似乎是在用最后的力气，叮嘱着眼前的孩子。
　　“娘，我不要，你要赶快好起来，你不能丢下我们。”跪在床前的八月，低低的哀求着母亲。
　　站在八月旁边的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儿，冻得通红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娘，小可可以照顾自己，小可会乖得，娘不要离开我们。”女孩儿抓着妇人枯瘦的手腕，摇晃着不肯放手。
　　看着两个瘦弱的女儿，妇人也是万般哀痛。丈夫的突然离世，让她伤心欲绝，辛苦劳作换来的钱，只够勉强维持生计。但是久病不得医治的身体怕是挨不过这个寒冬了。
　　突然，跪在床边的八月站了起来。她决不允许自己的母亲就这样死去，她要去城里为母亲寻找大夫。
　　将仅有的一点粮食交托给妹妹后，八月转身踏出了屋门。
　　其实，十二岁的八月从来没有离开过溪水镇。好在，她知道眼前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会到达她想去的地方。
　　山路漫长，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此时的八月，又冷又饿，她决定在路旁的树边暂宿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再出发。
　　这一觉，八月睡得并不安稳，单薄的衣服根本不能抵御凛冽的寒风，久未进食的身体，更是没有丝毫热量。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八月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被冻死在这时，有马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求生的勇气让八月冲到了道路中间。
　　此时，正在闭目歇息的夏侯瑾，被马的嘶鸣声，突然惊醒。
　　“王爷，道路被一个跪卧的孩子所阻，属下马上处理。”帘外的黎岩低声回复。
　　一时兴起，夏侯瑾掀开了一侧的布帘。车外，黎岩正拉起八月，向道路旁边拖去。
　　月光下，女孩的头发凌乱的打在脸上，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嘴里不停的呼唤着什么，下垂的双手进行无力的挣扎。
　　这个场景，让夏侯瑾莫名的想到了那个残忍的夜晚，昏迷的母妃就是这样被人拖着扔进了湖里。
　　他感觉自己许久不曾有过波澜的内心，隐隐开始发痛。
　　视线再次定焦在车外的女孩身上，他对着黎岩沉声说道：“把她抱上马车。”
　　只是片刻的怔恫，黎岩便俯身抱起女孩，向马车走来。
　　看着蜷曲在脚下，因为寒冷儿而不停颤抖的八月，夏侯瑾又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他扶起地上的八月，双手抵在她的后背，将真气缓缓的注入八月的体内。
　　其实，夏侯瑾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将这个女孩救起。历经丧母之痛，他早就对人的生死变得淡漠。这些年，为了暗中培育势力，死在他手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现在的夏侯瑾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窥测自己的内心。三天三夜的奔波劳碌，加上先前的真气流失，让他感到困乏。
　　将八月放回刚才的位置，夏侯瑾斜倚着靠枕，慢慢睡去。
　　再次醒来，马车已经停止跑动。掀开车帘，夏侯王府四个大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走下马车，在吩咐黎岩将马车上的人随意安排个差事后，夏侯瑾头也不回的踏进了王府。
　　醒来的时候，八月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小屋之中。虽是极简单的装饰，对于八月来说，也是从未曾见的。
　　八月掀开被子，起身走下床来。
　　桌子上放有一碗稀饭和几样小菜。尽管肚内空无一物，八月却不敢轻易去碰这些食物。
　　她缓步走到门边，推开了屋门。
　　顿时，一阵冷风袭来，让八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眼前是一个空空的小院，种了些许草木。不过此时也只剩一些枯枝残叶了。
　　这时，院门口走过一个身穿华服的女子，打外面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八月。女子快步走到院内，盯着八月看了一会儿。
　　“你就是王爷带回来的？原来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我当是个什么狐媚的妖精。”说这话时女子的眉间眼梢充满了不屑。
　　不等八月有所反应，女子接着开口：“你究竟是谁，你和王爷是怎么认识的？”
　　这还真是问住了八月，在八月的人生中是从未听过什么王爷的，更何谈会认识王爷。对于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她也是满心疑惑。只是记得自己似乎在冻晕以前，奋力拦下了一辆马车。
　　看着一言不发的八月，对面的女子似乎有些气愤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有没有规矩。”
　　八月无措的绞着手指，将头埋得更低，用微弱的声音回到：“对，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王爷。”
　　“不认识，不认识王爷会带你回府，不要自作聪明的糊弄我。”
　　“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王爷。”面对眼前盛气凌人的女子，八月变得有些慌乱。
　　眼见自己似乎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女子便在放下几句“你以后最好老老实实的给我待着，不要试图接近，勾引王爷，否则让你好看。”的狠话后，转身离去。
　　这一个遭遇，让八月对自己身处的地方充满恐惧。
　　尽管她万分焦急的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内心更是一直担心着自己的娘亲和妹妹，想要赶快回到溪水镇去。
　　她却不敢踏出这个院门，也不敢去找人询问。
　　就这样，在八月的焦急，忧虑，惶恐和饥饿中，天色慢慢变暗。
　　正在八月不知如何是好时，有人推开屋门走了进来。
　　“呀，你醒了。”来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
　　看着一脸谨慎害怕的八月和桌上未曾动过的饭食，巧儿有些了然。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会把你带回王府，不过，既然王总管把你分过来和我一起，那从今以后你就和我一起生活，你要愿意，就叫我一声巧儿姐姐，”
　　听闻此话，八月内心的恐惧开始减轻。
　　她望着向自己微笑的女子，突然跪倒在地。
　　“巧儿姐姐，八月不要待在王府里面，也不认识什么王爷，八月要回溪水镇去，娘亲和妹妹还在那里等着我，求巧儿姐姐放我出去。”说完便不停地向巧儿磕起头来。
　　显然，巧儿是被八月的这一突然举动给吓到了。她赶忙扶起跪在地上的八月，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好妹妹，不是姐姐不想帮你，可是这王府的众人，除非有王爷的允许，否则任谁也是不能轻易出府的。”
　　“不，八月要出去，娘亲和妹妹还在等我，没有我她们会死的。”泪眼朦胧的八月痛苦的说着。
　　看着眼前这个哭成泪人的瘦弱孩子，巧儿也是万分不舍和无奈。可是夏侯王府向来规矩森严，一朝入府，哪还有什么自由可言。
　　于是她巧言劝说八月：“哎，像我们这种给人家来做婢女的人，谁没有个难处。听姐姐一个劝，以后不要再提出府的事情，否则只会为自己招来祸端。”
　　至此，八月知道自己要想现在出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想起独自在家乡等着自己回去的亲人，想起病弱的娘亲和幼小的妹妹，八月真是心如刀割。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八月一定会选择待在她们身边。
　　对于这个小姑娘，巧儿有一种说不出的疼惜。她知道现在的八月一定非常痛苦难过，不过她也不打算再说什么。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要想在这王府安稳平凡的度日，有些东西是必须要忍受和割舍的。
　　巧儿默默的端起桌上的饭菜，一日未进饭菜，想必八月肯定是饿坏了。她决定趁热菜的空隙让八月一个人静一静。
　　沉浸在自己哀伤中的八月，似乎并没有察觉有人离去。她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娘亲和妹妹。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迟迟不归。娘亲和妹妹会有怎样的遭遇。依娘亲的身体而言，怕是也熬不了几天了，如果娘亲一旦离世，那么妹妹一个人要怎么办。她还那么小，根本没有自食其力的能力。
　　越想越是害怕的八月，发疯一样的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