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茏岁月有你》渊尘

38、不眠的夜

　　车停下来的时候，柯以兮才发现，两人这是到了一栋小洋房，古朴的色调，简约的气息，看着也有些年头了，却给人一种低调的奢华之感。
　　“先住在我家吧，要是有什么不便，明天我再让人给你另外安排住的地方。”他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于是点头跟着他进了小洋房。其实住哪里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况且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没必要到处折腾，累了别人也累了自己。
　　“李叔和李婶现在都睡了，房子里没有别的人，就当自己家，不用拘束。”陈宜铭说着，开了门，亮起厅里的大灯。
　　柯以兮走进大厅，看到里面家具基本都是红木制成，看着也颇为古朴，应该也是上了些年头了的，于是猜着，这应该就是陈宜铭老家了，于是随口问了一句，“那你爸妈呢？没住这里？”
　　陈宜铭脚步一凝，动作一顿，眸光一沉，而后看着大厅里挂着的一幅远山图，声音微微沙哑地说了一句，“他们现在不住这里了。”
　　柯以兮似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一分苦涩，但转瞬即逝，这让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见对方没打算细说，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就住二楼最左边的那间客房吧，在我房间对面，有什么需要的时候方便找我。”说着带了柯以兮往二楼去。他的房间就在她要住的客房对面。
　　“很晚了，早点休息。”他帮她开了房间门，亮了房间里的灯，站在门口轻声跟她道晚安，而后返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家，他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踏进来过了，整整两年，他徘徊在外面，却终究不敢回这里，有些东西害怕触及，一触到就整个心脏紧缩得难受。
　　可是，终究还是回来了，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房间还是一尘不染，像以往每次回来一样，窗帘的颜色还是淡淡的黄，飘窗还是浅浅的白，从阳台看下去，院子里已是漆黑一片，却仍能看到朦胧的树影，那是他小的时候，妈妈陪他种下的桂花树，长到现在，已经十几年的树龄了。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桂花开放的季节了，再过一个月左右，满院子就都能闻到桂花的清香了，这是他最喜欢的花，小小的，一朵一朵开在一起。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那时候，妈妈似乎是念了这句诗吧。现在，无端地想起了这句诗，又无端地因为这句诗而想起了她，她便是这般素素淡淡的，如同这桂花，如此简单的便吸引了他。

　　陈宜铭的房间门没锁，柯以兮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看着语气随意，隐隐间还有一丝笑意流淌。柯以兮不禁觉得胸口闷了一闷，讪讪然就打算往回走，却没想，她转身的一瞬，他已经挂了电话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
　　“哦，”柯以兮转过身，面对着他，尴尬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是这样子，那个，有点渴，厨房在哪儿？”
　　陈宜铭静静地看着她，屋里只开了一盏橘黄色的灯，她的脸在橘黄灯的光照下柔和静美，仿佛岁月轻轻流淌而过，磨去了她所有的棱角，留下这光滑细致的面容和温文尔雅的脾性。
　　柯以兮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眼里神色莫测，不禁尴尬又深了几分，“那个，其实也不是很渴，我还是回去吧。”
　　没想，陈宜铭竟然在她前面出了房间，也没再看她，只是经过她时轻轻说了一句，“跟上。”
　　柯以兮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下旋转楼梯，声控灯一盏盏亮起，柔和的光线投在两人的身上，颇有一种舞台上纷纷亮相的感觉。
　　厨房就在大厅的左手边，朴实无华的外观，走进其中却有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厨房的总体色彩是白色，干净整洁，可见李婶平时是个勤快干练的。
　　嵌入墙内的西门子双门冰箱，浅绿色的流理台，银白色的抽油烟机和消毒柜……厨房的整个面积就在四十平米左右，看着宽敞舒心。柯以兮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厨房，默默在心里想着，以后自己有房子了，厨房就照着这个样子来整吧。如此一想又顿时伤心了，三四十平米的厨房貌似太奢侈，难道赚一辈子就只为了买一个厨房吗？
　　正想着，陈宜铭已经递了一杯温水过来，“如果睡不着就换成牛奶。”
　　柯以兮接过，“不用，水就可以了。”这注定是一个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眠的夜晚，认床的习惯已经伴随她多年了，能让她闭着眼睛好好养养精神就好了。
　　似乎从认识她到现在，她都刻意地在保持着一段距离，从来不会让两人之间的关系越过朋友的界限，到底，她内心中是怎么看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呢？陈宜铭看着眼前小口啜着水的柯以兮，独自想着。而后，他慢慢地伸出手，附上她的，顺带着将她手中的杯子递到自己的面前，就着她嘴唇刚才碰过的位置喝了一口，而后咋了咂舌，“唔，水温刚刚好。”
　　“你……”柯以兮惊怔着放开了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如果不是有他的手握着杯子，此刻杯子定然已经掉到地上摔碎了。
　　“嗯哼？”陈宜铭只是眼睛微挑地看着她，语调上扬地给了一个疑问的语气，全然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妥，反倒衬得对方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
　　柯以兮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借着厨房的灯光，看不懂这个人脸上是何表情。而陈宜铭此刻也正看着她，看她的表情从惊讶到镇定，而后，听她说出了一句，“陈宜铭，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讲清楚，你也必须清楚，我们现在是上下属，也只是上下属！”
　　陈宜铭眉头微挑，“哦？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下属会连名带姓直呼自己的上司。”
　　柯以兮瞬间如同吃到苍蝇一般难受，嘴巴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咬牙切齿地说道，“陈总，请自重！”而后愤然转身离开厨房往楼上走去。
　　陈宜铭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也不越过她走到前头，只让一束束的光照到他们身上，让她被灯光延伸的影子投到自己的身旁，仿若与她并肩而行，而后缓缓伸出手，碰到“她”的手上，就这样“牵着”她一起上楼。
　　直到两人都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陈宜铭才开口，“我突然觉得后悔了，不想给你介绍高富帅了。”而后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觉得还是把你留在我身边比较好。”
　　这让柯以兮握住门把手的手颤了几颤，可她却没回头，也没说话，开了门进去，而后将他和他试探的眼神全部挡在了房间门外。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还是一个心烦意乱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