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他知道，他很讨厌那个男人。
因为那个人是姐姐暗恋的对象。
明明是个面无表情、说话刻薄、自私的愚蠢男人，连姐姐的心意都察觉不到，凭什么可以得到自己最爱的姐姐？
所以，他讨厌那个家伙。
*
「你不走吗？」走在前头的少年微微侧过身，叫着跟在后面的少女。
「啊…嗯……」少女猛然被叫住，愣了一下，这才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青涩笑容，赶忙加快脚步追上。「不好意思，刚刚闪了一下神。」
「哦。」名为如月伸太郎的少年冷淡地应了一声，便自顾自地继续走着，恍若刚刚根本没有停下脚步一般。
少女虽然跟上，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继续找着话题，而是低着头跟着少年，在不可知的角度，眼瞳里闪过一抹红光。
走在前面的少年吊着眼，同样没有让对方注意到自己深思的情绪。
*
但在不知不觉中，他却开始在意起这个人。
不是讨厌的在意，而是……感兴趣的在意。
他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喜欢上这个人，所以他只是瞪着那个人，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是多么的可恶。
*
伸太郎看着刚刚发下来的考卷，一如既往，满分。
不过这次老师突发的考试……
他看了眼左手边的位置，不意外地看到上头鲜红的数字。
──比之前还要更惨啊……
每个礼拜总有几天，或几个小时，文乃的状态不对劲。
如果是一个月来几天，伸太郎或许还可以用别的理由替那家伙解释，但是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异样感，让他学会观察这个时候的少女的异状。
时不时感觉到的恶意注视，应该也有了答案。
查觉到少年的视线，少女转过头，干笑了几声，「看来还是不太行啊……不加油不行呢……」
少年沉默着，将视线转回。
在此之前，就先装作没发现吧。
*
又要代替文乃姐姐去学校上课了。
修哉按捺下心中的不悦，勾起了笑容，答应下来。
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啊。
走出家门的时候，一想到要跟那个家伙见面，心中就忍不住产生一股股嫌恶感。
讨厌的家伙，又要跟那个家伙走在一起、坐在一起了。
明明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哪里值得文乃姐姐对他这么好？
想起那个家伙每次叫着自己文乃的样子，内心那股嫌恶又增添了更多不满的情绪。
明明就对自己的成绩很有意见，但是一点都没有同学爱，只会冷冷看着！
冷漠的家伙！
为什么姐姐要喜欢上那种冷淡的人！？
*
看着隔壁那张满目疮痍的考卷，伸太郎嫌麻烦地叹了口气，趁着下课，将坐着的方向换了一边，朝着窗边的少女说道：「给我。」
「咦？什么？」少女被没头没脑的话逗得一愣，手不自觉的紧抓着考卷，呆滞地看着少年。
「你该不会忘了吧。」露出一副超级讨厌麻烦的表情，伸太郎伸出手抽出考卷，「老师说了吧，让我教你。」双眼飞快扫过对方错误的地方，伸太郎的眉毛再次紧紧皱起来，看了对方一眼，「你怎么都错这种基本题？其他的我看也是猜对的。上课在干嘛？」
「那个……」少女尴尬地抓回考卷。「放学后……」
「半个小时就行了。」
「可是……我跟弟弟妹妹们约好了……」作为内芯的少年心中无比慌乱，脑袋里转着可用的借口，「今天不行！抱歉！」
「……啊？」伸太郎不耐烦地一瞪，「既然这样就别再来找我了。」
「咦？！」
少年站起身推开椅子，冷淡地看了少女一眼，「让其他人教你。」
手里抓着考卷，修哉呆呆地看着那家伙离开教室，然后就再也没出现在后面的课堂上。
*
生气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向很能掩饰自己心事的少年虽然挂着微笑，内心却忍不住感到不安。
先不说自己竟然让文乃失去了能跟那家伙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这样说起来倒也不错──但是不知为何，一想起那家伙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少年心中泛起了一阵阵的失落。
怎么感觉上……像是自己很在意他……
超出界线了吗……？
修哉一直都知道，自己世界只要小小的，有父亲、母亲、姐姐以及另外两个来抢走他们关爱的「弟妹」就可以了……
可是他没想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竟然对那个人怀有进一步的期待。
「……这还真是……太惨了……」
*
伸太郎撑着下巴，等着眼前枯燥无聊的课程结束，微微转过头，叫了一声。「喂。」
「咦？」少女显得受宠若惊，似乎从来没想过少年会主动找自己说话。「有事吗？」
「今天放学后我教你三十分钟的数学。」
嘴里说得像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情，眼里却注视着少女的每一个表情。
如同预料中一样，少女一消化完这句话，露出了非常开心、感到惊喜的表情，接着毫不犹豫地回复：「嗯！」
……不一样啊……
默默地将视线转回去，伸太郎在心中冷冷地念着。
果然不是同一个人。
*
察觉到近来修哉对于扮成自己去上课越来越抵触，文乃也只是笑笑，减少了让修哉代替自己去上课的次数。
毕竟偷偷调查爸爸的事情，现在也刚好遇到了瓶颈。
爸爸藏在房间里的资料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文乃没有进一步的头绪，只知道应该还有个「实验室」之类的存在，但不知道在哪里。
内心对于这样的进展感到焦灼，以至于文乃根本没想到，伸太郎居然会突然问她关于「异常」的事情。
看着靠在天台栏杆的少年，文乃知道对方很聪明、很聪明，聪明到所有事情都是一次上手。
但，这样的认知并没有连结到居然会被他发现「超能力」这种秘密的事情上。
该说真不愧是伸太郎吗？
想到这里的文乃，猛然惊觉，有些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预料了。
既然连伸太郎都已经发现自己的不同……那么修哉那里……甚至是爸爸那里……？
少女发现自己再也撑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如果那条蛇真的发现自己在追查它的事情……
*
看着慌忙跑开的少女，伸太郎依旧是那副表情。冷淡、事不关己、毫无兴趣。
他将头往后仰，倒着看天空，过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文乃那家伙，肯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瞒着。
此时的少年，仅仅抓住了一丝线索。
只可惜当少年决定要跟少女好好谈谈时，少女已经剩下一副毫无气息的躯壳，陌生地倒在照片中了。
然后，少年将自己封闭起来。
*
立于蛇的面前，少年──不、现在已经成长到青年的男性──毫不畏惧地盯着蛇的眼睛。
过了半晌，他才用一向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还给我。」
「你说什么？」带着点扭曲的音质，蛇吐着蛇信，狂妄地说着：「凭什么让我把吃下肚的东西吐出来？」
「你没有吃下去。」男子冷冷地说：「还给我。」
「桀桀桀，愚蠢的小鬼，是谁告诉你我没有吃下去的？」蛇扭动着身子，慢慢游移到男子身边，冰冷且带着浓稠湿意的鳞片滑过对方的身体，引起一阵阵恶心的颤栗，「真是天真，难道你以为你可以救得了他们吗？在你逃避了这么久之后？」
少年虽然泛起生理性冷颤，却依然站在那边，没有动摇：「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
「哦──？」蛇发出一个尖锐的笑声，「真是太愚蠢了、人类！好久没见到这种傻子了！呀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蛇蜷起身子，将男子牢牢捆住。「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让我答应？明明之前都被我玩在掌心里，什么都不知道～～」
男子被紧箍的力道压制，虽然压抑着疼痛，可是说话的方式还是那样不疾不徐，「啊啊，果然会变成这种麻烦事。」
下一个瞬间，整个空间充斥了强烈的白光，所有的身影都光线覆盖。然后很快的，又恢复原状。
不、没有恢复。
男子站在原地，但是刚刚所在的另一个「生物」却消失无踪。
拉起兜帽遮住自己的脸孔，青年低垂着头，冷淡地落下呢喃。
「回家吧。」
*
「文乃。」时隔许久──或许久到会被人认为是第一次这样叫──伸太郎还是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什么事？伸太郎？」走在前头的少女转过身，勾起温柔的笑容，眉眼瞇瞇的，非常开心的样子。
青年有些恍惚地看着这同样失去过一阵子的画面，呆滞了会，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中坚定了信念，抿起嘴，以认真的表情问：「那个时候……你该把真相告诉我了吧？」
「你，跟不是你的那个人的事情。」
文乃维持着笑容，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那么，伸太郎想问什么呢？」
「那个人……是谁？」
两人继续对视着，然后，少女转过身，赌气地嘟起嘴，双手在身后交叉握着，「嘛──伸太郎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不一样。」青年飞快地打断，「我还没有证实。」
所以，才会问出口。
「那我如果说出来的话，有什么好处？」文乃的声音听起来很俏皮，「毕竟……你现在是救了我们的英雄大人（Hero Sama）啊──！」
两人相伴这么久，即使没有看见对方的脸，伸太郎也可以察觉出文乃的不对劲……可笑的是，这还是等失去文乃之后，青年才发现的事情。
那个当下，果然是刻意忽略所有迹象的啊……
「我欠你一次。」面对少女刻意遮掩的脆弱，青年直直地盯着少女的背影。
「……好啊！」少女眨眨望着天空的眼，倏地一转身，笑着说道：「那一阵子代替我去上课的人，是──」
*
如月宅伸太郎，久违地跑起来了。
外套的边角因为激烈运动而飞扬起来，如同主人此时的心情一样。
不知何时开始，就算那家伙刻意隐藏起来，自己都可以察觉到不对劲、进而发现对方的身影与幻影下的真实。
当视线胶着在对方身上无法移开的时候，如月高智商低情商伸太郎居然破天荒地一次就想通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拉住头上戴着黑色兜帽的少年，伸太郎喘着气，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死命地抓着好不容易握住的手。
「鹿野修哉！是吧？！」
「唉？」
淡色头发的少年完全无法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在伙伴惊疑的目光中，发出语助词表示自己的惊讶。
「文乃、全部、都、告诉、我了！」喘着气，青年努力地说着，同时不忘抬手抹掉自己脸颊上滴落的汗珠。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一向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少年只能呆呆地注视着。
心跳、开始渐渐地涌出胸膛。
明明是个自闭症、明明是个阿宅、明明是自己姐姐喜欢的家伙！！
为什么为什么！？！？
冲上脑门的羞愤让淡发少年用力甩开了抓住自己的手，一转身，就直接发动能力，飞快逃离。
被丢在这里的所有人表示：这绝对是落荒而逃吧？对吧！！！
「哥哥，你为什么要抓他？」面对妹妹上前来的询问，伸太郎只是头痛地撑着自己的膝盖，思考自己如果继续跑下去会不会缺氧而死。想得太入神，一直到妹妹生气地拍下来才回过神。
「啊？桃啊？」他这才注意到其他人也在，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可行的方法。
「──吶、帮我把你哥的老婆抓回来如何？桃。」
*
被人堵在墙角，一时之间，修哉就算再有能力也无法逃脱这恐怖的包围网。
为什么所有人都红了眼睛地站在这里！？
所有动向被预知得一清二楚，然后还被抓住……修哉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伙伴们要一起帮那家伙困住自己。
落入猎人网中的猎物万分不解，一直到被男子丢进陌生的房间，才因察觉到不妙而醒觉。
──等等，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咳咳。」站在面前那个社交能力低下的死宅做作地清了清喉咙，投下了炸弹：「鹿野修哉，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贴在门缝旁边的人剎时跌成一团，发出巨大的响声。
「欸欸欸欸？！」
不知这声惊呼是因为门外的声音还是因为门内那个人说的话，但可以确定的是，少年涨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样子很得伸太郎心意。
「答复呢？」他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继续添了一把火。
同时，亦不动声色地靠近对方。
「那、那个……我、那个……啊……」少年抽动的嘴角，完全跟不上节奏。
这是所谓的皆大欢喜吗？为什么一点实感都没有？这样姐姐怎么办？还有这是在演哪出？那家伙哪里发神经？果然是我的幻觉吧……没错，是吧？
「文乃有跟我说你很有可能会逃避现实……」伸太郎看着少年的脸，自顾自地说：「所以这时候就要这样做……」
于是，门外的不管再怎么努力，都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门内的两人，则得到了最后的答案。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