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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残局之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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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落入山谷之中的二人摸索着重新找上山的路,但无奈却迷失在了这氤氲的白色雾气之中,因为分不清楚白天与黑夜,迦真又伤势刚好,于是俩人便决定找个稍微干燥一些的地方坐下,休息片刻再继续上路。
柒雪揉了揉自己后腰,皱眉,嘴中嘟囔了着,刚刚只不过只是与迦真开个玩笑,叫他从树上跳下来,没想到他还真什么都不管直接蹦跶了下来。这么大个男人从那么高地方跳下来,当时她只听到自己后腰“咔咔”两声,便心中暗骂了一声,他奶奶的,不好!
于是乎柒雪想也没想双腿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待到她反应过来之时,抬头一看,就只见迦真勾着一双意味深长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又看,表情似乎十分满意。
白雾渐浓,山谷之中温度略低,迦真让柒雪坐在原地,他去找一些能够生火的柴火,柒雪托起了腮,看着他在白雾中若影若现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就从她指尖跳跃了起来,但不过片刻她双指一捏,小火苗又瞬间熄灭,如此反复着,就连柒雪自己也不知此刻她在想什么。
一直觉得云暇这个女子很是诡异,所以对她,柒雪还是早有些防备,所以在坠入山谷之后,其实她是完全可以自救的。只不过最后云暇用来定住她双手的那个法术,让柒雪非常诧异,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云暇竟然会用这种法术。
因为那个定术,柒雪很熟悉。
而迦真这边,原本柒雪是打算捏个诀乘风而去,让她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想到他会就这么随她跳入山谷之中,两人坠落的时候,柒雪一度陷入了纠结,是干脆捏个诀带走她二人好?还是干脆一巴掌把迦真拍晕再捏个诀带走好?
就在她好不容易决定选择后者之时,迦真却拿出了那串菩提尊者的金佛珠。
真可谓是意外连连呐,想罢,柒雪噗呲一笑,摇了摇头。
此时迦真正好抱着一堆拾得的还算得上干燥的枯枝,就见到了柒雪出神的笑意,他皱了皱眉,走了过去,问道,“想什么这么有意思?”
柒雪转而定睛,笑意依然未褪去,对上他那犹如一汪深潭般的眼眸,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挥了挥手,“国师,我有一个秘密你可知道?”
迦真放下那堆枯枝,拍了拍自己僧袍,席地坐至柒雪身边,不语,等着她继续。
柒雪又笑了笑,但最后却叹了口气,将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国师,你看好了,可不要眨眼。”
说罢,柒雪双指一捏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从她指尖燃起,她缓缓将手移至俩人指尖,垂眸看着那簇小火苗,嘴唇微微一吹,火苗“噌”的一下,从她指尖烧得更旺了起来,跳跃的火光犹如欢乐的精灵印在了两人眼中。
一时之间,世间好像静止了一般,柒雪看着迦真眼中闪烁着的影子,火光洒在了迦真俊美脸庞之上,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
一阵之后,迦真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柒雪那只指尖燃着火苗的手,很明显能感受到她身子微微一颤,双眸动容。
“迦真......”
“既然有火,正好就不用自己来生了。”
“......”
话毕,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迦真,而迦真依然是那副淡淡神色,看着她指尖那团火焰,再望了望地上那堆枯枝,好像再说,去啊,去生火啊。
好吧,那就先生火再说吧。
柒雪又打了个响指,那堆枯枝直接啪的一下,全部燃了起来。
“难道你不想问问我?”她终于按耐不住。
“问什么?”
“......没什么。”说罢,她不再想说话,原本她是打算告诉迦真自己并非凡身,好带他二人速速离开此地。柒雪想好了一万种说辞,但却没想到最后迦真是这种反应,忽然间她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见此,迦真说道,“既然是你的秘密,就应该有守住它的苦衷,既然是你的苦衷,我也不便再问,你好生休息吧。”
是了,从他在鬼蜮入口遇到她之时,他就已经觉得这个季灵儿并非普通之人,所以对她一直有所警惕,但在他进入鬼蜮从昏迷之中醒来之后,听到她那番话,让迦真不由心中产生一丝苦涩。
他不懂为何自己会这样,只是隐隐觉得,自己越来越了解,那份苦涩越来越浓烈。
于是,迦真索性不想再去深究,毕竟佛门之人,心中因如明镜一般空澈。
柒雪忽然起身,走到迦真面前说道,“国师,我们走吧。”
“为何?”
“其实我知道鬼圣王宫在哪了。”
荒山之顶,一座深红宫殿坐落在其上,庄严肃静的宫门之外没有任何人把守,柒雪带着迦真乘风飞到了宫门口,她走上前踢了踢宫门,喊道,“叫圣鬼王出来,菱阴之旧友前来相见!”
片刻,宫门之上显现出一尊十分丑陋苍老的脸,那张老脸打了哈欠,好像几百年都未曾被人吵醒过一般,不耐烦的开始打量着柒雪二人,捏着一副怪里怪气尖锐的声音说道,“菱阴之的旧友?”
“正是。”
“阴之早已不在你可知道?”
“知道,但当年菱阴之曾欠我一份人情,如今我是来讨这一份人情的。”
那张丑陋老脸听罢,朝柒雪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哼,那你在这等着。”说罢,老脸渐渐隐去。
柒雪看了看迦真,也正好见着迦真负手而立默默看着自己,她耸了耸肩,“我曾经跟现在的鬼圣王的妹妹有点交情。”
说完,原以为迦真便不会再问什么,没想到,他却难得开口问道,“为何你认识鬼圣王的妹妹?”
他方才听到柒雪与那张宫门的对话中提到了“当年”这个词,让他莫名心头一紧,不由就问出了口来。
柒雪也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愣,然后释然笑了笑,“认识菱阴之的原由,说起来有些久远,具体我也不太记得了,不过简单来说,认识她是因为我师父。”
“你师父?”
“嗯,我师父。”
季灵儿还有师父一说?迦真皱了皱眉,看着眼前人儿脸上那张额外勉强的笑脸,不知为何觉得心口压抑得厉害,那种浓浓得苦涩感,好像一杯倒翻了茶水渐渐浸染了杯下的纸张。
“你师父是......”
“我师父已经死了。”柒雪笑着打断了迦真的问话,她怕再被他这么问下去,会忍不住马上告诉他,其实他就是傅君,是她师父,“我师父早已死了很多年,如今只不过幻成了一朵崭新的白莲。”
原来如此,迦真低了低头,双手合十微微朝她鞠了一躬,“抱歉。”
柒雪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却对着自己陌生的说着抱歉,眼中温热之感传来,她赶紧别过头去不再看他,生怕不小心落泪。
此时,深红色的宫门随着轰轰之声缓缓打开,柒雪与迦真随之望去,只见一男子身边众鬼相伴,金缕大袖长袍玄色腰带,虽青丝披散,但也很难掩盖住那股英气,男子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眼神如鹰一般盯着柒雪二人,缓缓开口,“你们就是所谓阴之旧友?”
柒雪也细细打量了该男子一番,如果她没猜错,他应该就是菱阴之的哥哥,景容,她稍稍上前,“正是我二人。”
景容盯着柒雪微微眯眼,半晌,那张严肃英气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却随即隐去,他说道,“我认识你。”
柒雪微微低头,稍稍鞠了一躬。
“来人,带他们进宫。”说罢,景容挥袖转身而去。
柒雪二人由几个小鬼领着去一侧后院,后院之中景容坐于一盘棋局之前,听到他们的脚步声,景容伸手摸了摸自己那英挺的鼻梁,并未看向他们,依然盯着那盘残局说道,“听说,阴之曾经欠你一份人情?”
柒雪紧了紧双手又松开,轻轻叹了口气,“是。”
“能否告诉我,是怎样一个人情?”
迦真也不由看着柒雪,薄唇不由抿了抿,其实他也正好想知道。
“阴之她......”柒雪顿了顿,蛾眉越蹙越紧,身子开始微颤,当年的事是她一度想要忘记的,那份撕裂感,疼痛感,愧疚感,深入到她每一寸皮肤,这种感觉曾经让她崩溃,每当她不由想起就会痛不欲生,但是......“阴之她曾经祈求我,让我原谅她并成全她与傅君的婚事。”
景容猛地一顿,眼中瞳孔忽然紧缩,双拳捏得咯吱作响,能看出他也十分痛苦,他一字一顿说道,“你说谎,她当时根本不愿意嫁给傅君!”
“我知道,当时我也问过她,既然不爱既然不愿意,为何要嫁?但是你猜她怎么说?”柒雪侧首,对上迦真的眼,她那满含痛苦的眼神让迦真心头一震,她继续道,“阴之她说,因为爱错了人,所以她无处可归也别无选择。”
终于,景容再也忍耐不住,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他手掌捂住自己双眸,低语道,“我的傻妹妹。”
半晌之后,他缓缓放下遮住自己双眸的手,又恢复到了方才之前的神色,好似刚刚那般痛苦不堪的人,并不是他,景容偏首,来回在柒雪与迦真之间打量,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那张原本严肃不苟言笑的脸,忽然笑了起来,“看来你也是一个执念颇深的人呐。”
说罢,顿了顿,看向一脸面无表情冷冷清清的迦真,又道,“果然和他很像!”
柒雪瞬间一脸煞白,她咬了咬嘴唇,生怕景容会对迦真说些什么,“鬼圣王,当年阴之欠我的这个人情,我现在想要讨回来,还请成全。”
但景容那边早已看穿她的心思,便也不急,指了指眼前那盘残局之棋,“你来帮我看看这棋该何解?我便答应你。”
柒雪锁眉,琴棋书画她向来样样都不精通,景容这么问她,很明显是这么故意为之。
“我来吧。”
原本一直站在一边冷清旁观的迦真,忽然走到景容面前,双手合十微微鞠了一躬,“鬼圣王,不知贫僧可否有这个荣幸?”
景容挑眉,觉得眼前之人,虽然已变为凡身,但言语之间依然相似当年傅君,“当然。”
说罢,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迦真随即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不出片刻,迦真原本微笼的眉宇渐渐抚平,他看了眼景容,问道,“鬼圣王这残局可是自己与自己所下?”
“你认为呢?”景容不正面回答。
迦真勾了勾嘴角,“我认为,这棋局解不解都已无所谓,鬼圣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哈哈哈......”景容忽然仰天大笑。
柒雪望着二人,完全不明所以,前一刻她还万分担忧,那现在的意思是......搞定了?
她忽然看见迦真望向自己,目光由浅转深,片刻之后,只听见他唤道,“季灵儿。”
“国师?”
“我们中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