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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折鹏翼 ...

  •   华——第四部风冷西疆——第二章折鹏翼
      
      冥水之战,以阿乞力族为首的西疆联军主力被击溃,倾族加入联军的达达、塔兀尔等几个原本实力就不如阿乞力族的中小民族更是元气大伤,身为联军首领的阿乞力汗再度为华军所擒,而真正指挥了联军这么多场战役的主帅依葛尔,却在暗算润之不成后顺利地逃脱。
      
      虽然可以肯定,战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润之与李华皆还不能闲下来。李华尚好,毕竟不是主帅,只需负责与战事相关之事即可,润之却是正要忙将起来。
      
      西疆民族本有战败之后以财物赎回被俘人员的习俗,虽与华朝相争多年,却还是依着自己民族的习惯行事。光是应付那战败后一拨拨来求见的各族使者,就已然够润之忙的了。好在李华事先提醒,润之早早地吩咐了下去,只推要等皇帝的旨意,将那些人一律挡了。
      
      她所真正要伤神的,却不是眼前的问题,而是战后之事,即是她对李睿所说的“永定西疆”之策。西疆诸族,日夜驰骋于草原上,自有他们的一套思维方式,以武力掠夺想要的东西是极正常之事,若是不能找到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法子,纵是华朝胜得一时,西疆却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安定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润之一直在战场上观察着西疆战士的行事,擒来的战俘,也多半会亲自前去询问一番,渐渐地对这些人有了更深的了解,而所谓“永定西疆”的法子,也开始在脑中成形完善起来。
      
      冥水之战中,华军的死伤也为数不少,其中有将近半数皆是被那些假扮华军的西疆兵所伤。而这种战法,却很奇异地,半点儿也不像是西疆民族的战法,倒更似是汉人兵法中“兵不厌诈”的感觉。可想而知,那个西疆主帅依葛尔,定是个对华朝了解至深的人,可惜却被他跑了。可笑的是,连同阿乞力汗在内,联军上下竟无人知晓那个依葛尔来自何方。
      
      知道有个深知你的敌人在一旁窥伺着,实在是让人松不下心神来。
      
      而更让润之担心的是,文佩追那依葛尔回来后,神情颇为有异,而当润之以目光相询时,文佩却是生平头一次避开了她的目光。要知文佩自小与润之一同长大,一向与她心意相通,忽然间生了隔阂,不禁让润之觉得一颗心似是悬空了一半似的。
      
      军医帐中,李华皱着柳眉,恨恨地道:“那个依葛尔,好毒的手段!”
      
      与她一同前来看望伤兵的润之见那几名军医正忙得不可开交,终忍不住上前帮手。一边迅速地给几名重伤员止血,一边淡然道:“两军相争,只能怪我们为将帅者没有想到,怎怪得敌方用手段?”
      
      “也是!”李华爽然道,她这直爽的脾气令她在军中有着极好的人缘,当然,那绝世的姿容自也是原因之一。
      
      “以前阿乞力族打仗都是直来直往,这次却有这么多的花样,那个依葛尔定是脱不了干系!”
      
      润之轻点头,手中已经完成了包扎,看看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军医们较好,于是站起身来:“营中还是要小心些,防着他又有什么花招!”
      
      李华笑道:“这个我早传下令去了!”
      
      润之洗净了手,回身对众伤员道:“大伙儿的伤势都不算重,安心将养,很快就好了。”
      
      她的医术,天下知名,被她淡淡然这么一说,连几个重伤的也振作起来,觉得身上果然不那么疼了。
      
      润之见伤兵们的士气已振了起来,淡淡一笑,转身出帐。李华也跟着出来,笑道:“你呀,着了戎装也还是不像个军人!”
      
      “我本也不是军人!倒是夫人……”润之看了李华一眼,叹道,“还是戎装适合你!”
      
      李华嫣然一笑,明艳照人,“难不成我得天天盼着打仗?”
      
      润之也摇头笑了起来,随即道:“战俘那边,夫人去看看吧,我去看一下鸿飞的毒伤。”
      
      “那我一会儿过去!还得去看看远儿,上次受的伤,也不知好了没有?”
      
      润之笑了笑,承远的伤她早已看过,并不碍事,但李华一片慈母心,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向一名守营士兵问清了文秀夫妇所在的营帐,润之缓步走了过去。战事结束之后,她也是刚刚才有时间来看看三妹夫妇,心头犹有几分沉甸甸地,只因任鸿飞昏迷前那一眼欣然的目光,让她觉得隐隐的不安起来。
      
      文秀自将任鸿飞带回营来,就忙着给他拔毒上药,之后,她就一直坐在丈夫的身侧,紧紧地握住任鸿飞的手,苦苦地等着他从昏迷中醒来。
      
      润之来到他们帐前时,恰听见任鸿飞醒来时发出的一声低低的呻吟,随即是文秀惊喜的声音冲入耳中:“鸿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润之一怔,心想自己是不是迟些再来较好,好让他们夫妇多说会儿体己话。
      
      任鸿飞睁开眼来,渐渐清晰的视野中显出妻子那娇俏清秀的容颜来,看到那一双眸中盛满了担忧,他勉力扯动嘴角想要笑上一笑,只是脸上的肌肉似也麻木了,竟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他竭力自喉间挤出一句话来:“你们……都没事吧!”
      
      “没事!”文秀垂下头来,语声中渐带呜咽,“没事!我们都没事!……”
      
      她怔怔地看着丈夫,两行泪串珠般自颊上滚落:“你……你终究是忘不了大哥!”
      
      任鸿飞心中一惊,忙道:“你……你胡说什么?”
      
      文秀一向单纯的脸上现出凄然的笑容来,将他的手贴在自己颊上:“我再天真,这些年的夫妻下来,若还不知你的心事,怎配做你的妻子?”
      
      任鸿飞只觉得手背湿湿的,沾满了妻子的泪,一时惶急,却说不出话来。
      
      帐外的润之本欲转身离去,却被这几句话惊得立定在了原地。
      
      文佩文秀是她在这世上仅余的两名亲人,她又一向疼这小妹疼得紧,竟不知自己在无意间已然造就了她夫妻间的隔阂。
      
      她缓缓退了一步,生怕文秀夫妇发现了自己的存在,那会让三人都尴尬无比。
      
      文秀放开任鸿飞的手,取帕子拭干了泪水,笑道:“你看我说这些干什么?先给你把伤养好是正经!”她站起来,去给任鸿飞端药。
      
      任鸿飞想抓住妻子的手,没能抓住,只得拉住了她的衣襟,“秀……”
      
      文秀回过身来,只听他有些艰难地道:“秀……我不骗人……我没痴心妄想过……不真心……我又怎会娶你?”他歇了口气,声音低将下来,“你大哥她……就似那云端里的神仙,凡夫俗子……有谁配得上?”
      
      润之听着帐内隐隐传出来的声音,心中百味陈杂,禁不住又退了一步。这一退,军营中一片嘈杂,她却再也听不到帐中的话语了。
      
      任鸿飞终于握住了坐回他身侧的妻子的手:“你大哥她……谁见了她都忘不了!也许……是我笨!这些年来,我只想通了一件事:我敬她、重她、仰慕她,为了她,死也不惜!但,我疼的是你,惜的是你,倾心相爱的是你,为了你,我怎么也要好好地活着……怎么了?”他抬起手,拭去妻子脸上的泪水,然而更多的泪又涌了出来,让他一颗心中更是惶然,“我又说错了?”
      
      文秀终于忍不住,哽咽着扑到他怀里,“你没有!你没说错!是我小心眼!要是我在前头,也会为大哥挡那一箭的,你替我做了,我却不谢你,我……”她埋首在丈夫怀中,痛哭了起来。
      
      任鸿飞抚着妻子的秀发,这么些年了,终于将自己的真实心意说了出来,他只觉得心中满满的,坦然而又安然。
      
      帐外的润之并没有听到这些,纵是听到了,也未必会觉得心里好受些。
      
      休说自出战西疆以来她一直是心无旁骛,就是无事相扰,她也是素来不擅于处理感情之事的人。一直以来,她心怀既广,思虑又多,有意无意地,总将一个“情”字压到了最后,对任鸿飞,更是忽视了许多,哪里想得到小妹的丈夫,竟会对自己有意。明宗之逝,已经令她心中既痛且伤,如今,却又惊觉自己伤了这个一向最为疼爱的小妹,一颗心里,禁不住对自己迄今为止所做之事怀疑了起来。
      
      她一生行事,只求无悔于心,如今的心中,却已然泛起了悔意。
      
      若是连最亲近的人都伤害了,还算什么兼济天下?
      
      当自己如鹏展翼之时,是不是已经遮蔽了旁人的天空?
      
      这么些年来,虽是她守护着家人们,她们却也同样在守护着她。这些至亲的亲人们,一直都是她的精神支柱。但是李华文佩为了她,至今未嫁,小承远因了她,习武走上战场,就连她一直以为是最为单纯幸福的文秀与任鸿飞,竟也因她而生出波澜来。
      
      世人皆知徐相爷极为眷顾家人,却不知她负她们极深。
      
      她为家人打算得周到,却未必不会伤了她们。
      
      心头蓦地又翻涌起明宗对她的一片心意,他的逝去,令她痛失知己,但什么样的痛,都及不上此时的认知将她伤得更深:当自己一意翱翔之时,已然伤了自己最为疼惜爱护之人……
      
      难道,自己这些年的来所为,竟全都是错了?也许,根本就不该再涉政事,不该拒绝皇上,甚至,压根儿就不该女扮男装这一遭?
      
      惊觉自己已然失却了往日的凌云之心,润之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思绪,悄步走了开去。一路上,她面上虽还对着所见的士兵们微笑着,脚下却是无比地虚浮,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帅帐,终于黯然一声长叹,颓然坐下。
      
      心神正乱,却听得一个浑厚开朗的男声低低地问:“怎么了?”语意关切,似是直透到了心底。
      
      润之一怔,环顾帐中,并无半个人影。
      
      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语音有些低沉,显是说话之人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没什么!”那是润之已然听惯了的清亮微冷的音色,却是文佩的声音。
      
      润之再度看了看身后,终于省起,原来是有人与文佩在她的帅帐之后说话,那一句“怎么了?”却不是问自己的。
      
      浑厚的男声再次响起,这次润之听了出来,这应是江峰的声音。他似是迟疑了一下,才道:“……若有事,可以告诉我!”
      
      文佩没有回答,只轻轻“嗯”了一声,润之知她心意,猜得出她定是点了点头。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才听得江峰道:“你是来找徐兄么?”
      
      文佩似是摇了摇头,想是不欲在润之忙碌之时来扰,随即道:“我走了。”
      
      江峰略略提高声音叫住了她,“文佩!”
      
      随后他一向浑厚的声音也低了下来:“一直以来,都有个疑惑——”润之心里“咯噔”一下,只听他续道,“那一夜,究竟是不是你?”
      
      文佩语中愕然:“什么?”
      
      润之心头一震,江峰似也顿了一顿,喃喃道:“果然不是我多心……”
      
      “什么事?”
      
      江峰沉声道:“文佩,四海酒楼相遇的前夜,你可曾见过我?”
      
      文佩默然。
      
      江峰的声音叹道:“明白了!……文佩,你可有其他的姊妹?”
      
      停了许久,文佩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有些冷冷淡淡地:“你,什么意思?”
      
      江峰似是察觉了文佩对他的误会,也察觉了他自己一直误会了的真相,轻声道:“看来这件事当问徐兄了……别走!文佩!和我一起去,好吗?”
      
      润之在帐中听到此,暗自苦笑,站了起来。
      
      天下没什么事情可以永远瞒着旁人,自她决意暂瞒此事时起,已然注定了这一日的到来。她之所以苦笑,只是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心境,这实在不是揭开此事的合适时机。
      
      果然不过片刻,江峰的声音已在帐前响起:“徐兄在吗?”
      
      “请进吧!”
      
      江峰拉着文佩一同走了进来。
      
      文佩看向润之的秀眸中满是疑惑,随后又转了开去。她不与人亲近的习惯与润之相同,却更明显些,一只手虽被江峰拉着,颀长的身子却还是站在他一步以外,只是双眸微垂,看向地下,显然她也有着心事不愿让润之知晓。
      
      而察觉了这一点的润之,笑容中终忍不住有了淡淡的悲哀。一直以来,文佩就似是她一体两面的分身,她们不止是心意相通,姊妹二人相互之间,并没有过半分的隐瞒。而如今,她已经瞒了文佩江峰误认之事,文佩却也有了不愿让她知道的秘密,她们姊妹,终究是要分作二人,不会再是一体了。
      
      失了皇上,没了二妹,她终将是孤身一人!
      
      江峰放开文佩的手,一抱拳,开门见山地问道:“徐兄,在下有一事相询……”
      
      润之垂眸苦笑,抬起头来,面上已是尽量的平静,“徐氏姊妹,只有我们三人……江兄林中所见,是我!”
      
      江峰恍然道:“原来你……”
      
      “当日文英就已经言明:不想让人知晓我的真实身份,更不愿让人见到我的模样,纵有误会,还请谅解!”
      
      江峰沉默了半晌,沉声道:“抱歉,江峰无意探究徐兄的秘密,只是不想此事梗在心里,越来越疑惑罢了!”
      
      他的体谅让润之暗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有着包容大度的心怀,正可以包容冷漠惯了的二妹!润之如此想着,又陡然想到江峰那日对自己所说的“何不让她自行决断”,不由微怔,意识到自己又是多想了。她轻叹一声,转向文佩,道:“对不住,二妹,连你也瞒了!”
      
      文佩与她双眸相对,秀眉微蹙道:“二哥……”正如她追卓风回来后,润之觉出她的异样一般,她也能察觉润之此时的异常,心下隐觉不安,只是不知该当如何说将出来。
      
      润之看着她,淡淡一笑,转眸直视着江峰:“江兄……”
      
      江峰笑了一笑,朗声打断了她:“江峰的心意不变!”
      
      润之垂眸轻道:“多谢了!”
      
      江峰道:“徐兄昔日曾言‘不谢了’,如今又何必‘多谢’呢!”
      
      润之与他四目相交,觉出此人的惺惺相惜之意,心中对他泛起了说不出的欣赏,知道此人断断不会辜负了文佩。
      
      看到文佩虽似还有话说,却还是跟着江峰一同离开了帅帐,润之既是欢喜,又是伤感。
      
      自此以后,就只余下她一人了。
      
      信步走出了帅帐,一时也不计方向,待得发现时,已经来到了马厩。
      
      专门负责润之与李华等几人的战马的马夫一见润之,忙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上前来见。
      
      “小人张金柱见过帅爷!”
      
      润之微一颔首,看着眼前憨厚的小伙子,“在忙什么呢?”
      
      张金柱憨憨地笑了,“把追风驹桃花红都刷了一遍,正在收拾卷毛青呢!”
      
      润之笑了笑,看向自己的爱马追风,果然是被他刷得干干净净,一身的雪白。
      
      “辛苦了!”
      
      她一声赞赏顿时让年轻的马夫高兴了起来,不好意思道:“哪有他们打仗的辛苦!”
      
      润之心中一动,自知是此时的心绪不佳,却忘了提醒自己,这一战,是不能白战的,终要达到了目的,才不枉费了这许多性命。
      
      原本低落的情绪,因自己的提醒,略振作了起来。
      
      见她要转身离去,张金柱有些惴惴地开口道:“帅爷,能不能……能不能帮小人看看信啊?”
      
      润之回过身来,剑眉微挑:“家信么?”
      
      张金柱涨红了一张黑脸膛,“是啊!前儿那批军需运来时,老乡给捎来的,我也不识字,这几天也没找着机会让人给念念……”
      
      润之微一点头,营中识字的人本就不多,战事一了,写得几个字的人都有事情要忙,难怪他找不着机会让人帮他看信了。
      
      张金柱见她点头,喜得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忙从怀中掏出那封捂了好几天的家书来。
      
      润之接了,见信皮上字迹齐整,显是张金柱的家人请了不知哪个文书先生给写的,遂拆了,朗声给他读了出来:“金柱二兄如晤……”见张金柱愣了一下,解释道,“是你弟弟或是妹妹写来的,说二哥你好!”
      
      再看下去,润之自己也不禁皱起眉来,极快地读了出来:“兄在军中,家免徭役,且税减一等,本可安然度日,谁知今岁淮河水灾,家财小妹,尽被洪水卷去,弟扶老父老母得脱。幸县主段大人体恤下民,开仓放粮,收容流民,老父年迈难捱,于上行故去……”
      
      润之顿了一顿,看了看听得半懂不懂的张金柱,暗叹一声,再读将下去,“唯弟与老母,每日衙前领粥为生。然灾后大疫,城中富户恐我等引疫入城,趁夜纵火,衙前灾民,尽陷火海……”
      
      润之剑眉紧蹙,语气也重了起来,“幸县主舍命相救,弟与母皆平安。灾民死伤寥寥,唯县主伤重不治,老母已命弟制牌位相供,晨昏叩首……望兄在军中奋勇杀敌,战功得赏,以慰恩县,以安母心,以惩恶徒!弟铜柱叩首!”
      
      润之读完信,心头一沉,长叹一声,向听得眼睛发直的张金柱解说了一遍,憨小伙子眼圈顿时就红了,抱着头,往地上一蹲,放声大哭了起来。
      
      润之读信时心中已是郁郁,再看他哭了出来,禁不住心头也是一酸,忙转过头去。
      
      淮河的“淮”字,本是“佳水”之意。淮河原也是一条丰饶之河,只是史上曾有一次黄河改道后,侵占了淮河的入海口,又在淮河下游积下了大量的泥沙,自此后,“佳水”成了“害河”,十年中倒有九年要成灾。朝廷每年都会为此特意备下救灾的银粮来。治淮所涉工程巨大,不是一时一地可以成事的,这也是润之的一块心病了。然而相识翟月以后,润之发现他不只对山川地理十分的熟悉,工程水利竟也能说得头头是道,早存了个将治淮交给他的心思,只是时局变化,由不得她先行此事,而是先来了西疆。没想到,竟会在一名马夫的家书中,得闻如此惨事。
      
      深吸了一口气,问那张金柱:“金柱,你家乡是淮河边的哪一县?”
      
      张金柱发现自己竟在元帅面前痛哭了起来,忙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虽然还是止不住语声中的哽咽,还是答道:“盱眙……”
      
      润之心头一震。记得六年前段克明自请处分后,正是去了盱眙为县令,三年任满,是百姓相留……那么,那位火中救人的县主段大人,应当正是他了。
      
      他是她的得意门生,如此而去,她是当为之骄傲,还是该当为之扼腕?
      
      “金柱,我骑马出去走走……”
      
      不等金柱反应过来,润之已经牵了追风,离了马厩。
      
      要好好想一想。
      
      追溯根本,自己是为了什么才来当官的?
      
      这些日子以来,伤心之事太多,已然快要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了。
      
      避开了众人,独自来到营外,润之翻身上马,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在爱马耳边说了一声“走”!
      
      骏马疾驰如风,向天地间最开阔处奔去。
      
      疾风吹去了她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
      
      她已然失去了很多,但一颗坚持的心,却还是不愿放弃。
      
      即使此后将孤身前行,她,还是不愿放弃。
      
      
      佚史云:这一章做了很大程度上的修改,原本的调子要比现在低沉得多,佚史也被卡了好几天,现在终于写了出来,佚史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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