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阿末末

15、结界生疑（二）

　　孟粟还没从刚刚的事回过神来，两人一路也不说话。走在黑夜下的街道上，周围热闹的声响到两人身处就消散了。孟粟细细碎碎的嚼食糕点的声音，还有衣裙摩挲的响动。
　　“你还是不要叫我殿下，在这世间太突兀罢。你就叫我的名字可好。”顾白用的是可好二字，听到孟粟的耳里已是陈述的语句。
　　孟粟嘴里含着玫瑰糕，从牙齿到舌尖入到咽喉都是玫瑰的清香。
　　早晨两人坐在客栈的大厅等着粥点上桌，从昨夜到现在两人的之间的氛围都有些怪异。
　　“你知道么？这天要变啦。”
　　“什么事？孙大哥，快说来听听。”
　　“我家的婆娘的表兄弟在宫里做事，听他说大殿下的病治好啦。”
　　“不是，大殿下不是自小痴傻么华箐国师不是说大殿下身上魂魄不齐么，说大殿下只能保命一活要想如常人是万万不能的了。想当年因为这事，皇后哀伤过度竟驾鹤西去了。”
　　“我不是没说完么，别打岔。华箐国师前年仙去了，现在的悦弄国师、他的闭关弟子。就是她，治好了大殿下。听我那婆娘的表兄弟说是悦弄国师自己造了一魂补全了大殿下的魂。你说这大殿下一好，太子不就危险了么？”
　　“也是。太子可是庶出，原本这太子之位就与他不相干……”
　　孟粟听到桌旁两大汉的闲谈，夹起的小菜掉落。一个凡人要造魂是不可能的，修道之人捕捉住散魂倒有可能，通常情况下人的魂灵不会散落，他们说的修补大殿下的魂就极有可能是南生的主魂。
　　“这位大哥，可告诉这大殿下的府邸位于何处？”孟粟起身打断了两大汉的闲谈，脸上的焦急之情清晰可见。
　　两大汉的闲谈被打断皆是一愣，回头看到出声打断的女子更是受到了惊吓，女子看上去二八年华，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人未老发却是银白色，虽说她头发这般模样还是好看但却象吃人的妖怪。
　　大汉脸上的神情多变，孟粟等了半会没等到答案有些急了，想要再张口询问，那两大汉竟然慌慌张张丢下一桌的酒食跑了。孟粟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准备迈步追问。
　　“粟粟，你不要再追了。大殿下的事我已知道了，你且停下脚步我再和你细说。”顾白坐在他们刚刚吃饭的桌边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他从几次的接触里察觉孟粟的心性急躁做事莽撞万不是陆无规的最佳的花后人选，现在陆无规去求慈航道人修补神身之事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孟粟一颗心都记挂在南生主魂被捕捉的事情之上，她走回自己原本坐着的椅子上暗自静坐感受南生的主魂气息，也就自然没有看见顾白脸上的思量。牵引之力是孟氏一族神女继承一族神力后，为保护失去神力的族人天生自带的感应，不受神女修为和环境影响。
　　“你说你知晓大殿下之事？那么他的府邸位置你应该知道在何处，我怀疑他用来补全的魂魄是南生丢失的主魂……”孟粟一股脑的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言语间的惶急流露无疑。
　　“你现在去了大殿下的府邸又如何？修为具无，不过就是名武艺尚可的平民，你难不成还想闯进去？这天下是大一统还是各国纷争不断？你知道现在你站在的这片土地是什么朝代？君主是谁？他主政之下的社稷百姓如何？现今这朝廷上的局势如何？当今太子，大殿下为人处事是怎般做派？”顾白一个一个问题的抛出，一眼都不瞧桌对面满脸焦急的孟粟，一手夹着桌上小菜一手持碗慢慢用餐。
　　孟粟没有想过这些，她是神，在奈何桥渡过的年月里凡人的种种在她看来不过是几十年的过眼云烟这一世的王侯将相下一世的贩夫走卒。顾白的问题一节一节的击碎她所持的神的骄傲，她现下在这人界这片土地不过是一名凡人罢了。
　　“你看刚刚两名大汉的逃窜，你还没醒悟自身的问题么？陆无规说你曾在人间游历上百年，看你这样子上百年的游历都用作了什么去处，一点都不通晓人间事务。百年里你都在深山晃荡不成？”三界的春风公子不过是外表的一层皮，内里的顾白无分男女众人都是一同对待,极不喜莽撞无知的女子凡事逞强后果却未必能担起的处事，而今孟粟的种种像极了上述。
　　孟粟听着顾白语调平顺的陈述，人间游历上百年字字钻心。她想他都不记得了真好，人间上百年自己对他的死追猛打，耍赖闹腾。“殿下，是下官疏忽了。下官人间游历的上百年的确是在深山渡过，所以不通晓人间事务。殿下教训的是，只是现下南生的事有了眉目，让下官操之过急了。”
　　孟粟在听到人间游历上百年瞬间的僵硬，讲述百年游历去处时的不自然。顾白没抬头都能感受到，不过这孟粟的过去与自己不相干，何必去在意。孟氏一族少年的主魂之事这才是问题，神族魂魄补到凡胎里会出现什么境况，这种事还是三界第一次发生。
　　“我揭下了榜文前来应征先生一职，在下顾白，这是我的丫鬟孟粟。”孟粟和顾白在今早的饭桌短暂的交谈后，两人不再说过话，孟粟经顾白点拨，很快就明白自己的一头银发在人界无疑是不详妖异之人，她去了趟药铺买了染发的药剂将自己的头发染成墨黑色。
　　孟粟被顾白几句询问后，在去药店的路上大致了解了自己现今的所处的人界。现在是大一统的东元朝，东元朝经济繁荣，官府鼓励工商尊卑观念淡薄，因而民风开放男女间趋于平等地位，女子也可经商考取功名。当今皇帝是东昭帝，东昭帝子嗣稀少身下只有两名皇子一名公主，大皇子与长公主是已经逝去的皇后所出，而二皇子就是现下的太子乃是生母不详。
　　东昭帝勤政爱民，并无后宫，一生所娶仅有皇后一人。说大皇子是自小痴傻并不准确，大皇子是在五岁时在一夜间痴傻了，那一夜大皇子寝殿服侍的所有宫人悉数死的死不见得不见，没有人知晓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二皇子是皇后得知大皇子将一生痴傻悲痛难抑逝去后的第三年，东昭帝一次秋季狩猎中出现的。二皇子现身时已是三岁孩童，东昭帝当着文武百官宣布二皇子的身份，二皇子的生母却只字不提。二皇子年满十六岁就被东昭帝立为太子，太子虽年纪尚轻在政事处理上却是获得众臣拥护、民间百姓爱戴反观大皇子十三岁被东昭帝赐府自立，就一直再无其他消息传出，直到最近被悦弄国师治好痴傻才进入世人眼中。
　　随后，顾白退了房，来到一座建筑，这片土地的大多建筑都是精致小巧，多庭阁楼台，两人眼前的建筑更是其中翘楚，雕梁画栋边角的花鸟雕刻精致都像是真实的花开正艳景象或张翅欲飞的小鸟。
　　“先生，这边请。我家殿下即刻出来。”顾白在管家的几番测试之下对答如流，紧接宫中派来的太监将皇上亲拟的问题一一问出所获答案与皇上的答案相差无几。顾白这才站在了大堂等候大皇子。
　　孟粟看着进行的一切，心中有了计较明白了顾白的计划，也安分守己的扮演丫鬟这个角色，一路尾随顾白，一副恭敬顺从的丫鬟神色，她听到大皇子就要出来时的话，眼角忍不住瞄向大堂的进口。
　　“小丫头，看什么呢？长得倒不错，要不随了本殿下。”孟粟的眼睛在瞧到大堂红毯上的暗蓝描边黑靴时立即抬头看向来人，他竟和南生长的一模一样。孟粟一瞬不瞬的直盯来人，说一模一样不大对，他是南生长开后的样子，南生不过是少年还有少年的青涩，而他是青年后的南生褪去了青涩，长得眉目舒朗，极好的男子样貌。但是，孟粟感受不到眼前人有一丝一毫南生的气息，困惑不解又再三确认，真真没有南生的气息。
　　“殿下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一名丫鬟，蒲柳之姿难登大雅之堂。殿下，不要折煞了奴婢才好。”孟粟的怔愣期间眼前的人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笑意晏晏的问向孟粟。孟粟被下巴上传来的触感拉回神，连忙应对。
　　“小丫头，明明长的是用国色天香形容也不为过的容貌，怎的自谦成蒲柳之姿。太过谦虚也不好啊。”孟粟看着他言语间挑逗不断，身子渐渐上前，孟粟又不好作出什么大动作，只能稍微退了退身子。
　　“殿下，我乃是府上新来的先生顾白。”顾白走到孟粟和大皇子两人的中间，出声打断了两人间的交谈，或是大皇子单方面的调戏。
　　“新来的先生，你要是将你的丫鬟送于我。我就将我府上最好的歌姬送你或是你任挑我府上的女眷，随后我进宫向父皇讨要一个官职给你，可好？”大皇子的话说完后，顾白似是没听见般，随手将孟粟放到了自己身后。
　　“殿下，我前来应征的是教书先生，殿下所说的我并无兴趣”孟粟再被拉到顾白的身后，视线被顾白的深紫色的衣裳占满。
　　“若说本殿下执意如此，你又奈何？再说，这小丫头也未必是不肯答应，她若是随了我，我许她侧妃之位。小丫头你可愿意？”大皇子越过顾白，高声问向躲在顾白身后的孟粟。
　　孟粟一听脸都皱了起来，她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同南生相敬如宾的画面，不用做他想就算他不是南生，凡人几十年的寿命现在自己的年龄都是他的老祖宗了。“殿下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奴婢福薄，侧妃之位奴婢担当不起。”
　　“你现在是没了法力的凡人，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张扬，你的性子也得给我收收。”顾白和孟粟来到分配给两人的院子，顾白在进入自己的房前对跟随自己身后的孟粟没头没尾来了句话，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孟粟站在顾白紧闭的房门前，回想刚刚顾白的话中含义，等到她想通之时气死了。顾白的话，是自己被大皇子注意了是自己的不是了还是对大皇子许侧妃之位的断然拒绝错了。孟粟盯着房门，很想一脚踹开房门，对着顾白大叫“我孟粟刚刚所做之事不觉有错，我堂堂神女被人界凡子调戏这件事传了出去如何得了，我必会叫天界众神仙笑死。还有你一个天界太子没了神力也同我一般，凭什么老是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