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得意》深白色

15、第 15 章

　　俗话说的好，严师出高徒。
　　事实还是证明了，那个一早便嗝屁的变态老头阴九幽，的确把迦逻塑造成了一个多功能、全方位、既有五讲四美、又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精英人才！那条黑色的通花大蟒蛇早就一溜烟逃得没影儿，可迦逻却还是能保持距离地跟踪追击。
　　碧尺对蟒蛇的伤害没有想象中大，血迹沿路滴落，但越是深入密林，血迹就越是稀少，最后不见。迦逻依靠着他的‘狗鼻子’，在几乎无法辨别方向的密林中四下张望，最后还是拿定注意——
　　“应该是朝那边去了，这家伙相当聪明，林子里肯定有止血的药草。不过，它再怎么隐藏行踪，也无法掩盖自己庞大的躯体遗留下来的痕迹！”他指着深及腰部的草丛深处道，我仔细一看，果然，在葱茏的灌木下，有一片被重物压扁的痕迹，且一直延伸向不远处的山壁。
　　‘得意的家’其实本来就是一座山脉天然形成的坑洞，想当然尔，天机山的悬崖峭壁就是‘得意的家’的墙壁。
　　这条蟒蛇把我家‘墙壁’当成栖身之所吗？
　　“应该就是那边了，你干脆留在这里，我去看看。”迦逻望着远处道，语气里有着一丝静默。
　　我重重地哼了一声，跳起来挥舞双手，趁他不备，赏了他一个‘双峰灌耳’！虽然只是轻轻拍打他脸颊，但还是让他吃了一惊——“你干吗打我？！”
　　“我是你的腰带耶！你师祖教你把自己的腰带扔在一边，提着裤子去冒险决斗吗？！”我气呼呼地：“开什么玩笑，本人精通现代五项绝艺，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说不定还能帮忙呢！”
　　“现代五项？那是什么？”他愣愣地问，眼中有些好奇，模样看起来居然有点可爱。
　　“咳咳……”我吞了口口水，没想到自己随口说说的玩笑话让他这么当真，于是干脆信口胡诌：“这个[现代五项]…呃……简言之就是吐口水、踢飞腿、丢砖头、放冷箭加上国骂……这可是继承和发扬了上下五千年人类文明的精粹，实在是居家旅行的必备技艺呀！”
　　我汗……谁叫人家是孤儿嘛！从小到大，被欺负都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耶！骂架、打架更是小时候的必修课，当然得练就一身铜墙铁壁的‘本事’了（别要求我有什么淑女风范！那太强人所难）！要是迦逻知道真正的[现代五项]是奥运项目，包括击剑、马术、游泳、射击和跑步，拿我还拿什么脸混呀！我话说完，迦逻的脸色已经灰蒙蒙了——“得意……你的绝艺怎么…怎么跟街痞流氓小混混的拿手好戏一个样？”
　　“啊？是吗？”别管我额头上降下多少条竖线了，我扳着他肩膀催促道：“罗嗦什么，走吧！我不会拖累你的！”
　　“拖累？我不是这意思……”迦逻还想说什么，但他实在拗不过我，只得一再耳提面命：“如果有危险，一定要答应我哦，第一时间跑开，听到了吗？”

　　来到山脚下，我们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原因无它——迦逻的目标正盘踞在一株巨大的参天大树上嘶嘶地吐着红信！
　　环顾四周，发现蟒蛇栖身的这棵大树竟有二十几米来高！枝叶繁茂，且周围竟再无其他植物！仿佛这片地区的土壤养分全都被这株巨树吸收了一般，树木繁茂得非同凡响，黑花大蟒蛇盘踞其上，掩藏在枝叶当中，若不是迦逻眼尖，我说不定会忽视到底，从它旁边大摇大摆地走过！
　　而大树的右侧，距离约十米之处，便是山崖峭壁。山脚下，居然生长着一丛灌木类的植物，蟒蛇发现我们走来时，略显紧张，金色的蛇眼一瞬不瞬地望着迦逻。
　　“好怪，山脚下的地面除了这棵树外，都光秃秃的，这里却长着一从杂草。”我道。
　　“那不是普通的杂草……”迦逻一面戒备蟒蛇，一面道：“我没猜错的话，那是天下第一毒草——殒心雷。据说殒心雷只会出现在天地灵宝的周围，这么说来，那边一定有什么东西！”
　　“殒心雷是什么东东？”我问。
　　“一种毒草，它的本体并没有毒，还是疗伤的上佳药草，但它的花粉却有毒，散发出一层浓密的毒气保护它的本身，你看——”迦逻示意我看去，此时正好有一只没头没脑的蝴蝶飞到那丛植物上，还没来得及靠近，便突然坠下，就像碰到了无形当中的防护壁一样！
　　“哇……像防弹瓦斯一样！”我大叫。
　　看起来跟普通杂草一样的植物，居然毒成这样！
　　迦逻若有所思，喃喃道：“莫非……”
　　“莫非什么？”我来不及问，他竟突然朝殒心雷的方向迈进一步！与此同时，一直按捺不动的蟒蛇竟发出嘶嘶的声音，看来竟觉得像是警告——
　　“迦逻！”我叫道，干吗走动？刺激那个大家伙对我们没半点好处！
　　而迦逻却没有听从，他再次向前迈进一步，说时迟那时快，蟒蛇竟倏然探出巨大的头颅，半身盘踞在粗大的树干上，吐着红信拦在前方，无情的爬虫类目光闪烁着无机质的金芒！
　　仿佛在说，再走一步就决不留情！
　　迦逻突然笑了起来，嘴角一抿，猛然抽出碧尺，对我道：“得意，你快跑过去替我看看殒心雷之间还有什么东西！记住捂着鼻子！别靠太近！”
　　“叫我去？！我不被毒死也会被那家伙吞了！”我严重怀疑他有预谋陷害我之嫌！
　　“只是瞄一眼！我不动，那家伙不会乱动的！”迦逻沉声道。
　　我咬咬牙，道：“这是要当你腰带的许可证考试吗？”叫我拿命来拼！
　　“随你怎么想！我不会让你受伤的，相信我！”他快速地说着，展臂向前伸，碧尺幽幽的绿光迎向太阳，瞬间折射出一道强烈的反光，他断喝：“快，就趁现在！”
　　来不及细想，我居然拔腿就冲向那丛剧毒的殒心雷！我不怕死，但我惜命！在那个瞬间，也许我什么也来不及去考虑——迦逻他说，他不会让我受伤的！那句话，在我的意识里，也许……比老天爷的金科玉律更管用吧！
　　我跑得飞快，蟒蛇的反应也不慢！虽然它的眼睛被迦逻的匕首刺破一只，又受阳光反射了一下，但它下意识就朝我扑去，搅动着树枝吱嘎作响，风中传来危机呼啸的声音——

　　没时间去看迦逻，我只能盲目地冲向山脚。背后的皮肤寒毛倒竖，我几乎感觉到了蟒蛇的信子缠绕到我身躯的触感！就在这时，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山崩地裂的气流爆炸声，无数飞沙走石像箭雨一般四下飞射！我被那股爆炸般的气流激得腾空而起，飞扑到山脚下来——
　　“迦逻，怎么了？！”回头一看，只见那蟒蛇正张开血盆大口，喷着强烈腐蚀的胃液，朝迦逻袭去，而迦逻的身形几乎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浑身笼罩着一股萧煞的死亡之气，灌注了他全身功力的碧尺，变得碧绿透明，闪烁着令人不敢逼视的夺目光芒，正要冲向那巨蟒——
　　“不要——！”我尖叫，迦逻的姿态简直像要冲进巨蟒的嘴里自投罗网！还来不及掉泪，他那矫健的身姿便隐没于巨蟒的大口中——
　　“混蛋——你去死！！把迦逻吐出来！”我抓起地上的石块，奋力朝蟒蛇掷去，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让我几乎以为自己会昏死过去！
　　我的‘攻击’，对蟒蛇来说，连瘙痒都不够！但奇怪的是，这可恶的东西吞下迦逻后竟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也许……只有一秒钟那么短暂吧？但是……我仿佛已经哭泣了一百年那么漫长！从迦逻在我的视线里消失的瞬间开始，我感到身体里有一种爆裂般的疼痛感蔓延开来，从我的心开始。
　　好痛……好痛……
　　痛得没法收拾……迦逻……
　　我真的好痛！你不在……我的心会这么痛吗？痛得睁不开眼，痛得没法呼吸……我是怎么了？
　　我似乎……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蟒蛇……把我的迦逻……吞下去了……

　　吞下了迦逻的蟒蛇，一动也不动。仿佛吞下了个怪东西，正在闹肚子似的！它的迟疑，其实只有一瞬间，那个瞬间里，它似乎终于发觉了自己这个囫囵吞枣的坏德性是多么的不可取！是多么的危险！
　　它扭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急促地鼓动腹部，似乎像在催促胃液急速消化那个很难消化的东西——只是它的动作仍然慢了太多，它终于明白了自己吞下了不该吞的东西！
　　力量，无坚不摧的力量，开始从敌人的身体内部爆发！越是坚韧的外壳，包裹的内在越是脆弱！从外面无法破损的躯壳，开始从内部崩溃！起先是一阵强烈的挤动，让蟒蛇突然暴躁不安、剧烈蠕动——然后是一阵奇妙的怪响从蛇体内部压迫着发出——最后，蟒蛇的身体开始怪异的膨胀、膨胀、再膨胀……膨胀到它的肌肉所能承受的极限——
　　爆裂！——势在必行！无匹的力量，在蟒蛇柔软的腹腔里势如破竹——充分的时间让迦逻有足够的空间聚集内力，在有限的空间里，制造最可怕的爆炸！蛇类进食的悲哀习惯，终于让这个看似铜墙铁壁的大家伙变成了支离破碎的血肉糜块！
　　巨大的爆炸声破空而起，当浑身浴血的迦逻完好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感到自己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
　　好疼！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要裂开了！心脏好疼！

　　“得意——”迦逻的声音听起来好慌！他不是在我面前吗？声音怎么那么遥远？你在哪里说话呀？迦逻……我不是在这里吗？你的声音怎么那样小？
　　“你怎么了？！你忘记捂住鼻子吗？”迦逻的身上，满是浓重的腥气，完好的衣服，也在蟒蛇的肚子里被腐蚀得千疮百孔！可是，他还是完好的！洗个澡、梳个头……他还是我的迦逻，太好了……我好想得意洋洋的大笑三声啊！
　　可是我没有力气了。好怪……我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
　　“得意……”迦逻的手，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仿佛我本该嵌在他的心里。我赖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好舒服啊……
　　“冷哦…迦逻……把我抱紧点啦……”疼痛似乎传到了四肢百骸，我开始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就在这时，迦逻突然拿起碧尺，朝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刀——
　　“喝下去！快点张嘴！”血如泉涌，我的迦逻流血了！
　　我把脸扭到一边，开玩笑，我不要喝迦逻的血！快点把你的伤口止血呀！
　　“得意！不要闭上眼！快点张开嘴巴！”对于我的‘冥顽不灵’，迦逻似乎焦急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他突然搂住我的脖子，手指捏住我下巴，强行撬开我的嘴——
　　“呜~~~~”我呻吟，一股淡淡的腥味混合着奇异的芳香，滚热的液体粘稠地滑进我的喉咙！那是迦逻的血的味道吗？不要！血是人体的根本，我才不要当吸血鬼，还喝迦逻的血！
　　但我的躲闪毫不起作用，迦逻似乎要强行灌输他的血液！他的唇舌，费力地纠缠着我，直到我的舌根酸涩，眼泪不自觉地淌下，我昏昏噩噩在一片温暖的感觉里，已经不太清楚，我们是在接吻，还是在做其他的什么……

　　我身体里的痛楚，渐渐的萎缩着，蔓延开始停止，彻骨的剧痛又重新回到心脏的地方，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迫回去。
　　他拥抱着我，借给我体温，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神志，慢悠悠地回来，张开嘴轻轻呼吸着他和我共有的空气，我才缓缓恢复了知觉，我才记得——刚才的我，只顾着迦逻的危险，忘记了他的提醒，我没有捂住鼻子，我吸进了‘殒心雷’的毒气。
　　“干吗吻我？”我气若游丝，还是觉得全身酸软。
　　他的眼通红，脸上仍布满战斗后的血污。颤抖的手指拨开我的乱发，他的声音哽咽：“因为你是个笨蛋！”
　　我的目光，掠过他的手腕，那深深的刀伤，已经开始凝结。原本完美的嘴唇，已经破开一个口子，竟像是他自己咬伤，沾着血迹的嘴唇上，嵌着深深的牙印，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才不是笨蛋！我超聪明的……”我狡赖。
　　“对……笨蛋通常都说自己聪明。”他把我搂得更紧。
　　“对……聪明人通常都说自己是笨蛋……”我笑，迦逻变得好可爱，居然会跟我一起胡诌。
　　“如果我刚才真的死了，你会怎样？”
　　“你不会死的！决不会！”他的眼，幽深而黑暗，像最美丽的黑曜石。
　　“为什么？”我好奇。
　　“因为笨蛋都长命百岁！”
　　“你去死吧！”

　　“我是个药人，血液里有解毒的东西，但不能完全清除殒心雷的毒。”待我缓过气来，迦逻开始试图靠近殒心雷草丛。
　　“不要说自己是药人！你就是你！”我坚持。
　　他微微一笑，嘴边透露着一丝悔恨：“对不起，得意……我从小受到的教育里，全是教导我怎样寻找最捷径的方法对付敌人。是我的错，不该让你去冒险……”
　　“呵呵……真是大开眼界呀！居然有人对自己的腰带说对不起！”我大笑，化开他的自责。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如果我没猜错，殒心雷所保卫的东西，应该是很宝贵的灵药。说不定可以清除你体内的毒。”说着，他掠向草丛，闭息靠近殒心雷——不出半晌，他突然发出一声惊异的大笑——
　　“老天！简直不敢相信！”
　　“怎么了？”我忙问。
　　“师祖他老人家简直是天才！”说着，他探手伸向殒心雷丛中，再次抬手时，手中多出了一株赤红色的小草，小草的草芯里包裹着一颗小如弹丸的深红色小果实。
　　“那是什么？”
　　“是通灵草！”向来严肃的迦逻，此刻的表情竟像个快乐的小孩子！他道：“难怪九幽宫里的通灵草失窃，原来是师祖他监守自盗！”
　　原来，这株红色的小草被誉为天下异宝，普天之下，连一株也难以寻觅！九幽宫里也只有这么一株。
　　“该不会吃了它可以增添什么一甲子功力吧？”我欣喜地问，武侠小说里都这么写。
　　“什么啊？你从哪里听来的胡诌？这个可以解百毒，还可以增强体力，而且是传说中可以令蛇类飞升成龙的神草！”
　　我听得迷糊，令蛇类飞升成龙？
　　“你还不明白吗？”迦逻微微一笑：“那个传说是否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来蛇类真的很稀罕这种草！所以那条蟒蛇会栖身在这里不愿离去，而你冲向通灵草时，它会大怒！
　　“哦……原来是害怕我先下手为强呀！可它在这个地方应该很长时间了，怎么到现在还不拿呢？”
　　“这就是师祖厉害的地方！他把宫里唯一一株通灵草移植到这里，显然是为了吸引这条蛇来这里。但他又移植了天下第一毒物[殒心雷]在通灵草周围，就是要让这条蛇看得到，吃不到，不能靠近又不舍得离开，只好常年守在这里！”
　　“守在这里？”我似乎明白了：“难道说……”
　　“没错！我想，这是师祖利用大自然创造的一道屏障，目的就是要保护他的衣冠冢！”
　　迦逻兴奋地道。
　　我吐吐舌头，真个老奸巨滑！还‘厉害’呢！刚才把迦逻整得多惨啊！搞半天那条蟒蛇是老不死的门神，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
　　“来，得意，把这颗果子吃下去。”他摘下果实，循循善诱。
　　“不要！那老奸巨滑的老头，说不定又要骗人，会出人命的！”我坚决不从，对老头怀恨在心。
　　“别赌气！殒心雷只长在天地异宝周围，如果不是，强行移植它也不会成活的！”
　　执拗不过，我最终还是吃下果实，片刻过后，果然觉得清爽不少，身体似乎感觉比过去要舒服了许多。还好老头没在最后关头耍奸，不然，哼哼——他的衣冠冢就在附近，小心我在他墓碑上写大字报——阴九幽是个骗人的死老头，他说的话连小孩都不要相信！
　　让他晚节不保！

　　休息片刻，我和迦逻便开始寻找墓穴。但遗憾的是，那死老鬼大概玩神秘玩上了瘾，我们花了半天，居然连一个蚂蚁洞都找不到！
　　气愤之余，我把手中那根用[郎心如铁]制成的钥匙狠狠砸向坚实的岩壁，气得大骂：“可恶！死老头！你这样做会让迦逻睡觉都睡不安稳你知不知道！你一定不知道！因为你是死老头嘛！可恶的骗子！老千！活着就拐骗儿童，死了还要欺骗大众！”
　　“得意……别这样……”
　　“吼——我生气了！迦逻，你别拉我！叫你别拉我嘛！事实胜于雄辩，这个老家伙真不是普通的变态！他把墓穴藏得那么好，我们还找什么呀！放心吧！别人找不到的！能找到的人，一定和他一样变态、无耻加三级！告诉你，你看见了，连蚂蚁都找不到他的墓穴，证明了他的智慧比蚂蚁更强！你懂了吧！你怎么当初找这么一个变态，智慧又只比蚂蚁强的人当师祖呢！真是……”
　　“真是……奇怪耶！”我骂着骂着，突然发觉了异常的东西！被我扔到山壁上的钥匙，居然牢牢地吸附在山壁上！
　　脑子里突然闪过许多常识，我叫道：“对了！郎心如铁是矿石，这么硬，说明它的金属含量密度高嘛！这里的山崖……”我跑过去，使劲剥下钥匙，又试着丢了一回，丢到山壁的另一边，但这回，它只微微吸附了一下，便掉了下来！
　　“你在嘀咕什么？”迦逻问。
　　“哈哈……我真聪明！读过书就是好呀！死老头，你看，让我找到了吧！”我自满地翘起长鼻子，完全忘记了刚才我的诅咒——能找到的人，根阴九幽一样变态。
　　再次在山壁上摸索，尤其是能吸附钥匙的地方，我细心地检查了起来，很快便发现，吸附钥匙的山壁，其实是一个伪装——用同样颜色的灰土泥浆，抹平后掩盖起原本的凹槽。
　　刨去那层伪装，机关逐渐显露出本来的面目——一个颇富玄机的锁孔出现了，黝黑幽深的锁洞，和钥匙的大小吻合得天衣无缝！
　　而再看看其他地方，岩石坚硬厚实，迦逻试着运气击开，都徒劳无功，说明了这宝藏的严密程度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
　　“要进去吗？”我摇晃着钥匙，耸耸肩。
　　宝藏呀宝藏，你是多少人心目中的梦想？可是……得到你后，人真的可以从此快乐吗？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我知道，我不会变得比现在更快乐。就像一个已经吃得很饱的人，面前再摆上鲍鱼海参，他也不会因为赌气吃下去而变得享受这顿饭。
　　快乐的重点在于知足，我在此刻，突然明白过来。
　　“你不好奇吗？”迦逻微笑着，眼底闪烁的光辉平静而温和。
　　“怎么不好奇？可是，好奇会害死一头猫！如果我进去了，说不定原本并不贪婪的心会变得贪得无厌！我不想进去了！”把钥匙往他手里一塞，我站得远远的，坐下来，托着腮，笑嘻嘻地看着他。
　　迦逻沉默地立在原地，似乎在想着什么。
　　“怎么了？进去呀！把钥匙插进锁孔，大喊一声[芝—麻—开—门—]，它应该就会打开了。你想占有也好，想毁掉也好，都是你的自由。我是你的腰带，不需要金银珠宝，也不需要武功秘籍。”
　　他淡然一笑，美丽的嘴角轻轻一牵，长期阴郁的眼角，突然变得开朗起来。
　　拍打着这片山岩，他舒展地叹了口气：“师祖的手艺巧夺天工，这片山岩连我都没法子强行打开，没有这钥匙，就算找到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你有呀！就在你手里。”我眨眨眼。
　　“是啊，我有。可我不想，变得贪得无厌呢……”他微笑着望着我，突然拔出碧尺——
　　“你干吗？！”我问。
　　“应该毁掉的，不是宝藏！而是人的贪心！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得意？”他静静地笑着，力量灌向碧尺，绿色的神兵顿时通体透明，像水晶般晶莹碧绿，手起刀落，划下一道灿烂的碧绿泓影——只听喀嚓一声，[郎心如铁]的钥匙，在碧尺下一刀两断！
　　而锋利的碧尺，也同时崩裂，碧绿的刀身，失去了气机后，变得逐渐晦暗，没有了绝世神兵该有的杀气！
　　“它已经吸了太多的血，也该好好休息了。”望着伴随自己许久的爱刀，迦逻并没有多少心痛，只留下深深的缅怀。

　　我拣起钥匙的一部分和碧尺的断刃，看了看，然后拿布巾把它们包好，递给迦逻——“不要随便把‘过去’抛弃掉！这是我们经历过的，我们应该把他们记住，不管好或不好，都是我郝得意，和迦逻你一起走过来的证据！”
　　他静静地接过，揣在怀里，修长的手指替我轻轻梳开额头的乱发，我们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就让它成为师祖（老头子）灵魂的安居之地吧……”

　　而我们的安居之地，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