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向暖》木迦

3、第三面

　　左斌看着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南希：“我帮倒忙了？”

　　南希伸手砸他：“还说呢，成天抽风！！”

　　“啧，过河拆桥。行了，别郁闷了，这不是你最爱的甜品么？”

　　南希看着眼前的芋圆红豆，拿起勺子大快朵颐。左斌递过餐巾纸，一脸无奈：“你果然是没把我当成一个男的。”

　　南希抽空抬了头上下扫了扫他，一脸嫌弃：“拐着弯说我没形象呢吧？！”随即咬了勺子，一脸惆怅：“我喜欢在你们面前的我，无所顾忌，不用担心头发杂乱，吃相糟糕，脾气暴躁，不用举手投足都不自在。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在他面前的总是最糟糕的我，手足无措，反应迟钝，缺乏自信。我把最糟糕的一面给他，怎么还能指望他能喜欢我？不合常理不是。”

　　左斌隔着桌子伸长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还那么喜欢他？”

　　南希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习惯，我有点分不清楚。没有考虑过别的可能。”

　　左斌扯着嘴巴笑了笑，傻姑娘，所有的习惯都暗藏玄机。

　　习惯站在程域身后的南希，习惯了陪伴南希在侧的左斌。

　　看不见南希的程域。看不见左斌的南希。左斌永远在这条食物链的最底端。

　　甚至，因为了解，他更知道，从他成为南希朋友的那一刻起，他的角色已经被划定。南希从不拖泥带水，朋友、亲人、爱人，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容不得半点的暧昧不明。

　　他对这样的南希无能为力。因为，这场博弈里，他才是输不起的那一个。

　　南希推了推走神的左斌：“你呢？一把年纪了还不定下来，还惦记着前女友？”

　　左斌沉重地点点头：“嗯，心如止水了。”

　　南希倒是竖起大拇指，颇为赞许：“好男人！”

　　打碎牙齿和血吞大概是这样的感受。

　　认识南希的时候，左斌有女朋友，如胶似漆。于是，左斌被贴上朋友的标签，一旦逾越，永不超生。

　　南希告别了左斌，在路上闲逛。

　　南希，还喜欢我么

　　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么，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她总能品味出几分与众不同的缱绻的味道。

　　他很少喊她南希。冰箱，南瓜，小丫头地乱叫一通。

　　那张照片之后，全世界都知道喻南希喜欢程域。她并不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在那么多人的眼里，喻南希配不上程域。

　　那时的喻南希黑黑瘦瘦，梳着十年不变的马尾，逛街打扮这些是她字典里没有的东西。她不知道，原来在世人的标准里，评价一个女生的好坏，外表占了那么大的比重。包装漂亮，才能引起人们的探索欲。

　　而在程域眼里，被她喜欢这件事情俨然只有困扰，路上遇见也避之惟恐不及。

　　记得有一次，下了课回宿舍的路上，同学骑车路过提醒，程域在你后头呢。她转了头看见他，耳朵里塞着耳线低着头走得异常缓慢。

　　我在你前面，5米不到的地方，所以是真的没看见我吗？南希苦笑着转回头，绕了道。十字路口，背道而驰。

　　许是因为遭了这样的慢待，所以后来，22岁的南希在拒绝别人时总要说谢谢，谢谢你喜欢我，被你喜欢是件很棒的事情。

　　每一份真心都是需要呵护并以诚相待的。居高临下的对不起，远比不上受宠若惊的谢谢来得妥帖。

　　年轻幼稚的我们总不懂这样的道理，所以常留遗憾。可是无错误，不成长。

　　所以，南希不曾责怪过程域，而25岁的喻南希，仍然执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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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域握着一杯咖啡，心里的焦躁持续地发作。喻南希的名字在脑海里浮浮沉沉。

　　被一个人喜欢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惊讶，以及受宠若惊。

　　那个小丫头瞅着都还没长开的样子，笑起来眼睛里溢满了星光，看着就觉得满心欢喜。他很喜欢逗她，她脾气很好，从不真的生气。期末考试他总坐在她身后，配合得天衣无缝。她对他的好，润物无声，是要到后来，他才慢慢地体味出来。

　　跑着去买创可贴的喻南希，红着脸让老板快些煮他要赶时间的喻南希，熬夜帮他抄了整夜书的喻南希，说天塌了你蹲下来我帮你顶着的喻南希……

　　还有，程域说，滚。然后真的滚远了的喻南希。

　　如果对不起了，对不起。

　　这样的道歉你愿意接受么？当然不会。扇一巴掌然后摸一摸问疼么，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23岁的程域，就是这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可是，喻南希却喜欢这么糟糕的程域。

　　她捧着一本册子一页一页地在他面前翻。咬着笔头昏昏欲睡的，大汗淋漓与队友击掌庆贺的，听话乖巧与老人闲谈的，弯着腰逗路遇的小朋友的……每一页都是他，竖笔横勾，笔触细腻。

　　程域，你还有我。

　　这样真诚的南希，可是，程域说，滚。失去了一切，敏感脆弱地无法承受这样的安慰的程域，从那些东西里听出了嘲讽怜悯同情，觉得被扒光衣服一样的羞耻和不堪。谁都可以，独独不能是喻南希，看到他的一身狼狈。

　　她撇了撇嘴，转身走开没几步却又拐回来，坐在他边上：“我会滚的，你别着急，先等等。过一个月我再滚，滚完回来就不记得你了。你就解脱了。你再忍忍吧。”说完就一言不发地坐着。

　　他几乎要弃械投降。喻南希于程域是不同的，他终于承认，却错了时机。

　　“笃笃笃……”富爷推门进来，神色沉重：“程队，出事了。”

　　赶到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已经拉开。地上躺着一句尸体，旁边散着许多的玻璃碎片。程域抬头望了望天台：“有目击者吗？”

　　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员指了指不远处的警车：“有，在那边做笔录。是个女孩子，被掉下的玻璃碎片割伤了，估计吓坏了。”

　　程域点点头：“过去看看。”

　　一名警员站在旁边循例录口供，另一边，医护人员简单地料理着伤口。程域走过去：“怎么样，严重么？”

　　医护人员侧过身子：“还好，伤口处理得及时，就是看着严重。”说完，还朝那姑娘打趣：“放心，不会留疤的。”

　　程域这才看过去，下一秒，礼貌的笑容定格在嘴角。小丫头低垂着头，上上下下包满了纱布，零星的血迹布满白色的衣裙，乍一看，触目惊心。程域微微躬了身子与她平视，瞧见她脸上细细的两道划痕。他伸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没事了。”那姑娘的眼泪却骤然滚落下来。他到底忍不住，伸手拥住了她。

　　程域把南希安置在自己的车上：“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送你回去。”南希发着呆，半天没有动静。程域无奈：“听到没？”南希看着他呆呆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程域没忍住，扬着嘴角笑起来。

　　第三面：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